581、諸多敬畏
片刻後,王澤被帶到了中軍帳前,拱手道:“侯爺。”
“此處有封書信。”武安侯說著,江護立即把書信送到了王澤麵前請他辨認。
王澤皺眉看了看,說道:“柔然族徽,嵌著王室的名字,如果我認得不錯,這應該是柔然二王子的印信。”
眾人嘩然。
此次柔然鐵騎的主帥,可不就是柔然的二王子,哈莫那嗎?
“陣前通敵,簡直罪該萬死,請侯爺立即發落了傅南擎,以振軍威!”
“請侯爺發落傅南擎!”
將領們帶了頭之後,後麵的士兵義憤填膺,無法自控。
他們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對抗柔然人,而作為將領的傅南擎,竟然私通外敵,是可忍孰不可忍。
“發落!”
“發落!”
霎時間,高喊發落的聲音響徹了雲霄,在漆黑的夜裏,傳出十幾裏地去。
傅南擎大聲喊冤,無奈士兵聲音震天,他的聲音完全被蓋住,扯破了喉嚨,亦無濟於事。
武安侯手中捏著那書信,冷冷地看著傅南擎,一直沒說話,任由士氣憤慨衝雲霄。
他的心裏,閃過幾縷思量。
傅南擎這個人他還是了解的。
傅南擎此行受皇恩而來,京中還有魯國公府做依仗,沒有必要通柔然人。
隻是傅南擎在營中一直搗亂,攪屎棍一樣,的確是個非常惡心的存在,若借此機會徹底鏟除,於戰事來說,有利無害。
但殺了傅南擎,便等於得罪皇帝。
此戰之後,皇帝隻會越發忌憚他,到時……他似乎隻有兩條路好走。
要麽,死於功高震主,要麽奮起反抗。
武安侯不想死。
他還想陪妻子和女兒後半輩子。
可他也不想做逆臣。
他忠君一輩子,不能到最後晚節不保,被後人釘死在恥辱柱上,更不願掀起戰火,荼毒無數生靈。
因為他自己便是流民出身,飽受戰火摧殘。
不遠處,謝堯神色淡然地看著武安侯,似乎已經預見了武安侯的選擇。
他唇角微微一勾,有些無奈,但也含著諸多敬畏。
忠誠,從來都是至高的品德。
如果武安侯真的那麽功利,為了一己之私排除異己,那麽容易就生出逆反之心,他也走不到今日,在三軍之中如此威望,受眾人追隨。
緩緩地,武安侯抬了抬手。
那震天響的呼聲,幾乎是驟然停止,瞬間鴉雀無聲。
傅南擎嘶喊的聲音終於突兀地響了起來:“侯爺、這封書信末將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侯爺——”
“本侯不會冤枉任何人,也不會輕放任何人。”武安侯冷冷說道:“這封書信的真假,本侯會派人徹查,但你襲擊帥帳,其心當誅!”
“末將冤枉——”
傅南擎此時除了喊冤,已經不知道能怎麽辦。
他忽然想到什麽,高喊道:“末將有皇上的聖旨!”
武安侯冷笑:“是啊,你有皇上護著……既然如此,那本侯便讓人押解你入京都,讓皇上親自定你的罪!”
“侯爺——”徐少俊皺眉,正要說話。
謝堯淡地不能再淡的掃了一眼過來。
徐少俊忽然住口,並且轉了話茬:“這封信的確十分蹊蹺,還有待查證,但傅將軍襲擊帥帳,還說什麽為保護帥帳安全,實在是荒謬,如此處置十分妥當,侯爺英明!”
他如今幾乎說得上是軍中將領的領頭人,此話一出,立即帶起一大片“侯爺英明”之聲。
“武安侯、武安侯——”傅南擎驚聲怪叫:“本將軍不要入京,本將軍是來打柔然人的,本將軍不回去——”
他領了皇帝密旨,卻中道折返,一件事情都沒辦好,回去不是死路一條嗎?!
但武安侯早已厭煩,懶得與他多說。
江護亦明白武安侯的心思,抬手示意,下麵的人堵住了傅南擎的嘴巴,急速拖走了。
今晚的這一場鬧劇,總算收場。
各個將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武安侯坐在中軍帳內,看著立於不遠處的謝堯,神色深沉而複雜:“你準備的信?”
謝堯正要說話,帳簾卻忽然被人掀了起來。
一晚上都沒露麵的江樓月邁步走了進來:“爹——女兒見過爹爹!”
武安侯看著她,忽然想起什麽,神色更加複雜。
江樓月說:“女兒今日在營中發現了細作。”
武安侯麵色未變:“哦?細作不就是傅家兄妹嗎?”
女兒也是來說這件事情的?
他記得,江樓月似乎就懂得柔然文字。
不但認得,還寫的極好。
以她的能耐,偽造一個什麽柔然二王子的印信,似乎易如反掌。
所以,今夜這一出,是女兒和謝堯聯手,為傅南擎擺的一出龍門陣?
“不是。”江樓月上前,說道:“給爹爹看一樣東西。”
她說著,將一塊磐龍玉佩送到了武安侯的麵前去,“我找到了這個。”
武安侯隻一看,神色大變:“平王的玉佩,在何處找到的?”
“說來爹爹可能不信……”江樓月頓了頓,“玉佩是傅南香那兒找到的,那夜我們在城中,發現傅南香與柔然公主辛羅依見麵,後來追到千問山山口,殿下的人抓到了辛羅依……”
當即,江樓月把事情前前後後全部告知武安侯。
包括雲離。
包括那麵甲將軍就是於壽。
包括秦朝雲,以及拿下他的整個過程。
“傅家兄妹通的是謝流雲,而那謝流雲就在柔然軍營之中,當初的二龍出水之陣,就是他的手筆。”江樓月一字字說道:“還有秦朝雲,他說自己是於壽的師弟,其餘的,半個字都不交代。”
江樓月又說:“想來,是謝流雲想要東山再起,所以夥同柔然人和傅家兄妹,才有了今晚這一出兵變的把戲。”
武安侯驚怒交集,半晌才說:“豈有此理!”
他本以為,傅南擎隻是不滿自己在營中的待遇,所以奮起反抗,誰知竟然真的通敵!
還有那個秦朝雲——
武安侯對他期望甚高,誰知竟也是細作賊子!
江樓月說:“爹先不要生氣,如今我們知道了一切,仔細應對就是。”
武安侯閉上了眼睛,氣的周身衣袍鼓脹,他此生最恨逆反之心,通敵背叛之人。
他咬牙說道:“真是後悔,沒有將那傅南擎直接就地正法!”
謝堯說道:“其實……他怎麽都是死,不死在侯爺的手上倒好,免得再惹皇上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