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順路
列車到站時，下車人流極多，人群如同潮水一樣擠在狹小火車站中，進站和出站擦肩而過，路上什麼樣行人都有，拖著大包小包，孩子哭鬧聲更是縷縷不絕。
姜雙玲咋舌地看著一對夫妻帶著六個孩子走過，兩個在背簍里，四個牽在手上，背簍中孩子好奇地張望四周。
姜雙玲：「……」
她目光追著背簍中孩子停了三秒，實在是佩服這個時代夫妻，想想她當初早婚同學，只生了一胎，六個大人都搞不定一個孩子。
而這裡，兩個大人能搞定六個孩子。
思及至此，姜雙玲低頭捏了捏姜澈臉，心想要是所有孩子都能像她弟弟一樣軟乎乎聽話，大概她也能一個帶六個。
不過這世上終究還是聽話孩子少，小魔頭不計其數。
她等了七八分鐘，才在人流里發現了齊珩，對方站在人群中幾乎是鶴立雞群，基本不用費什麼功夫，就能發現他身影。
齊珩懷裡抱著個四五歲大小孩子，他抬眸往四周掃了一眼，同樣發現了姜雙玲。
他抱著孩子走向她。
對方走過來時候，姜澈有些緊張，握緊了身邊阿姐手，姜雙玲捏了捏他小手以示安慰。
那雙優越筆直大長腿沒幾步就走到了姐弟倆前面，姜雙玲目光落在他懷中孩子身上。
那是個唇紅齒白小男孩，在這樣年代中被養得極好，一看就是吃穿不愁，他穿著一身沒有補丁藍色衣服，眉眼與齊珩有三四分相似。
與他眉目冷峻父親相比，這個小傢伙昂著頭，像一個銳氣小獅子，滿臉寫著不高興，等見到姜雙玲姐弟后，腦袋周邊獅子毛更是要炸開了，如果他有獅子毛話。
不得不說，這一對父子長相十分亮眼。
齊珩看了眼姜雙玲，淡淡介紹道：「齊越。」
寡淡語氣與他冷峻神色一樣，帶著一種禁慾性冷感調調，卻又格外好聽。
姜雙玲把姜澈抱在懷裡，學著對方一樣用一種性冷感語氣淡淡道：「姜澈。」
齊珩：「……」
姜澈：「？？？」
姜澈好奇扭頭看向自己阿姐，姜雙玲這時才綳不住臉上神色，笑著在齊越眼前搖了搖手，「你好啊，齊越小同志。」
——我是你新上任後娘。
四歲齊越把頭一撇，給了一個不屑「哼！」
姜雙玲沒有把他舉動當一回事，畢竟，誰家孩子見到後娘都不會高興，不甩臉色才是見鬼了呢。
平常心對待。
她又不是真要掏心掏肺上趕著去給人當後娘，她也不打算對這個名義上繼子熱情地噓寒問暖。
姜雙玲到底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出來，對待外人少了這個時代那股熱情勁兒，她本身是個慢熱人，對待不熟悉人說不出幾句話。
再說了，換位思考一下，假設她是繼子，換成一個後娘初次見面就拚命沖著她獻殷勤話，只讓姜雙玲覺得毛骨悚然。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就當成普通孩子對待吧，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做到……跟這父子倆相敬如賓？
另外，軍婚應該不好離吧？
姜雙玲：「……」
她想在便宜老公身邊多苟一會兒，暫時不能離，離了他們姐弟倆在這個處處要介紹信時代不好混。
就算以後真要離，也不能是她出錯，要讓齊珩幫他們姐弟倆好好安置了才行。
齊珩是個不說閑話，抱著懷裡孩子直接去買了四人去部隊駐地火車票。
等姜雙玲上了火車后，才發現了一個大坑。
這裡距離他們所在部隊隔了一個省，意思也就是說，他們要搭乘火車穿過一個省，約莫一千多公里，若是坐普通動車是六個小時左右，而在這個年代慢悠悠綠皮火車中，需要……
20個小時。
姜雙玲用一種極其古怪眼神看向身旁坐著齊珩，心說：你腦子有坑嗎？
憋了好一會兒，直到齊珩都受不了她目光而看向她時，姜雙玲開口問：「你為什麼費大老遠功夫來這裡，跟我……」
她意思就是，對方完全可以在駐地周邊選一個合適女孩子結婚啊，何必大老遠跑到這裡來。
齊珩聽懂了她意思，但他似乎覺得她疑惑很無趣，閉著眼睛吐出兩個字：「順路。」
姜雙玲：「？？？」
順……路？
意思就是，她所在地方，正好在他接孩子去部隊一條道上？
她是被順路帶回去媳婦兒。
姜雙玲：「……」
她心道你這也太順了吧。
不過做得好，不然她也不能搭上這趟順風車。
雖然姜雙玲因此得到了好處，但她還是覺得對方真是狗男人思維呢。
長得再好看，也是狗男人。
你隨便娶媳婦兒，你會遭報應！！！
姜雙玲：「……」
仔細想想，其實她也是別有所圖。
他們也算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買是坐票，兩人並列坐在一排，姜雙玲抱著懷裡姜澈坐在靠窗位置，齊珩則抱著孩子坐在她身旁。
列車哐當哐當向前開。
姜雙玲看著他們這一趟列車使出了車站，青色稻田和連綿群山不斷從她眼前唰唰而過，路邊不時出現三兩枝雪白梨花和點綴在田野間粉桃。
風吹揚起她幾縷碎發，姜雙玲抬手將頭髮撩到耳後。
弟弟姜澈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搭乘火車，滿眼都是好奇心，小眼睛左顧右盼，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著車廂里人，全程小動作不斷。
齊珩閉著眼養神，他懷裡齊越坐不安穩，把手撐在爸爸胸前，摸出來一盒大白兔奶糖，剝開糖紙，乳白奶糖送入嘴裡，沒多久，一股濃烈奶香味在四周傳開。
臨走之前，奶奶和二嬸給他準備了不少糖果桃酥奶粉之類好吃。
這股奶香很是誘人，坐在一旁姜澈被吸引住，好奇地看向他手裡大白兔。
他還從沒吃過這樣香香糖果。
姜雙玲順著他目光看向了吃糖齊越。
齊越低著頭，小嘴嘟嘟鼓起一小坨，他拿起另一個奶糖，剝開外面一層，用手撕扯著裡面透明糯米紙。
齊珩驀地半睜開眼睛往邊上掃了一眼，在盒子里抓了一把糖，攤開在姐弟倆面前。
姜澈看著藍色大白兔，仰頭看了阿姐一眼，猶豫著伸出小手去拿。
他手還沒有碰上糖紙，卻在這時，齊珩腿上齊越猛地抱住他手，把糖奪了回來，「這些都是我！我！奶奶給我，只有我能吃！」
孩子說話聲吐詞含糊不清，奶聲奶氣中卻又透出一股任性霸道。
空氣中氛圍頓時變得有些僵硬。
姜雙玲：「……」
反正就挺尷尬。
幸好姜澈小朋友從小就是個聽話懂事脾氣好孩子，他沒惱也沒哭，而後側過頭來看姐姐，臉上有點不知所措慌亂。
姜雙玲沖著齊珩笑了下，不好意思說了聲：「謝謝。」
而後低下頭，拿出一個油紙包，緩緩將它打開，安撫姜澈道：「阿澈，我們來吃小奶糕。」
她口中說小奶糕，就是她親手做蜂蜜雞蛋糕，裡面還加了點她去農場跟人換水牛奶，這種烤出來小奶糕，被姜雙玲加了「重料」，獨特蛋奶氣極其濃烈，還有獨特蜂蜜桃花糖漿一層層刷在其間。
總之就是又奶又甜又膩又香。
多吃幾塊能把人齁死那種。
不過這種類型小朋友很喜歡，味道也不錯，就跟提拉米蘇之類甜點一樣，一次吃一小塊就好，多了就會發膩。
姜雙玲這種學美術出身做甜點還喜歡凹造型，特意撒了烤乾了粉紅桃花瓣在上面，格外漂亮新奇。
姜澈一見蜂蜜小奶糕，眼睛亮了，抱著一塊小奶糕慢慢磨蹭著吃。
他喜歡小口把奶糕含進嘴裡，用舌頭化開了吃，一小塊他都能吃大半天。
這次換成齊越好奇地歪著頭看他吃，嘴裡奶糖都不嚼了，小臉蛋癟了下去。
姜雙玲見狀，也大大方方給他遞了一塊，不過這個小傢伙並不領情，把頭歪到一邊去，鼻孔朝天。
姜雙玲：「……」
這孩子大概有做地下黨天賦，格外堅貞不屈，不接受敵人糖衣炮彈。
姜雙玲於是把手中小奶糕給了齊珩，用眼神示意他哄自己孩子吃。
齊珩領會了她眼神，把小奶糕喂到了孩子跟前。
齊越抬頭看了眼齊珩，哼了一聲，背著身照樣也不吃。
姜雙玲一看他這表現，就知道這貨平日里估計是個傲嬌崽，需要被人捧著哄著孩子。
明明是想吃，但還是喜歡被大人多哄幾句，才會順著台階往下。
見到這一幕姜雙玲倍感有趣，自己也拿出一塊小奶糕吃著看戲，等著看齊珩這種清冷軍官怎麼哄孩子。
她也跟著學學。
姜雙玲咬了一口軟糯奶糕，眼見齊珩又把糕點喂到孩子嘴邊，小傢伙還要犟，繼續歪頭，她抿唇憋笑著看後續，心說你得配合著動作柔聲勸孩子啊，結果下一秒就見齊珩把糕點喂進了……自己嘴裡。
……
他冷著一張臉三兩口咽了下去，一邊吃還一邊皺眉，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估計是覺得太甜太膩了。
還犟著齊越傻愣愣看著對方吃了。
姜雙玲：「……？」
得了，這是個不會哄孩子主。
傲嬌殺手爸爸。
見糕點也沒有了，齊珩閉著眼睛繼續假寐。
姜雙玲沒什麼養孩子經驗，同樣不會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處理眼前這場景，為了防止再發生這樣事故，乾脆抱著聽話弟弟半側身向著窗外，拿出一本連環畫來給他講故事。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