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囚徒
「哈哈哈哈……」老頭忽然大笑起來,「天陽地陰,天虛地實,天尊地卑,天能包地,地不能包天。你說哪個厲害?」
「那豬八戒為什麼打不過孫悟空?」
「那天蓬天罡法一成,便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神遊天府,位壓仙班,敕封天蓬大聖,總督天河水兵,乃是何等偉力?旁人傷不得,乃是玉皇上帝親自出手,兩千錘打將下來,一身法力盡化烏有。便是如此到了那旁門,也得了個菩薩果位。再說那孫大聖,也是丹成鬼神驚的大能為者,分屬金公,天蓬乃是木母。其中玄奧不可盡道。這西遊釋厄傳當是一部修行寶書,從入道到得道,不過區區數十萬言道盡了一切修行關竅。修行人得個門道,外行人也能瞧個熱鬧。真是功德事。」
年幼的李青似懂非懂,只是覺得一顆心都被吸引到了那個神奇的世界,「老頭子,那我能學嗎?」
「天罡地煞,百零八法,你想學哪一個?」
李青難以取捨,咬咬手指,「能都學嗎?」
「哈哈哈,好個貪心的小鬼頭。」老頭哈哈大笑,「這卻不行,這地煞術七十二般變化,不過左道,如今氣沒了靈,修不出法,學之無益。我傳你三十六天罡變化,怎麼樣?」
「也行吧。」李青勉為其難道,說著伸出手來,「拿來吧!」
李老頭莫名其妙,「拿什麼?」
「秘籍啊!」李青跳了起來,雙手叉腰,「待我神功大成,嗯哈哈哈……」
李老頭看著小屁孩子莫名其妙自嗨起來,不由滿頭黑線。
一巴掌拍下去,終於打醒了傻孩子。
「天罡三十六法,不以文字,一旦著了筆墨便是落了下乘。天罡三十六變是法,地煞七十二變是術。一字之差,繆以千里。」
……
李青回過神,摸摸被淚打濕的臉,羞惱的道,「真矯情!」
老頭子,你修了一輩子也沒得真法。我種下道種十年有餘,也不曾見過真修。
機緣,機緣。
李青摩挲著貔貅掛件,招財開運。
那隻靈物會是我的機緣嗎?
又拿出那顆珠子,盤了兩下,終究還是件死物。
李青又取出本《西遊釋厄傳》來,上了床,看了幾頁,困意襲來。
「明天再去找找那隻靈物……」李青模模糊糊地想。
……
李青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
睜眼一看,卻是心頭一驚,這哪裡還是自己的房間。
空間狹小陰暗,一個破木板做床,上邊鋪了些稻草,一卷破棉被潮濕的快能擰出水來,散發著刺鼻的霉味。大大的鐵鏈鎖拷在門上,只有兩邊的油封發出微弱的光來,卻更襯出些陰森來。
這分明是是一間囚室!
自己這是,穿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腳,黑色的保暖內衣,黑色長褲,白色板鞋,羽絨服不知被誰扒了去,連手腕上的掛件也不知所蹤。
沒有鏡子來照自己的臉。但李青好歹練了三年導引之術,調息運氣,鍊形習武,對身體的精微把控讓李青知道這就是自己的身體。
沒穿?
誰跟自己開這種玩笑?
李青試了試能不能出去,卻只是徒勞,無奈之下努力平定心神,且靜觀其變。
李青閉目養神試圖進入冥想之境,哪知一閉眼,觀想未成,只覺心煩意亂,胸悶欲嘔,彷彿黑暗中襲來數不清的邪穢,撲面而來,幾欲抓狂。
卻不知牢獄之中,乃是煞氣凝結之所,無數惡人的惡氣凝結,又有刑罰,殺戮,冤死之鬼的怨氣,憤怒的無名之火,這種種不善之氣加害人身。
普通人呆的久了,傷身勞形,風濕骨痛,修行人呆的久了,也像是呆在如同那糞坑般的污穢之地,一身法力付之流水也不是妄言。且身處此地,損害精神,傷害性靈。
又何況是在這其中觀想煉神,李青睜開眼睛,只覺身體乏累,無精打采,這就是傷了神了。
李青盤膝而坐,也不去觀想,不去練氣,只口誦《太上老君常說清靜經》,循環往複,吟誦不絕。
……
不知過了多久,李青耳邊聽到動靜,抬眼一看,一個一身皂衣的獄卒,在牢門口放了個飯碗。
李青趕忙站起身,開口道:「差大哥留步。」
那獄卒腰上挎著鐵尺,聽到聲音,扭身一尺子敲在鐵鏈鎖上,「老實點兒!」
「差大哥,麻煩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獄卒嗤笑一聲:「這是哪裡?牢房知道嗎?鬼才知道你犯了什麼事兒,看你奇裝異服,麵皮白凈,手無老繭,面含神光,也是個有資材的,不妨給家人報個信,找典史大人疏通疏通,也能走出這鬼地方,重見天日。」
李青愣了愣,獄卒眼睛里的貪婪快要冒出光來。怕不是送信的差事入了手,少不得拿捏盤剝一番。
李青眼皮子抖了抖,「差大哥,還沒請教您貴姓大名,這總得讓我知道我是犯了什麼法,也好在信中跟家人知會一聲才是,到時候怕是還要麻煩差大哥跑腿搭線。」
那獄卒喜道:「就知道兄弟是個知事的,我姓張,名慶便是。我且說與你聽,昨夜晚間,衙門的晝刻已盡,暮鼓已響,禁止出行,兄弟你卻是犯夜了。」
「張大哥好名字。」李青贊了一聲,心想這是個讀過書的,接著道,「犯夜?這是個什麼罪名?該當何罰?」
被李青一捧,張慶喜笑顏開,「兄弟你怕不是本地人,當陽縣城有宵禁法令,暮鼓一響,不得出行。你被更夫送來,本是要打上四十大杖,卻是兄弟我給你攔了下來。也不要你承情,我張某人是個心善的,見不得人受苦,就當是交個朋友。但兄弟你也知道,這天下的衙門都一般模樣,哪間牢房裡沒幾個冤死的鬼,進了這萬惡之地,還是不要久呆為妙。」
兩面三刀,口蜜腹劍。李青心思急轉,看著這姓張的軟硬兼施,威脅之意溢於言表,只得使了個緩兵之計,「張大哥,你且拿筆墨來,我把此間事情告知家人,若是得脫牢籠,必有厚報。」
「好好好!」張慶喜不自勝,「談什麼厚報,我就喜歡做善事積陰德。兄弟落籍在哪方貴鄉?」
「哪稱得上貴字,不過一縣之隔罷了。」
「兄弟是來自清水縣還是常山縣?」
「清水縣,我家姓李,張大哥請個官驛到了清水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