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離開
“今夜以後，世上再無姑蘇小小。”姑蘇小小幽幽的聲音，似一縷夜空裏的風，落進墨玉、葉非凡兩人的耳中，卻如炸雷一般的驚悚。
“小小，你？”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口。
姑蘇小小淡淡的掃過兩人的臉龐，同樣的震驚呈現在兩張俊美的臉上，旋即變成了了然。
“今夜，墨家堡出現了三個姑蘇小小。一個被刺身亡，一個服毒自盡，一個則不為人所知一直被妥善的保護。除了我們三個，其他人都隻見了一個或者兩個姑蘇小小，而這兩個都死了，所以，自今夜後，世上再無姑蘇小小。”
姑蘇小小盯著地上死去的少女，一雙眼睛不見絲毫情緒，更找不到焦點，隻是茫然的看著少女，臉上的疲倦再難遮掩。
黑夜退去，白日歸來，一切還是照舊要過。一夜腥風血雨，都隨著黎明的到來而消弭。
昨夜的血腥之氣已經盡散，墨家堡中卻一片哀傷。
老堡主遭人暗算，盡管服下紫參丸，卻也無濟於事，依舊是活死人一個。
一群黑衣人血洗荷園。姑蘇小小被殺，貼身的丫鬟小影重傷，梨落等人活不見人死未見屍生死未卜。
墨家堡眾人自夢中醒來，就聽聞了以上種種，登時整個堡中彌漫了重重的哀愁。荷園內更是香消玉損，一片死寂。
姑蘇小小是墨府的幹女兒，卻又是煙雨樓的人，所以，沒有什麽人來祭奠，隻是設了一方小小的靈堂。
不大的棺木成殮了死去的姑蘇小小。棺木內姑蘇小小烏發高高挽起，以金環束好，一身湖綠的衣衫也是她平日所穿，清秀的臉龐一片沉靜如果不是臉色蒼白，真的感覺她隻是睡著了。
小小的靈堂上，慕容青竹哭的格外傷心，幾乎昏厥。
墨玉聽聞了丫鬟的通報，特地跑來勸慰，卻見她哭的更加傷心——
“都是我，我若是早點發現不對，小小也許就不會死。我被那個假姑蘇小小蒙騙，不僅害了墨伯伯，也讓小小喪命，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墨玉，我是個不祥的人，也是個罪人，我……我實在不該活著，更不該到墨家來……”青竹美人哭的肝腸寸斷，甚至幾次尋死，當然如果不是墨玉眼疾手快阻止的話，恐怕已經真的死了。
“青竹，不要胡思亂想，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當然應該來墨家堡，而且我們很快就會成親。”墨玉一改往日對慕容青竹的溫文有禮，緊緊抱著哭成淚人的美人，用信誓旦旦的保證來消弭美人的不安和自責。
最終的結果是，慕容青竹哭到無力，綿軟的昏厥在墨玉的懷裏，被抱著送回竹園。
正是七月盛夏，葉非凡和墨玉商定，姑蘇小小的屍身當日下午就被焚燒，骨灰隔日將會帶回煙雨樓。
死者為大。那尊小小的棺木被一把火化為灰燼，隻是沒有人會想到棺內死去姑蘇小小的一張臉被人用利刃劃到麵目全非。
第二日，葉非凡帶著重傷的小影拜別墨家堡，隊伍中姑蘇小小已經化身一個隨行的男子。
一向歡快的姑蘇小小，此刻一張臉滿是疲倦，昨日與墨玉的交談尤在耳邊——
“玉玉，我帶著小影去之前的小鎮找一處地方住下好生養傷。你要記得定時去看我們。”昨日，姑蘇小小深夜專程向墨玉告別，作為已經消失的人繼續留在魔家堡太容易被發現。
“姑蘇小小是煙雨樓的人，自然小影去煙雨樓比較合理。而且那樣比較安全，有人照應。”似乎是因為近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墨玉整個人似乎異常疲倦，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可是，那樣就不能經常見到玉玉了。”姑蘇小小不依不饒。
“小小，我和青竹的婚期已經定下，到時候會邀請你來喝喜酒。”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墨玉淡淡的轉換了話題，“葉樓主他很在意你，值得你托付終生。”墨玉的聲音很低，卻像一盆冷水徑直撲滅了姑蘇小小的熱情。
心在暴躁的叫嚷：她是壞人，她居心叵測，玉玉，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慕容青竹，你都不能娶她！麵上卻依舊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姑蘇小小努力擠出一絲慘淡的笑容，以從未有過的嚴肅，細細的交代。
“玉玉，我知道你跟慕容青竹有婚約，你要遵守所謂的江湖道義。但是，玉玉，你要瞪大眼睛看清楚她是不是值得，是不是你該娶的那個。我們的約定還有七個月的期限，七個月後如果你認定她值得你娶，我不會再來糾纏。但是，七個月，七個月內你答應我，不要娶她，不要。”
不再理會墨玉的表情和反應，姑蘇小小固執的吻上這個讓自己心動，又一度固執的認為就該屬於自己的男人，然後頭也不回的結束了最後的道別。
事過多年後，墨玉每每會想起那個夜晚，想起姑蘇小小當時一張小臉上的固執，想起那個霸道的吻，早知道那一夜以後就永遠失去她，也許他會更用心些，絕不會那樣輕言放棄。
驕傲如姑蘇小小的女子，曾經以為自己是真正的慕容青竹，曾經以為可以理直氣壯的去挑釁，去捉弄，卻發現自己可能是冒牌的那一個，心底的理直氣壯已經不複存在，卻依舊無奈的發現心已經淪陷，心有那麽多的不甘。
慕容青竹是什麽人，她又帶著什麽企圖，這些都無從知曉，甚至連起碼的證據都沒有。原本設好的陷阱，卻被眾多的意外打散，對手尚未露出更多的馬腳，相反卻讓小影重傷，甚至連帶了整個煙雨樓，更可惡的是那個女人成功的贏得了眾人的信任和憐憫。
這一局姑蘇小小敗了，甚至不知道敗給了究竟哪個對手。
意外的消息，意外的情況，讓姑蘇小小異常挫敗。柔弱的慕容青竹更能讓人同情，更能讓人憐惜。墨玉，墨玉，你是不是能看穿慕容青竹“我見猶憐”背後的陰謀？
眼前的景色一如跟隨墨玉前來時一般，隻是已經物是人非。隊伍緩緩離開了墨家堡，一個聲音在姑蘇小小的心裏越發的清晰：去洛陽，去調查清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