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首計算錯誤,作為『腦』的他逃跑很合理。雖然他已經擁有完整軀體,但『腦』就是『腦』,他的本質不變。一旦計算錯誤,他自己就亂了。智首這種人物看似出身神棄子,地位不高。實際上,擁有神裔血脈就是他的驕傲。而且,他一直算計都如意順心。
乍一失算,人崩潰了,完全合理。
不過。
永恆光劍反制主人,將智首強行留在原地,這一點唐士道非常意外。
現世奇物,唐士道也擁有一件。
不死鳥羽衣。
因為修行的關係,唐士道很少使用武器。無論不死鳥羽衣還是元祖樹矛都極強,幾乎媲美不用禁咒的自己。但也因為它們太強,一旦使用就沒自己什麼事了。眼前人也一樣,智首依靠的就是永恆光劍。一旦永恆光劍沒能殺掉自己,智首的心態也崩了。
現世奇物很強,也擁有一定的靈識。
但。
如像永恆光劍這樣子,不顧主人意志,強行鎖留主人抗擊敵人,這太驚人了。
這一刻,智首心態更加崩潰。
遇到一個瘋子不說。
自己的劍也是瘋的。
當初陽太煌將永恆光劍送給自己當武器,幫助自己在古神墳場攪亂風雲,恐怕他原本就沒安好心。這種『武器』是很強大,但隨時叛主啊……分明就是一柄雙刃劍。
深想一想,陽太煌不但在坑自己,他自己恐怕也『用不了』這柄劍。
或者。
陽太煌使用過永恆光劍,但他也被坑過。這柄瘋劍寧死不逃,這脾氣誰受得了。不懷疑陽太煌很強大,但,再強大也不可能永遠不退。萬一環境不利,萬一規則不利,萬一人數不利,萬一對手不利……戰鬥總會有『戰術撤退』的時候,這種劍誰敢用。
「不錯,看來劍比人勇敢多了。」唐士道沒有小看任何人。
只要勇於戰鬥,哪怕只是一柄劍也值得讚賞。
反制主人。
奪取天蝕力量。
這時候的永恆光劍也不弱小,完全擁有一戰之力。智首本來也是同一平台,只是他的個性決定他不做這種賭注。
「蠢材,走啊,現在可不是戰鬥的時候。」智首的說話跟動作相反。
動作在準備戰鬥。
說話卻是勸退。
「走啊……你沒有腦子是吧,現在不適合戰鬥啊。我們狩獵先祖神靈的行動,其它的先祖神靈也會知道,它們正在趕來救援。就算跟雲中君死戰,兩敗懼傷,最終我們也活不成……你踏瑪給我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拼完一波,到時候就沒有力量闖過先祖神靈的包圍了。」智首是腦部,一直都很清醒。
哪怕現在戰意崩潰,分析能力還是有的。
如若大勝。
奪取九色光的力量,先祖神靈們再多救援自己也能夠應付。再不濟,以九色光和永恆光劍的速度,離開也不是難事。可是,雲中君的能力超乎想象,決死苦戰也是兩敗。就算佔一點上風,沒能拿下也是輸。
這個法陣能頂一段時間。
但,最終還是被圍。
「保留力量,先離開這裡,我們再想辦法……你這混蛋……」智首苦勸,但動作完全不一樣。
身體疾飛。
長劍突刺。
這種戰術很簡單,不高速,不花招,平平淡淡,真真實實,一劍一招的最基本進攻。
此時。
唐士道雙手一揮。
一萬條光線交錯縱橫,隨機亂襲。
如果說永恆光劍的進攻是秩序,唐士道的應對是就混亂。這一刻,智首發現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本來,永恆光劍的進攻很無解。因為它是光劍,又有光甲,攻與防都無絲毫錯漏。這種『正常一劍』的操作,實際才是無解的,就好比禪九的普通一拳。
無論雲中君怎麼應對,永恆光劍都可以變招再攻,而且一定必中。
因為它是正常一劍,怎麼變都行。
因為它是永恆光劍,它的速度也絕對可以追上雲中君。
這種招式,雲中君才無法抵擋。永恆光劍可不是普通兵器,它沒有容錯率,雲中君一招錯失必死無疑。
也因為如此。
這種『亂襲』的應對才驚人。
雲中君在一瞬間就知道,永恆光劍的速度不下於自己。為了不出錯,它選擇一種特殊的反應:全錯的攻擊。
沒有對的。
全部指向都是『錯』的攻擊……在這樣的戰鬥中,100%的錯就是無錯。
如果說。
永恆光劍是純粹的『正確』,那麼雲中君就是所有的『錯誤』。永恆光劍的招式雲中君擋不了,雲中君的招式永恆光劍也擋不了。看起來雙方平手,實際上,滿天暴雨一般的攻擊自然比平平一劍攻擊更多,威力也更大。
隨機的亂襲可能打不中?
不要緊。
一萬道光線亂射,命中兩下就賺了。
更絕的是。
永恆光劍已經不能退後,因為隨機亂襲也沒有容錯率。進或者退,結果一模一樣。在這種隨機亂襲之下,前進後退,往左往右,或者立定不動都無法躲閃。雲中君自己也不知道攻擊哪裡,瞄準哪裡,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你們……兩個瘋子……」在智首眼中,兩個都瘋了。
雲中君沒有閃避。
永恆光劍也沒有閃避。
智首也知道,閃避才是浪費時間和錯誤決擇。但,這種一招賭一命的事情,他想象都不敢想象。
光線亂射。
擊中劍甲馬上被反彈,如鏡破光。不過,實際上也不是勝利。當光線擊中劍甲,鏡子一般的劍甲也出現一個焦痕。光與鏡,鏡贏了第一合,卻不代表第二合也會贏。
與此同時。
永恆光劍平平一刺,雲中君也完全不動。
不退不避。
因為身在其中,智首能感應到永恆光劍就在等雲中君動……對方一動,永恆光劍的真正『致命反應』就來了。敵不動,永恆光劍才不能動。
此時光線亂射,智首身上的劍甲已經出現了裂痕。
甚至,被重複擊中的光線洞穿。
一萬道光線。
它們不會消失,反彈之後也會折射再攻,彷彿永不停止。智首不是弱智,自然知道雲中君『學會』了。神之領域,它可以空無環境,可以半無限循環,可以否決治療與重生。
所以。
雲中君已經學會神之領域了。
「走啊,白痴,我的軀體被洞穿了一百三十七處,左臂也粉碎了一小半……你也一樣,你的劍身已經穿了五個洞……走啊,白痴,趁我們還有力量衝出去。」智首的動作仍然平平一劍,沒有任何猶豫與花巧,只鎖定雲中君一個目標。
此刻,他的軀體已經半殘。
能不能在全部擊碎之前『刺穿』雲中君……不知道。
沒人知道。
九色光的隨機亂射無目標,連雲中君自己都不知道攻擊什麼方向。
這就是賭。
永恆光劍賭能夠一劍殺掉雲中君。
雲中君賭能在劍刺之前擊殺永恆光劍。
「兩頭瘋狗……」
戰場中。
作戰的雙方都無話,一心一意攻擊對方。作為『旁觀觀眾』的智首大吼大罵,不敢相信自己被兩個瘋子操控了。
一劍飛前。
萬光繚亂。
這一招其實是很快的事情,因為他們這種程度才覺得很慢。
不過。
再慢也有結束之時。
這一招似乎大家都沒有賭對……永恆光劍刺到了雲中君的胸膛之前,但智首和長劍都殘破不堪,即將全部崩散了。這樣的結局很不妙,看起來是兩敗俱亡。
只不過。
「哈哈哈哈……好……」感覺永恆光劍刺到雲中君的胸膛,智首忽然看到了勝利之光。
只需要一剎那時間。
只需要一點點助力。
繚亂的攻擊不計,現在只需要『推』一把,戰鬥就結束了。永恆光劍是光,九色光也是光。只要永恆光劍刺殺雲中君,它就必死無疑,在神之領域誰都拯救不了。
「我幫幫你們……」智首不可能拚命,他選擇退。
「是我贏了……」
「你們都輸了……」
智首不用全體撤逃,因為一個理由:他的原型只是腦部,軀體是掠奪來的。所以,整個軀體還可以拿著劍殺過去,自己的腦子逃脫就行了。
兩個懸崖邊緣的傻瓜,自己只要輕輕一推就能結束。
事實上。
這種『助推』的腦算是正確的。
全力一劍。
加上全力一推,雲中君必然先死。
不過。
老實說,智首看到了勝利光芒,真的看到了。永恆光劍刺穿雲中君,雲中君化為九色光芒潰散,勝利已經實現了。全力一劍和全力一推,這個勝利果實已經摘取。
唯一的錯算。
很小很小的一點錯誤:不是全力一推……因為智首自己退了。
殘破不堪的劍甲與長劍一劍破敵。
這一刻。
狂喜欲絕的智首發現……自己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一具已經勝利的劍士軀體之中。不因為它太殘破,也不因為它拒絕,而是因為……
「我還沒有死。」熟悉的聲音響起。
智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他發誓。
如果還有機會,他一定選擇不退。
「你不該退……」
果然。
如同智首所想,答案就是他想到的答案。
「本來我沒有機會閃避,永恆光劍全神貫注的一擊,我無路可退。可是你『離開』了一剎那,那就不是全神貫注了。後來的全力一推,也缺少你的力量。」
智首無比後悔。
他知道自己不走的話,兩敗俱亡是可能的,勝負未定。
果然。
「你不退,你可能贏也可能輸。你一走我就贏定了,我可以全身而退。你看到的,我沒受傷,臨界破碎死亡的只是你和永恆光劍。不用複雜招式,一個簡單的『暉暝交替』我就能跟九色光交換。致死一劍攻擊的是『暉暝交替』,不是我。」
智首的腦子停止了思考。
如果……
沒有如果。
他少了一點東西:勇氣,和永恆光劍一起賭到最後的勇氣。
他的缺陷不是軀體。
是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