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想不通的人，想通的人
唐士道一番話，龍神聖壇上面所有人都聽到了。
這一刻也沒有誰覺得這位人皇狂妄，因為先輩們建立『牆』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為了讓人打破它。可以說，第一個建牆，第一個打破牆的就是大家的先輩。那些先輩以己為例，讓後輩們明白這樣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他們拿自己做說明書：如果進步有上限，修行則毫無意義。
此時。
場面沉默一會兒，比賽繼續進行。
這樣一句話，在場眾人讀懂了很多東西。最起碼，大家相信這位人皇絕對不是空有虛名之人。能夠擁有這種膽量，又擁有這種想法，他不可能『普通』。再說，他是從一個近乎無魔法的低科技星球成長，直至今天這種地步，『普通』這個詞跟這種人無緣。
比賽繼續，眾人聚精會神觀看。
時間，它就這樣過去。
這期間沒有發生什麼特殊事情，也沒有人挑釁，整一天時間只平平淡淡過去了。也因為這樣，人們更感驚訝。理論上，今天有事發生才是正常，沒有才是不正常。然而，它真就這樣過去了，一切平靜如昔。
「很不錯的比賽。」
「人皇先生，你是否不太滿意？」龍域故意問道。
「不是，我只是覺得，我的敵人大概不在這裡。」唐士道也坦白說道。
「上世與下世，註定是敵人。」
「我知道，那個無所謂，我是指另一些事。龍域長者，你們有『敵人』嗎？我是說真正需要你們擔心的敵人。」
「有。」
「是什麼？」
「邪靈。」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唐士道聽到邪靈二字也反應過來，終於自己『忽略』的地方在哪裡。
塵上塵世和上世秘界並不將各大虛空放在眼內。
那麼，他們有沒有生存壓力？
上世宗族的長者沒有，因為他們跟荀長者做法相似。面對邪靈，他們可以選擇合作，或者融合，又或者共享自己。上世秘界卻有生存壓力，他們不跟邪靈合作，也不分享自己的自主權。所以，他們跟邪靈是敵人，生死大敵。
「上世四界沒問題，極少被邪靈入侵破壞。但，其它秘界就不一定了。」龍域也坦言道。
「他們的力量還不夠強大嗎？」唐士道問道。
「不。論算總體力量是我們最強大，但論個體力量不一定是上世四界最強大。在其它上世秘界，有些地方一個人就能支撐一個秘界。他們無法安寧的原因，綜合力量不足，持續發展不夠，再生和再培養的速度也不夠。十次八次入侵頂得住，百次千次就不行了。」
「上世風界的教育模式，很容易培養新秀。」
「對。不止我們，其餘三界也一樣。正因為我們擁有『源源不斷』的人才誕生，我們才能夠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入侵。如果只有一兩個支柱，倒下了其他人就完蛋了。一些上世秘界也學習我們的方式，但，他們沒有『唯風通行，萬法勿用』這種限制好處。」
「他們正在做？」
「是，他們正努力改變，只是現在還沒有實現。塵上塵世那些宗族相反，他們認為『合作』就是共贏，卻沒有想過日後有一天可能被邪靈反撲。我們相信刀子拿在自己手中才是安全，不相信別人提供的保護傘。邪靈可以共存，但必須是我們擁有自保能力的情況下。」
「這無數年來，沒有邪靈入侵上世，因為還有你們存在。」唐士道也看得透徹。
「呵……」龍域不應話。
但意思很明顯。
因為還有各大上世秘界的存在，邪靈們才會跟塵上塵世合作。就好像森林中猛虎未死，狼和狽才能共存。一旦猛虎沒了，狼會跟狽共存才怪。
「上世秘界為什麼不合作？」唐士道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故意這樣問的。
「因為……嫉妒。」龍域卻很認真回答。
「我還以為是別的理由。」唐士道對於這個答案真的很意外。
「在上世秘界，有一些有理想的人成功了，也有一些有理想的人失敗了。他們脫離塵上塵世那樣的優越環境，卻換來一場場的失敗。可想而知，他們的內心如何不平。但是，這還不是重點。上世秘界一些人成功，他們卻無法幫助其他人。人皇先生你也理解，有些東西無法教導。」
「嗯，有些東西教也不沒用，教不會。」
「問題就在於，有人可以。」
「邪靈？」
「對。塵上塵世不是沒有強者，只是沒有人皇先生你想象中那種強者。他們的力量並不弱，甚至說，有些人比我們上世秘界的平均線還高得多。但是，他們從來不會冒險，因為他們『個體』的一部分都是邪靈。除非有很大的好處，否則他們只保持原狀，坐看風雲變幻。」
「這麼說，有一天各大虛空入侵，他們也是坐看熱鬧？」
「對。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天，應戰的大概是我們，塵上塵世那些人會『躲』著，等待混亂的結束。無論誰贏了，他們仍然是上世人，一切基本不變。另一方面，勝利者大概也不會佔領塵上塵世，因為那種環境只會腐蝕人心。」
「我明白了，有一些上世秘界跟塵上塵世合作了。」
「對。剛才說過，有人成功，有人失敗。因為嫉妒別人的成功，他們也想獲得同樣成就。於是，他們開始與邪靈合作，因為邪靈可以幫助他們成長。靠自己成長很辛苦，但靠邪靈成長很輕鬆。而且，他們一旦不把自己當人，把自己當邪靈，那邪靈就是同族了。」
龍域說得很詳細，唐士道也聽得認真。
這一番話。
可以說，整一個無盡虛空是什麼狀態都清楚了。各大虛空，塵上塵世，上世秘界，所有地方都有類似的性質。力量不同，但本質差不多。塵上塵世誘使虛空強者反叛，實際就是邪靈誘使上世強者反叛的翻版。上世秘界對抗邪靈，也等於大魁凰那些人對抗上世。
上世秘界為什麼不能合作？
失敗者嫉妒成功者只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成功者也不屑失敗者的妥協舉動。
好比某一個上世秘界的統治層跟邪靈合作，成功獲得了不錯的力量。之後，上世四界會跟它合作嗎？
不。
不會。
對於這樣的人物，上世四界只有鄙視。
最終，上世秘界只能各玩各的，誰都不信任誰。越是沒法合作，各方裂痕越大，久而久之，裂痕徹底變成了仇恨。時至今日，上世秘界的距離連用想象力都揉不成一團了。在講述中，龍域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它並不同情這些失敗者。
世事不是有理想就行，也不是『我弱我有理』。
當你自己無法成功，卻將罪過怪到別人身上之時，你就是一錯再錯了。
「早些時期，曾經有上世秘界入侵過我們。當時先輩們態度堅決，決定來犯者一律格殺勿論。有一半因素，因為我們不對他們妥協，所以上世才形成『不同情弱者』的風氣。這件事我無法定義對錯，但，上世四界的態度仍然一樣。如果其它上世秘界因為無法成功而責怪我們，入侵我們，來犯者仍然還是格殺勿論。」
「嗯。」唐士道能夠理解，上世四界更堅持『正確』而不是『勉強共融』。
法師世界跟凡人世界終究不一樣。
壽命無限。
這意味著你『妥協』一次就是永久的影響，這件事也無法被時光抹洗，它會永遠被族群記住。
因此，上世四界要麼從不妥協，要麼一直妥協。
塵上塵世習慣了妥協，所以它是塵上塵世。上世四界從不妥協，所以它是上世四界。
這一刻。
上世風界邀請唐士道的第二種用意也明示了……無論敵人，無論對錯，無論立場，上世風界只堅持自己的做法。不被停止，也不會被誰說服。也許，上世四界可能被某個勢力殲滅。但，它們不會對誰低頭。
「我需要離開幾天。」
「人皇先生有什麼急事需要處理嗎？」
「不，只是很久沒回家了，我想回去看一看我珍惜人與物。我會再過來的，很快再來。有一些事情，我大概找到了一些頭緒，需要驗證一下。」唐士道微笑道。
「跟我們有關嗎？」龍域奇怪問道，忽然想回家是什麼鬼想法。
「不，與任何人都無關，只跟我自己有關。在以前，有些事情可能是我搞錯了方向。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我在虛空追尋了，來到上世也追尋了。可是，結果卻並不美好。本來，我以為自己的追尋力度還不夠。現在深一想，大概不是這樣。有些東西不能光從外界尋求結果……」
「結果很可能就在自己身上？」龍域下意識接話。
「對，大概這麼回事，我還需要驗證。」
「恭喜。」
「喔……」
「人皇先生，無論你在追尋什麼，你肯定想通了某些東西。在我們這種境界，想通一件事是很難得的。畢竟，我們知道的太多了。」龍域拱手示意。
「嗯。」唐士道也不否認。
擁有創世神體，自己『不知道』的東西極少極少。可是，極少不代表沒有。
生命編織。
上世七遺。
它們就是自己最用心研究卻一直沒有結果的東西。也許它們不是需要前人前輩的遺產完善，也許問題就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