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鬧洞房
“上樓換衣服,帶你去吃烤羊排”說罷牽起她的手往樓道口走去,她在身後小跑一步跟上“沒幾天就婚禮了,我晚上不能吃這些東西,胖了穿喜服不好看”
孔林牽緊她的手,頭也不回“胖了也好看”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漆亮的眸掠過她身前的起伏一瞬,壓低聲音在她耳畔語氣曖昧地說“肉一點,更舒服”
姑娘家的臉唰一下就紅了,眼角忙注意了下左右,剮他一眼“流氓”
孔木兩家的婚禮終於在一個晴天舉行,婚禮是全中式,新郎新娘穿著正紅色的喜服,喜服上繡著喜鵲黼黻,喜鵲栩栩如生,新郎一身長袍,身形挺拔偉岸,雙肩闊而平,腰間的錦帶紮得腰身精壯,一眼看去腰往下要遛上許多轉方看得到底,滿眼都是腿!
新娘子姿態曼妙且嫋娜,常年練舞,每踩一步腳下似生蓮,紅色的裙擺行走間搖擺曳動,煞是好看;她麵罩金色麵簾,麵簾精巧玲瓏,又細又密,尾部墜著豔紅珠子,姣偌明霞的臉在麵簾晃動中半明半昧,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一雙細白得春蔥似的玉手通透白皙,優雅地交疊於身前。
新娘子的麵容賓客們隻瞧了個影影綽綽,阿K止不住好奇的心,在台下一個勁地低下頭想透過麵簾瞧個仔細,旁邊的老北罵他“這盛大場合,你等著孔林削你”
阿k可不管他“再不看就沒機會了”
新郎新娘相繼跪下來給兩家父母敬茶,與阿K一桌的都是孔林香港的好友跟同學,其中也有新娘子的表姐夫毓可,大家原就好奇新娘子的妝容美貌,有了阿K帶頭都蠢蠢欲動起來,竟都紛紛歪下腦袋想瞧個真切。
唯有老北瞧瞧左右的賓客,能矜持一下,盡量維持著往日的一派坦蕩,所以就有了這一幕,一桌子除了他,5個腦袋都朝一邊傾倒,眼神直勾勾盯著台上敬酒的新娘,新娘磕頭間麵簾晃動,這些人隨著對方跪首的弧度半斜著身子,隻恨不得上台親自掀了麵簾去。
台上端著茶等著自家夫人敬完的孔林餘光瞟見了,半眯著眼越過那一桌長輩朝那些人射過去,隱藏在眼底的意味很明顯:再多看老子挖了你們的狗眼!
大家注意力哪裏在他身上,隻是阿K不經意眼神往他那飄了一下,瞧見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應,頓了半秒,極其自然地順了順自己腦後的半丸子,一臉坦蕩地慢慢、慢慢將身體往回坐直了,然後很自然地咳了一聲,提醒其餘沒瞧見來自新郎官死亡凝視的4位。
吃過喜宴,作為新郎官的孔林幾乎被灌成了個酒人,倒是新娘,除了給長輩敬的幾杯不能躲外,其餘的都被孔林擋了下來,喜宴結束,新郎官便連拖帶哄地把那幫兄弟請走,隻有他們走了,今晚的洞房,才能不被任何人打擾!
但他料不到,花車才從婚禮現場駛離,後麵的幾輛車裏蹲守的眾人立刻拍著司機的座椅靠背,興奮催促“快快快,跟上去”
那些人緊跟著,一下了車,還未等兩個人進門,貓著腰悄悄跟上樓的一夥子人突然湧上去,嘩啦又吵又鬧地擠過一對新人逼進了屋裏,兩個人根本始料不及,被撞得七葷八素,孔林雖說意識半清醒,可著急中也下意識護住了為初沒讓她往一旁跌去。
“想支走我們好一度春宵?”
“哪那麽容易被打發,嫂子,對不住了,你們的洞房花燭夜指定安生不了”
“來來來,兄弟們,家夥什都快快拿出來”這些人從褲子口袋裏、腰間後麵取出各種鬧洞房的東西,猖狂而迫不及待逼近他們。
為初懵得不行,泛著酒氣的一張臉紅撲撲的,怔愣地看著這些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朋友們。
“兄弟們,按著他倆,嫂子,得罪了,上極刑”領頭的是阿K跟毓可,手裏的紅綢緞拉得啪啪響,另外幾個人已經開始上手抓人。
孔林忙亂間迅速把愛妻護在懷裏,一個翻身背朝著那些人,三四雙手揮舞著要抓他們,場麵混亂嘈雜而歡樂,這些人你拉我扯的,活像脫了韁的瘋馬,孔林推開妻子,著急的聲音在混亂中響起“進屋,把門鎖上”
為初不敢停留,得了逃生的機會就立刻朝主人房跑去,毓可喊“抓住抓住,別讓人跑了”
立馬有人騰出去試圖抓人,新郎官周圍全是人,卻也能伸出一條手去扒住那人的褲腰帶,緊緊提溜住“你給我回來”
新娘子狼狽地逃回房間,一陣手忙腳亂關門、反鎖,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外頭的吵鬧一個聲也沒落下地破門而進“嫂子,你可不能把你老公落下啊”
“把門拆了”
“拆了”
“嫂子,再不出來你老公可就沒了,真沒了啊”
“滾蛋”那是孔林的聲音,被抱住根本脫身不得。
“毓可,當年你結婚我沒有鬧你的洞房,今天你恩將仇報?”
“天道好輪回,你們沒結婚的都給我等著”
阿K“我勸你這種時刻就別對我們撂狠話,不要管以後如何,今天的你反正是栽到我們手裏了”
砰砰砰,門上一陣陣地敲門聲,急促驚心,震得整個門板都晃動起來,為初的心髒撲通撲通亂跳著,沒結過婚,沒經曆過這些,外頭那些簡直就是豺狼虎豹,那架勢看著真是要鬧一宿。
孔林喊“為初,門關緊,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
“嫂子不出來,你以為你就能逃過一劫?”眾人合力將他綁了起來,紛紛開始扒衣服。
屋外各種聲音,像玉米入了油鍋,劈裏啪啦炸開來,為初守在門後,臉上的熱氣反添不減,想出去又不敢出去。
得虧這老房子牆體厚,隔音好,不然這半夜三更,鄰居都要來敲門了。
外頭的動靜一直持續了大半個小時,等著等著為初就扛不住來襲的困意,坐在椅子上枕著手臂睡了過去,等輾轉醒來時,一條手臂已經麻了,看了看時間,淩晨4點多。
她站起來,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動靜,確定沒有聲響了,悄悄拉開門,走到客廳處,一張望,地上與茶幾各種輸氣管、氣球、開口器、接吻卡、芥末餅幹散落一地,沙發、椅子,癱了一片人,腿搭腦袋,腰抵屁股,鼾聲四起。
她掃一圈,竟沒瞧見自己的丈夫,忙踮腳壓低腳步聲到處找,找了一圈,發現茶幾與沙發之間的地麵伸出來一雙腿,她認得那褲腳,不正是自己的丈夫?
忙過去,見隻有他一個人睡在地上,衣服被扒得淩亂又褶皺,身前的肌肉半敞出來,皮帶半扯半鬆,這模樣,叫她又心疼又好笑。
走過去在他頭頂蹲下來,正想扶起來,沙發上一隻手垂落下來,正正要打到他的臉上,為初一驚,忙伸出手去護住,那手便隻打到了她的手背上。
把那條臂膀給放回到沙發上,費力地把丈夫高大的身體扶起來,艱難攙回主臥去,給他脫了鞋,又去洗手間拿了條濕毛巾回來擦拭臉部脖子跟一雙手,給他掖好被子,這才去客房拿了幾條毯子,一一給外麵幾個人蓋上,關上燈,摸黑進了房。
她剛脫鞋上床,旁邊一條鐵臂探了過來,像小雞似的把她撈到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一隻手抱住她
為初嚇了一小跳,躺在他懷裏睜著亮亮的眼睛,以為他醒了“孔林?”
等了一會兒,除了近在咫尺的稍重呼吸聲,沒有得到其他的回應。
他沒醒!
一雙小手縮在他身前,看他沒醒,伸手摟住他脖子,自己也閉上眼睡去。
……………
屋外,聲沉人寂,家家戶戶都燈火熄滅,這個夜,正在慢慢過去。
………………
這一夜,真是綿長又熱烈!
明天起,所有見到他們夫妻的人,都要改稱一聲:孔太太,孔先生。
客廳外的阿K睡夢中打了個寒戰,手摸索著抓到身上的毯子,縮了縮身體,蓋嚴實了。
半山公寓
三月又在寫信,這個習慣從木頭轉移到她身上,回饋也跟木頭一般…….沒有回饋。
監獄裏的人從來不會給她回信,她從每個月一封,後來增至每個禮拜一封,從來不因得不到回應而氣餒。
獄警去通知0727有人探監時,得到的回應依然是拒絕,可這次獄警多說了一句話:
“那人讓我轉告一聲,說坐著輪椅走這麽遠的路,很辛苦”
這話不重不輕地剛好傳到殷商的耳裏,原本裝作沒有波瀾的眼神閃了閃,還是選擇了去麵見。
探監室裏坐的是那個小小的身影,他一進去,她便歡喜地抬起頭來,目光直勾勾地迎向他。
隻淡淡看了一眼,他便移開目光,在她麵前坐下。
她一點也不介意,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份三角形蛋糕,包裝盒上的貼紙很幹淨清新,他微微抬眸,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把包裝打開,然後推到自己麵前。
“我昨天新學了蛋糕,你試一下好不好吃”她的眼圓圓的亮亮的,沒有半分雜質在裏頭。
殷商不願意讓她失望,拿起塑料叉子吃了一口。
“好吃嗎”她期冀的眼看著他,讓就想意思性嚐一口的人沒辦法把叉子放下來。
“嗯”淡淡點了個頭。
“我還以為木頭哥誆我呢”
木頭哥?
這一個稱呼又叫他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繼續吃著蛋糕“他說什麽”
“我問他你喜歡吃什麽,他說聽阿茶先生提過,是蛋糕”
他沒說話。
她抬起手,秀氣的一雙手合在一起托著自己的下巴,疑惑地問“你一點都不像愛吃蛋糕的人”
殷商的心又不平靜了,或者說,從知道她來探監,就未曾平靜過。
“愛吃蛋糕的人是什麽樣”
她毫不遲疑“我這樣的”
聞聲,他抬眸,目光落在她臉上須臾,末了意識到自己沒回應,便遲來地點了點頭,算作承認。
三月又問他“我這樣的是什麽樣的”
他吃了一口蛋糕“甜”也不知是說蛋糕,還是說人。
可她還是微微紅了臉頰,心裏頭漫出一絲絲甜意。
“你為什麽喜歡吃蛋糕啊”
眸眼沉了沉,似乎有些什麽情緒掠過去,他說“我哥喜歡”
阿茶先生提到過,他的哥哥很早就不在,三月就沒敢繼續問下去。
探監室短暫地一段沉默,又聽她嬌嬌軟軟的聲音響起“你的院子好空啊,我想種一些植物下去,可不可以啊”
“你喜歡就弄吧”說罷,卻看了眼她的輪椅。
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她像寬慰他一樣“沒關係,我身體好了很多,也不用一天到晚都坐著輪椅的”
輪椅其實早就不用坐了,刻意坐在上麵,隻是想要他心軟罷了。
他不冷不淡點了個頭,盒子裏的蛋糕已經吃完了。
三月有點小開心。
“你在裏麵過得怎麽樣啊,有沒有被欺負?”
她眼裏透出來的關心是真的,直觀地納進他幽沉的眸眼裏。
沒有人會問他這樣的問題,也不會有人擔心以他的性格能力在裏麵會受到欺負,可她把他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來憂心,來關懷…….
“不會被欺負”
“那你也不要欺負別人,好不好,這樣的話就不會再加刑了,你就能早點出來”
他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壓製住自己抖顫的內心。
三個禮拜後,三月不聽勸,又來申請探監,這一次,沒有再坐輪椅。
每一次見麵,都會成為下一次見麵前他拿來反複品嚐的回憶,縱使他刻意在她麵前冷淡,刻意拒她於千裏。
“你的胡子怎麽比上次長了”她盯著他瞧,殷商沒看他,下一秒忽然感覺粗糲的下巴處一陣溫軟的觸感,那溫軟在上頭遊弋撫摸,細膩得像許多年前他曾戴過的綢緞的男性領巾。
他僵住,不發一語地看著眼前探過來的一節藕段似的手,下頜繃緊。
三月收了回去,還覺得指腹上微微地發麻“好紮啊”
“男人的胡子原來這麽硬的”
他喉嚨一陣幹燥,暗自平複自己躁動的內心,開口的聲音有些低啞“以後不許這樣做”
她很無辜,也很疑惑“對你也不可以嗎”
“誰都不可以”
他說這話時聲線冷硬了一分,神情也不太好,三月以為他討厭自己的觸碰,微微低下頭,沒敢再說話。
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