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食人
李青看著掛在牌坊上的那把承影劍。
劍身上不時有龍影竄動,五百年風吹雨打下來,這把劍不僅沒有一點滄桑痕迹,反而光亮如洗,更顯神聖。
只是李青想到縣裡那些人的詭異表情,不由得心裡打了個突。
李青摩挲著手中鐵劍,在小毛驢身上拍了拍,向著清水縣李家所在去了。
李家傳承五百年,即便這些年衰敗下來,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祖上傳下來的宅院經過數百年翻修擴建,佔地廣闊,便是門檻都高的多。
李青牽著毛驢,手拍了拍李家的大門。
沒一會兒出來個頭髮蒼白的老頭子,滿臉溝壑縱橫,一雙眼珠子渾濁地能泛出詭異的光。
「小哥,你找誰?」
「這是李家吧!」李青臨到頭來反而沒了顧慮,不過是勇猛精進,以劍開道罷了。
「我想見你們李家的當家的。」
「我家老爺不見外客。」那老頭咳嗽兩聲,「小哥是外鄉人吧?還是走吧,這清水縣現在不太平了。」
李青想了想,也不是非見李家人不可。說不定人家早就忘了自己當初的那封信了。
當下拱了拱手,從掛在毛驢身上的包袱里取出一顆用匣子裝著的人蔘來,對著老頭道,「在下李青,落難時曾有筆墨送到府上,雖然事有變故,不曾見到貴府家人,但仍感念貴府的慈善心腸,如今脫困而出,便以此物聊表謝意。」
李青把東西遞給老蒼頭,轉身沒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蒼老的聲音,隱隱夾雜著些激動來,「貴客留步,您剛才說您可是姓李?」
李青有些不知所以,但還是回道:「在下李青,正是姓李,木子李。」
「還請您稍待,我這就去請我家老爺來。」
……
夜深了。
李家的客房裡,李青卻總覺得心頭躁動不安,翻來覆去沒有睡著。
想到李府內的情況,不由得眉頭皺起。
偌大個李府,除了充當門房管家的老蒼頭和一個廚娘之外,李家嫡系居然只有三個人。
李家當代家主老爺李河,獨子李平,就連李河的孫女,一個叫作李依婷的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也出來見了客。
李青不知道有沒有女眷見客的規矩,只是想到李家老爺子那詭異的熱情,不自覺就覺得心底發寒。
不對勁,這個李家不對頭!
李青想著這裡不宜久留,明天就向李家告辭。
耳朵尖一顫,李青最近的靈覺五感越發敏銳,有人來了。
敲門聲響起。
「誰?」
「是我。」門外傳來一個女聲,清脆如黃鸝鳥,「能不能進去說話?」
李依婷?李青可不覺得是一場艷遇,心頭越發不妙起來。
起身打開房門,李依婷閃身進來,又把房門關上。
李青點亮油燈,問道:「李小姐,你這是?」
李依婷面色鐵青,一點沒有深閨小姐的小家碧玉,一雙眼上下打量著李青,也不說話。
房間里安靜下來,李青有些不自在,「李小姐可是有事嗎?」
「你是從當陽縣的牢房裡出來的?」
「是,當時無法之下寫了一封信,聽那牢頭說是送到了貴府,貴府還來了人搭救。不過……」
「犯了什麼法?」李依婷也不聽李青說完,冷聲打斷道。
「說是犯了夜。」李青也不計較,「當陽縣有宵禁。」
李依婷愣了一下,又瞥了一眼李青手中的劍,「逃獄?」
「沒錯。」李青心中漸漸有些不耐。
「你的劍可曾染過血?」
李青愣了下,想到被自己一劍穿胸而過的張廣華,不過這些話卻不必對這個小姑娘說。反正這把劍是從網上新訂的,確實沒有染過血。
「不曾!」李青搖搖頭,「李小姐,你到底有什麼事,還請直言。」
「可敢殺人?」
「那要看是什麼人。」
「惡人!大大的惡人!」
「我不能聽你一面之詞吧。」李青有些無奈。
「殺妻yin女,惡不惡?」李依婷雙眼血紅,滿腔怨恨,「此人該不該殺?」
李青面色一肅,挺身按劍,「夠惡!該殺!」
「敢不敢斬妖?」李依婷語速飛快,語氣激昂剛烈。
「什麼妖?」
「凶妖!大大的凶妖!」
「有多凶?」
「五十年來,吃人無算。我清水李家千人大族,如今只余我一介女流,宗嗣已絕!」
「好凶的妖!」李青面色凝重,「為什麼找我?」
「整個李家怨氣衝天,你感覺不到嗎?」
「怨氣?」
「看來你是個沒幾分道行的。」李依婷嘆了聲,轉身要走,「你連背上爬著一隻鬼都不知道,想來也沒幾天好活了。就當我今晚沒來過,你明天趁早走吧,要不然他們會把你當作祭品供上去。」
「等等!」李青拔劍出鞘,「怎麼?將死之人的劍便殺不得妖嗎?」
李依婷搖搖頭道:「這些話我不止對你一個人說過。」
「那些人呢?」
「死了。」
「妖還在?」
「見過牌坊上掛著的那把劍嗎?」
「劍成妖?」
「吃人的劍,你說呢?」
「我有寶劍之利,有斬妖秘法。」
李依婷搖搖頭,轉身離去。
夜黑得有些深沉。
劍食人?
……
太陽升了起來。
李家的丫鬟僕人早散了個乾淨。
老蒼頭打了熱水,來服侍老爺李河起床。
推開門,老蒼頭驚的一個踉蹌,洗臉盆打翻在地。
床上只有一具無頭的屍體。
老蒼頭雖然不姓李,但在李家呆了一輩子,從興旺到敗落,經歷的事情多了,很快便鎮定下來。
老蒼頭沒有聲張,到了李平的房裡,李平還在床上,只是也跟李河一樣,少了腦袋。
老蒼頭腳步發顫,又來到小姐李依婷房前敲了敲。
沒一會兒,李依婷走了出來。
「王叔。」
「老太爺和老爺都死了。」
李依婷愣了下,「去客房看看人還在不在,不要聲張。」
看著老蒼頭的背影,李依婷轉身回了房,淚珠子不斷掉下來,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無比怪異。
李依婷坐到梳妝台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拿梳子仔細地梳了頭,又拿出胭脂來,換了身大紅嫁衣。
「娘,您看我美嗎?」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昧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吚吚啞啞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梳妝台上,兩個匣子里,裝著兩顆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