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他才不會管我死活ii.
那掉下去的手,卻被謝堯穩穩接住了。
??她的掌心一片黏濕,血跡也在同時侵染了謝堯的手。
??謝堯指尖蜷縮了心,渾身僵硬。
??他緩緩把麵具摘下來。
??江樓月神情恍惚地看著,忽然咧嘴笑了:“牙印……”
??他的下巴上,分明有一圈牙印,看著有些滑稽。
??“你做的好事,還笑。”謝堯輕歎一聲,聲音沙啞低沉,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臉:“我是誰,認得嗎?”
??“認得啊,你是、你是謝堯嘛……”她歎息了一聲:“化成灰我都……認得。”
??這可不是什麽好話。
??但她此時早已是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歎完這句話,整個人徹底昏了過去。
??謝堯壓抑著聲音問:“傷勢怎麽樣?”
??宋先生控製著自己的力道,檢查了江樓月的傷勢後,神色凝重地說:“傷勢太嚴重了,必須先把後背上的這塊衣服取下來,然後好好清理上藥,但是傷勢這樣重,會非常疼,老朽會先將小姐用銀針刺昏過去,公子可以用內力護住小姐的心脈。”
??“好。”謝堯應了一聲,但此時江樓月趴著,要將內力灌注到她心脈的位置有點難。
??謝堯皺了皺眉,輕手輕腳地把江樓月托了起來,讓她半趴在自己膝上,手掌才順勢放在她的心口,把自己那股純正陽剛的內力灌注了進去。
??宋先生立即開始動作。
??即便用針把江樓月刺昏了過去,那種切膚之痛,還是讓江樓月疼的娥眉緊蹙。
??處置傷勢的過程明明短暫,但對謝堯來說,如此漫長而艱難。
??他親眼看著江樓月後背上的皮開肉綻,扶著江樓月的肩膀的手也開始不住的顫抖。
??他不能想象,自己如果晚來片刻,八十杖全部打完,她會是什麽樣子。
??“好了。”宋先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低聲說道:“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不能碰水,而且得讓小姐趴著睡。”
??謝堯恍然回神:“她的傷勢——”
??宋先生歎了口氣,“這次的傷勢有些重,老朽會盡力的……現在立即去為小姐煎藥。”
??帳簾掀起又落下。
??謝堯抱著江樓月的肩膀,不敢碰觸她的傷口,聰明的腦子,在這個時候成了一團漿糊,半晌,他咬牙切齒地說:“蠢丫頭,打你不會跑嗎?還趴在那兒讓人打!我要不回來,你是準備讓人家打死你不成?”
??不知道是傷口太疼,還是謝堯的聲音太大,江樓月竟然醒了半刻。
??她沒有抬頭,隻覺自己趴在一人膝頭。
??“阿、阿堯……阿堯嗎?”她悠悠喚了一聲,又低聲呢喃:“我、我肯定是想多了……他才不會管我死活……不會……”
??謝堯僵了一下,想說點什麽,卻喉頭發澀。
??江樓月又昏了過去。
??她趴在謝堯的膝頭,呼吸之間,好像有些若有似無的香氣。
??玫瑰。
??她半閉著眼睛,用殘餘的力氣朝著那香氣的位置湊了湊,聲若蚊蠅:“做夢了……夢裏真好……”
??接下來,她昏昏沉沉地,口中不斷地囈語,有時候喊著疼,有時候又喊著娘,卻再沒喊過謝堯,仿佛剛才她迷迷糊糊之中喊出的那一聲沒有發生過一樣。
??謝堯扶著她的那隻手背上,青筋暴漲,這些無意識的囈語,簡直就是無數的刀劍,直接插到他心髒最深處去了。
??他到底做了什麽,竟然讓她真的以為自己都不會管她死活了?
??可他怎麽忍心不管她的死活?
??“公子!”門外,忽然想起莫宇的聲音來。
??謝堯輕輕扶住江樓月的肩膀,把她搬回矮榻上去放好,指尖溫柔地將她鬢間的濕發編到了耳後,有些流連忘返。
??“公子?”莫宇以為謝堯沒有聽到,忍不住又說:“已經……準備好了,三軍將領都在中軍帳等候公子。”
??謝堯深吸了口氣,俯下身子,輕輕湊在江樓月耳邊吻了吻:“你給我好好的。”
??話落,謝堯強迫自己起身。
??當他出了帳篷的時候,憂慮盡數散去,大步往中軍帳走去。
??此時的中軍帳中,除了武安侯所帶副將,還有傅南擎的人,以及沿路收編的守備軍中將領,分三個方向而坐,沒有人說話,但氣氛冷的如同隨時要爆裂。
??“監軍大人到!”門外一個將士高喊一聲,所有人不管是情願的還是不情願的,全部站了起來,“參見宸王!”
??謝堯此時又戴上了護住下巴的半邊麵具,天青色的錦袍還沒來得及換下,上麵沾染了不少血漬。
??武安侯看著那些深紅色印記,冰冷鎮定的眼底快速劃過一抹擔憂。
??謝堯袍袖擺動之間,人已經坐到了預留的主位之上。
??傅南擎可不怕他,冷笑道:“宸王不是要議嗎?現在議?”
??他的身後,立即有人冷聲說:“雲騎將軍殺害同袍,眾目睽睽,有什麽可議的?”
??一話落,戳破賬中寧靜,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胡將軍威武英勇,如今被殺卻隻罰了八十杖,還隻打一半!”
??“就是——”有人冷笑,“也虧得雲騎將軍投胎投的好,是元帥的女兒,要是別人,還不得一命抵一命?!”
??眾人原本就因為胡八重的事情對武安侯不滿,此時那種不滿的情緒也越發濃厚。
??武安侯護短,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武安侯理虧在先,此時亦是滿臉鐵青,半晌沒有開口。
??他帶兵多年,一向賞罰分明,鐵麵無私,但遇到自己女兒頭上,如何罰?
??明知胡八重有錯在先,他卻亦沒有辦法。
??“這是中軍帳,不是菜市場。”謝堯緩緩開口,他露在麵具外麵的眼睛深邃而平靜,沒有半點波瀾,亦不刻意冰冷,但卻自有一股從內而外的威壓之勢隱隱透出,讓賬內的空氣似乎都在瞬間稀薄了幾分,所有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謝堯看向傅南擎:“本王瞧著,這開口的都是傅將軍的手下,二十多日前,傅將軍的手下才假扮匪宼來刺殺本王,如今又在中軍帳內旁若無人的大聲議論,看來傅將軍禦下的確不嚴,手下們半點規矩都沒有,那八十杖,將軍挨的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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