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陳年舊事

  江樓月沉默了一下,“先進來吧。”


  桑嬤嬤隨著江樓月進到了屋內,才悠悠敘說:“事情還要從十多年前說起……那時候的夫人,還是汾陽王家的嫡長女,樣貌嬌美氣質雍容,性子也好的不得了,溫柔的很,是王家的掌上明珠,那時候表小姐的母親王凝兒,不過是王家一個不受寵的庶女。”


  “這我知道。”江樓月淡淡說,“嬤嬤坐下說。”


  “好。”


  桑嬤嬤拉著江樓月坐到了羅漢床上,垂下頭,慢慢說:“老婦人對夫人很是看重,便是求親的人踏破王家的門檻,老夫人都從未鬆口,她想要為夫人配一門好的婚事,既要門當戶對,又要讓夫人喜歡,可夫人卻……暗暗喜歡上了汾陽頗有才名的一個舉子。”


  “那舉子家境貧寒,但很有才學,相貌也是斯文。夫人喬裝出去,時常與那舉子談詩論畫,越陷越深,就在這時,卻發現那舉子另有愛人,好巧不巧,正是夫人的庶妹王凝兒。當時王凝兒與那舉子已經私定終身,私下裏也拿了不少財物資助那舉子一家。”


  “夫人震驚之餘,十分的傷心,就在這時候,侯爺大勝歸來,皇上大肆封賞,挑中了汾陽王家的嫡女為侯爺賜婚……當時的侯爺,權勢地位都是如日中天,雖然年歲已經三十,卻是朝中新貴,老夫人雖然對侯爺的行伍出身不是很滿意,卻也張羅著小姐出嫁的事情。可夫人心中已有所愛,哪裏願意?便與夫人鬧了起來,不願嫁,這一鬧之下,就讓夫人察覺了什麽,順藤摸瓜,把所有的事情都查出來了。”


  “老夫人雖氣憤小姐偷溜出府,卻到底是疼愛女兒,見夫人那麽喜歡那個舉子,起了計謀,以王凝兒的庶母以及母家的前途逼迫王凝兒離開汾陽,代替夫人嫁到京城來……老夫人當時想著,汾陽離京城畢竟千裏之遙,誰也沒見過汾陽王家的嫡女,王凝兒的樣貌又是不錯,隻要得了侯爺的喜歡,也就無所謂嫡庶了。”


  “可誰能想到,王凝兒在出嫁的路上,遇到了盜匪,盜匪將王凝兒搶了去……侯爺知道後,親自去剿了那群盜匪,當時王凝兒已經……已經……被土匪玷汙了,侯爺也發覺了代嫁的事情……汾陽王家怕皇上問他們一個欺君之罪,才又不得不將夫人嫁了過來,對外隻說王凝兒當時是夫人的陪嫁,先行為夫人送嫁妝的……”


  “到了京城後,夫人和王凝兒見了麵,才得知老夫人做的那些事情……後來,夫人輾轉知道,那舉子與王凝兒兩心相許,在王凝兒離開京城後不久就相思成疾,染病去了,王凝兒也逃離了侯府,不知去向,等侯爺再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奄奄一息,還留下了一個孩子,就是江逸雪。”


  “夫人之所以對江逸雪那樣好,全是因為愧疚。”說到此處,桑嬤嬤長歎了口氣:“她總說自己是罪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她,如果她當初安分的接了聖旨,嫁給侯爺,不要尋死覓活的尋找真愛,王凝兒沒有悲劇,可王凝兒死了,她便把所有的愧疚都回報到了江逸雪的身上……這些年,她每每忽視二位小姐,對江逸雪那麽好,就是為了彌補自己年少時候對王凝兒的虧欠。”


  江樓月沉默良久,緩緩說:“因為虧欠了王凝兒,所以把一切都彌補給了江逸雪,那虧欠給自己孩子的,又要到何處去彌補?”


  桑嬤嬤麵容微微僵了一下,“老奴直達小姐和大小姐這些年來受委屈了,可夫人……她的心裏也苦。”


  “嗯。”江樓月淡淡點頭,“我知道了,嬤嬤回去吧。”


  桑嬤嬤還想說些什麽,欲言又止了半晌,卻終究是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


  江樓月站起身來,看著外麵的夜色,隻覺腦子裏亂糟糟的。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父親。


  她想起,下午自己與武安侯說過話之後,武安侯的背影。


  她一直記得,武安侯的背影偉岸而挺拔,什麽時候成了今日下午那樣微微帶著彎曲的佝僂……她竟然沒發現。


  母親另有所愛,那父親算什麽?

  她們這兩姐妹又算什麽?

  “小姐……”小琴和小音兩姐妹擔憂的走過來,“你沒事吧?”


  “沒事。”江樓月深吸了口氣,“我能有什麽事情呢?”


  聽到這些消息雖然很震驚,但她都是兩世為人了,早已比一般人更能冷靜地下來,更能沉得住氣。


  “我出去一趟。”江樓月吩咐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你們不必跟著,院子整理好就早些休息吧。”


  “……是。”


  江樓月離開小院之後,直接朝著宸王府方向走去。


  這裏距離宸王府並不遠,輕功都不必用,很快便到了。


  宮九早已在角門前等著,親自帶她進去,邊走邊說:“公子在月華樓等小姐。”


  “嗯。”


  江樓月邁步剛進月華樓,便聞到了濃濃的飯菜香氣。


  “愣著幹什麽?進來吧。”謝堯瞧見了她,衝她招招手。


  江樓月走了進去,瞧著桌麵上的飯菜全是熱的,揚眉問:“你怎麽知道我這個時候會來?”


  “猜的。”


  謝堯今日穿著一身深紫色圓領常服,束袖,隨手拿了筷子遞給江樓月:“先吃吧,吃飽了再說。”


  江樓月看著滿桌飯菜,她從午後用了飯到現在,也有幾個時辰了,別說,還真是有點餓了。當即也不客氣。


  謝堯就坐在一旁,時不時的給她布菜。


  這一桌飯菜並不多,四菜一湯,恰巧也是一人的量,江樓月有四五個時辰沒吃東西了,把四菜一湯吃了個幹淨,才放了筷子。


  “吃飽了?”謝堯問。


  江樓月點點頭,“嗯,我這麽晚來找你,是想問問你……對如今這件事情的看法。”


  “什麽看法?”謝堯眼眸眯了一下,他以為,她是心情不好,所以來找他紓解心情的呢。


  “就是柔然人和謝景鴻這件事情。”江樓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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