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你怎麽好意思纏著流雲殿下?
江樓月莞爾,“是是是,走!”
她也有一段時間沒去遛馬了。
她與江星月出身將門,因為王氏身體不適,兩人都與父親親近的多些,在軍中的時間也多,都學了些隨身的功夫,弓馬齊射不在話下。
隻是慶國百年來安定,貴族們都養尊處優,喜歡插花烹茶,琴棋書畫,尚文厭武,認為舞刀弄槍便是不成體統,粗鄙的很。
武安侯也深以為然。
可之前帶這倆閨女的時候總覺得孩子還小,要玩的高興,再加上軍中也沒那麽多講究,等意識到該讓兩個丫頭學點女工針黹,琴棋書畫的時候,兩個女兒已經把他的十八般武藝學了個遍,打個架能把屋子夷為平地。
武安侯痛定思痛,待王氏身體好些之後,讓兩個女兒多和王氏在一起,希望能吸收一些王氏身上的書香氣,也變得端莊婉約起來。
兩個女兒跟在王氏身邊,漸漸的倒是定了不少性子,尤其是江星月,還當真學了寫插花烹茶的技藝,而且隨著身量越拔越高,越發注重穿戴打扮,越發端莊起來。
而江樓月,卻是徹底沒轉變多少,是京中最糟糕最典型最惹人笑柄的貴女,言行舉止沒有一樣和身份匹配,更過分的是還明目張膽的癡纏平王——
本來因為身材高壯一直被貴族們笑話的江星月,竟然風頭生生被江樓月給壓了下去。
那段時間,京城的王侯貴族們可算是看盡了武安侯府的笑話。
江樓月端坐在馬上,回想著以前種種,看著前麵騎馬的江星月矯健的背影,眸中沉定,帶著幾分懊悔和心疼。
前世的她,和外麵的那些人一樣,認為江星月人高馬大,不像個女孩子,和她走在一起還被人指指點點,江逸雪又是有意無意的提說這件事情,導致江樓月慢慢的介意起來,漸漸便和江星月疏遠,反倒和江逸雪走的近了起來。
其實如今想來,江星月是所有人中最介意自己的身材的,她作為親妹妹,不但沒有安慰過江星月,反倒離得遠遠的,無意間不知道在江星月的心裏紮了多少刀。
後來……後來還聽信別人的鬼話,讓江星月去柔然和親。
“你磨蹭什麽呢?快點!”
遠處傳來江星月的招呼,江樓月回過神。
馬場上微風撫來,吹開江星月額頭的碎發。其實江星月的樣貌也是極好,遺傳了王氏大部分的優點。
江星月說:“是不是太久沒騎馬,生疏了?咱們可說好了,要賽一場,別指望著我會讓你!”
“好。”江樓月應了一聲,馬鞭一甩,趕了上去。
江星月笑著回頭。
可就在那一瞬,帳篷後駛出一輛馬車,江星月連忙勒住馬韁——距離太近了,馬又跑的太快,這一勒之下受衝力反彈,江星月意外摔落馬下。
江樓月焦急的跳下馬去看,隻見姐姐臉色發白,看起來十分痛苦。
“別動。”江樓月扶住她的肩膀,試探著摸了摸膝蓋部位和腿。
“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敢衝撞公主的車駕,不想活了是不是?!”駕車的車夫操著一口不流利的漢話,提起馬鞭指著姐妹兩人,馬車裏還傳來女子低呼:“依妹妹你沒事吧?來我瞧瞧——還好隻是擦破了一點皮。”
另一個聲音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罵道:“混蛋!”
這邊江家姐妹的幾個婢女也都衝了上來,大壯懂跌打,看過之後確定沒事,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馬車上的人跳了下來,一個是謝芳菲,另外一個穿著異族服侍的少女樣貌嬌蠻,眉眼飛揚,赫然是前世的冤家對頭,柔然公主辛羅依。
謝芳菲一見江樓月姐妹,露出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來:“原來是武安侯府的二位……依妹妹,你過來瞧瞧,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那為武安侯府的大小姐,怎麽樣,是不是和你身邊那兩個婢女差不多?”
辛羅依挑眉看了倒地的江星月兩眼,“哇,是真的呢……”
她的漢話說的比車夫的要好,帶著一點點的口音,並不難聽,反倒有一種在撒嬌的感覺。
辛羅依驚奇地說:“你自小吃了什麽東西,為何長的如此高大?我還以為隻有我們柔然女人能長得這麽高大呢。”
那高大二字,仿佛是一根尖銳的刺,一下子就紮進了江星月的心裏,原本就發白的臉色也越發的慘白起來,壓低聲音說:“妹妹,我們走。”
江樓月神色有些沉,但也知道姐姐是顧慮會給侯府帶來麻煩,一點頭之後扶著江星月就要離開。
哪知道謝芳菲卻喝道:“站住!你們衝撞了馬車,不道歉也就罷了,如今羅依公主問你們話呢,你們竟然理都不理就想走?”
話音一落,馬車後跟著的禁衛軍直接把江樓月姐妹二人圍住了。
江樓月心裏又是一沉。
禁衛軍!
怪不得謝芳菲敢如此囂張,隻怕還是專門衝著她們姐妹來的吧?
辛羅依此時扶著額頭,額角上輕了一大片,被謝芳菲這麽一提醒,也覺得疼的過火,瞪著江家姐妹二人眼色不善。
她想起來了,那個癡纏流雲殿下的女人好像就是武安侯府江家的女兒,是高的還是矮的?
她瞬間就充滿了敵意,“你們誰是江樓月?”
江星月下意識的把江樓月攔住:“衝撞公主的馬車是我們的不對,我道歉,還望公主大人大量,不要計較,我們這就退下。”
“你是江樓月?”辛羅依眯起眼,忽然嘲諷地笑了一聲,“你這幅樣子……怎麽還好意思纏著流雲殿下?”她雖出身柔然,卻因為母親是漢人,身量纖細,比一般的漢人女子略高些,卻比高壯的柔然女子又矮一些,瞧著高挑纖細,身材極好,而此時那充滿鄙夷的語氣,無疑是又往江星月的心裏紮了一把刀。
江星月臉色陣白,手都開始抖了。
辛羅依冷冷的哼了一聲,“怪不得流雲殿下對你避之唯恐不及,便是我是個男子……”
她冷冷一笑,言盡於此,表情卻比說話更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