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06
曾經那段感情,是陸仲謹愛的更多付出的更多一點。
季悠然的性子很任性,隻要不合她的心意她就會鬧情緒,陸仲謹會無條件地寵她,隻要兩個人吵架,哪怕不是他的錯,他都會主動去哄她。
他是唯一一個可以那麽那麽毫無下限包容她壞脾氣的人。
在上大學之前,朝夕相處的兩個人雖然摩擦不斷,但是感情卻很穩定,而且越來越好。
但是這一切的平衡都在上了大學之後改變了。
他們異地,隔著好幾百公裏,不能時常見麵。
而他又讀的是武警學院,因為各種訓練有時候都不能正常聯係。
陸仲謹是在上了大學後就加入了消防相關的專業訓練中的,所以很多時候,季悠然都聯係不到他,更不要見麵約會。
她漸漸地受不住這種折磨。
她在微信上想他的時候,他不會回複她;她想聽他的聲音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被告知無人接聽或者直接關機;她要去找他玩的時候,他他有訓練出不去。
她受了委屈生氣了難過了傷心了,他都不會像以前那樣湊在她的身邊溫柔地哄她。
所有的情緒都要她一個人消化。
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喜歡這樣的異地戀,更何況是之前就被陸仲謹寵壞的季悠然。
那晚她終於聯係到了他。
電話一打通季悠然就不爭氣地哭了起來,她向他鬧脾氣:“陸仲謹我不要這樣的戀愛!我真的好累,每隻有我一個人對著手機給你發消息,可你的手機又不在你那裏,我也等不到你的回複,等你過後看到的時候我早就不需要你的回複了。我想你的時候聽不到你的聲音,想見你的時候也見不到你的人,那我和你談個屁的戀愛啊!”
她越越激動,最後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一邊抽噎一邊吵著要去見他:“我想見你,你抱抱我好不好?我真的快堅持不下去了,我能去找你嗎?仲謹,我想去找你……”
“寶寶,”陸仲謹心疼又自責,“真的對不起,是我讓你受委屈了,這周我去請假,應該能請到一兩的。你來了我好好地陪你,別哭了,把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聽話。”
兩個人好了會在他的學校門口見麵,先拍合照留念,然後再去其他的地方好好地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國慶假期。
雖然不可能像其他情侶一樣有七假期可以好好玩,但對季悠然來,隻要能見他一麵,哪怕隻能一起呆一,她就知足。
她知道武警學院的休假製度和普通大學不一樣,這次的機會來之不易,所以在父母打電話問她國慶什麽時候回家時,季悠然撒謊要和舍友出去玩,就不回去了。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她和陸仲謹的所有轉折點,就發生在了國慶節那。
季悠然沒有買到坐票,在火車上站了五個多時到了他在的城市。
真的特別累,腰酸背痛。
可她隻要一想到就快要見到他了,心裏滿是開心和歡喜,完全不覺得辛苦。
那的氣很陰沉,但是氣預報上沒有顯示會降雨,季悠然也就沒有帶傘,隻戴了那頂他送給她的情侶棒球帽。
她拎著行李箱,在他的學校門口下了公交車,在路邊坐著行李箱等著他出來見她。
季悠然捧著手機非常開心地給他發消息,她已經到了,問他什麽時候出來。
她頻頻地抬頭望向他們學校門口,心想一會兒等他出來的時候,她一定飛快地奔過去,撲進他的懷裏。
她要好好地感受一下他懷抱裏的溫度。
可是沒多久,氣就越來越恐怖,空泛著黃,籠罩下來,映的大地都暗黃一片,狂風乍起,吹的地上的落葉霎時飄在空中,被風卷著四處蕩。
僅僅眨眼間,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季悠然心裏著急,卻又倔強地不肯走,她不斷地撥打著陸仲謹的電話,一直提示關機。
季悠然聯係不上他,一個人無措地等在原地,雨越下越大,她渾身濕透,左右張望著,附近很荒,根本沒有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可讓她去。
季悠然心灰意冷地看著他的學校,生氣又委屈地掉眼淚。
那是她第一次親身在雨中經曆那麽大的暴風雨。
公交車已經停運了,出租車也叫不來,根本沒有人肯接單。
可就在這時,季悠然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然然,你快回來,你爸爸他……出事了……”
季悠然愣愣地聽著母親在電話裏崩潰地嚎啕大哭,整個人都傻了。
頭上的棒球帽被強風刮起,掉在了雨水中,季悠然恍然不覺。
她甚至連行李箱都不要了,直接沿著路淌著到腿肚的雨水艱難地跑。
季悠然一邊哭一邊祈禱父親不要有事,她希望四周有個人幫她一把,可是並沒有人經過。
不遠處的路口隻有一輛急救車閃著燈奔馳而去。
那種一個人在漫大雨中無助絕望的感覺,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也不想再經曆一次。
那晚,她失去了父親。
因為她沒有回家過國慶,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這件事成了她這一生的遺憾。
也是那晚,情緒徹底崩潰感覺都塌了的季悠然在手機上給陸仲謹發了分手的消息。
她狠心地把他的聯係方式全都刪了,因為淋了一場大雨,季悠然在給父親辦喪事的時候還在發高燒,最後暈了過去。
那個國慶節過的像一場漫長又荒唐的噩夢。
季悠然渾渾噩噩地回了學校後不久就直接出了國,和原來的同學斷了一切聯係,也不敢去打聽陸仲謹。
他成了她遺憾的初戀,是她心底的白月光,也是她不敢觸碰的過去。
季悠然完那句“是不敢”後,兩個人沉默了良久,誰都沒有再話。
在他一出火場就被她抱住的那一刻,陸仲謹其實就已經向她屈服了。
他這麽多年一直不找對象,就是因為心裏藏著一個人。
職業特殊不想耽誤別的姑娘都是他推辭拒絕的借口罷了。
碰到了那個人,他恨不得把她綁在身邊。
怎麽會將她推遠。
這幾年他進出過無數次火場,參與過無數次救援,卻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晚這樣,他在火場裏衝鋒陷陣,有個人就在外麵提心吊膽地等著他。
會在他出火場的那一瞬間就緊緊地抱住他。
她是第一個。
也是唯一一個。
陸仲謹沉默地站在她麵前,兩個人仿佛在僵持。
直到本來無聲掉眼淚的她沒控製住發出了一聲抽噎,陸仲謹忽然清醒了過來。
他剛退開一步,耷拉著腦袋的季悠然就帶著哭腔問:“陸仲謹,你能不能把欠了我八年的那個擁抱,還給我?”
男人抿住唇,下顎繃緊。
片刻後,他拉住她的手,將人帶進了懷裏。
季悠然把頭埋在他的胸前,登時哭的泣不成聲。
他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腦,揉著她的秀發,無聲地安慰著她。
八年前,陸仲謹在幾後才知道,那她在他的學校門口等了很久,淋了一場大雨,但最終都沒等到他,然後還生了病。
也是後來,他才查到她那到底經曆了什麽。
這些年他對她經曆的事一直都心知肚明,他怪她那麽草率地和他了分手,怪她不聽他解釋,不和他聯係。
但心底又對她充滿愧疚,對自己有著無盡的自責。
情緒矛盾又複雜。
怪她,卻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喜歡她。
男人的胸膛溫暖結實,堅硬的像是一堵牆。
季悠然環著他精壯勁瘦的腰,眼淚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陸仲謹沉默著沒話,手輕輕地在她後背上拍著。
過了會兒,漸漸平複情緒的季悠然慢慢仰起頭來,眼角還掛著淚珠的她問他:“你這算答應我了嗎?”
陸仲謹輕蹙眉心,還未話,季悠然又抱著期待有點忐忑地問:“你都抱我了,我們算是複合了吧?”
陸仲謹:“……”
他忽然鬆開季悠然,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季悠然的心猛的下墜,呼吸都要停滯。
她本以為他要拒絕的話,她甚至都做好了被他無情拒絕的準備,可他卻隻是沉靜理智地告訴她:“我不會有多少時間陪你,不能隨叫隨到,節假日不能跟你一起吃飯約會,平常你也不能時時聯係到我,消息無法及時回複,這些情況比上學那會兒還要有過之……”
“我知道。”季悠然抬眼看向他,直視著陸仲謹的深眸,嘴角勾了勾,輕歎著:“我也不是上學時的那個季悠然了啊。”
陸仲謹緩了口氣,又:“我可能出個任務就回不來了,這樣也沒關係嗎?”
“嗯,”她衝他笑,“沒關係,你要是犧牲了,我也會好好活著。”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每次都能平安回來。”她垂下頭,輕喃。
季悠然的手蜷了蜷,隨後慢慢地伸過去,拉住他那隻粗糲的大手,攥緊。
“陸仲謹,我理解你的夢想,尊重你的使命,從今以後,你盡管去守護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而我隻想在站你的身後,做你最堅實的後盾,等你平安回家。”
男人漆黑的眼眸沉下去,眸子裏像是裝著整個星空,亮堂堂的。
他反抓住季悠然的手,用力地握緊,話語壓抑克製,低啞道:“我給了你反悔的機會,是你自己要留下來的。”
“嗯。”
“那就再也別想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