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第50章:賈琅獻計, 賈璉陞官
大家都送了禮物, 唯有林黛玉沒有送。大家便開始鬧林黛玉,林黛玉本想啐她們幾口, 偏瞄到賈琅也笑意盈盈望著自己,一時羞紅了臉頰。
王熙鳳看眾人鬧著林黛玉, 再鬧林黛玉馬上就要逃走了, 便將話打岔過去。隨便打個哈哈, 就逗得大家全都捧腹大笑,竟忘了追討林黛玉的餞別禮。
玩鬧一會子后, 賈琅找了『明日去吏部述職』的借口,便早退了。
林黛玉想著自己還未送出的禮物,也找了一個借口告退了。
兩人一前一後, 前面的不快走,後面的也不快趕。
聽著嘈雜的腳步聲,賈琅聽不到林黛玉的落地聲,而林黛玉卻看得見賈琅落在地上的影子。
兩人直到回了院子都沒說一句話, 桑竹她們都不懂自家小姐的想法。
明明追過來了, 為何什麼都不說。
林黛玉走到和梨香院共用一牆的牆角,吩咐丫鬟把她的琴擺上。
幽幽的琴聲慢慢響起。
賈琅此時正在涼亭裡面, 喝著酒,賞著月。
那副惜春送的畫,被榆柳掛在他的眼前。
酒意上頭, 賈琅搖搖頭, 一把扯過眼前這幅畫, 鼓足勁一甩,那副畫居然就這樣『飄』到隔壁院牆。
畫軸落在琴弦之上,發出『錚』的一聲響。
琴音驟然就被打斷。
林黛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待看清這從天而降的物件,不由愣了愣。
「這畫,怎麼被打濕了?」桑竹把畫接過來,鋪平一看,上面有些位置居然模糊了。
黛玉連忙看過來,待看清,立刻扭頭回房。
桑竹和榆柳也仔細一看,頓時相視一笑。
本來這幅畫的主題就是賈琅和林黛玉,因為布局問題,賈琅在上林黛玉在下。其他人都在左右。
其他人本就隱隱約約,如今叫賈琅這無意的幾點酒水暈染,其他人全都微不可見。如今倒好,只剩下賈琅和林黛玉了。
桑竹就這樣將畫展開舉著,然後雙手舉著進入屋內。放在書桌上,再用鎮石壓平,免得被打濕的地方褶皺起來。
林黛玉第二日起來看到這畫,立即怒斥桑竹榆柳,連連叫她們把畫收起來。
話說這頭,賈琅酒勁上頭之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幹什麼,回到床鋪直接倒床就睡。
青蟬和遙嵐連忙幫忙脫衣擦面,知道賈琅素來不喜他人靠近,只敢脫了他的外衣和鞋襪。
連忙吩咐小廝備好醒酒的材料,等明兒一早便讓廚房先煮著。
第二日,賈琅回想起昨夜,大囧。
奈何,也不好貿貿然過去。
反倒他還未出門就收到林黛玉那邊送來的一件禮物,一個荷包,淺青底色,上面綉著五彩長頸瓶。
這是他第二次收到林黛玉送來的荷包。
因她身體不好,大家從未明著說讓她動女紅,只憑她的高興。
與其做女紅,林黛玉寧願去看書。來了賈府快一年多了,唯二動手的女紅都在他這了。
賈琅倒也不覺有什麼不好,本想叫青蟬好生收著,青蟬到搶先一步系在賈琅的腰間。
賈琅覺得今日又見不著林黛玉,做什麼繫上。不過轉念一想,這系都繫上了,再特意取下來,又有點小題大做。
扯扯袖子,便出門了。
一直外面守著的小丫頭看到賈琅出來,連忙多瞄了賈琅腰間幾眼,轉身便走。
賈琅沒這主意到這邊,直接出門坐轎。來到吏部,領了官袍和頂戴花翎,雙手接過文書,他這才正式成為從四品知縣。
這些東西少一樣,他都算不上是個官。
原本那官袍是要官員自己掏錢買的,七品小官便要一兩百兩,往上都是翻倍增加。
賈琅這官袍少說要一千兩,要說賈琅也不差這點錢,但吏部哪敢找賈琅要。吏部侍郎相當和氣得和賈琅說這話,絕口不提官袍費用的事情。
剛換上官袍,有小公公就來找賈琅,要賈琅去御花園面聖。
吏部眾人更是親熱有加,只恨自己兒子怎麼不是賈琅,紛紛對賈琅的父親賈赦那是羨慕嫉妒恨。
這賈赦聲色犬馬又吃酒賭錢,可謂『十八般武藝』樣樣都會。那是他會投胎成了公侯府家的長子,要不然早被打死了。
如今賈府也沒落了,大家對於榮國府早就沒了敬畏之心。不曾想,賈赦老了老了,反而又蹦出一個大造化的兒子。
這賈家的未來,大家一下子又摸不準了。
元衡坐在石凳之上,那是『橫刀立馬、威武不凡』,如果這姿勢不是用在燒烤就更好了。
「快來,快來,這鹿肉,真香。」元衡看到賈琅,立即招呼道。
「你這一天三回得叫我,也不怕底下人議論。」賈琅把帽子一甩,直接從元衡手裡面把肉串搶走。
「誒誒,你搶我的幹嘛,要吃自己烤,誒,不許搶我的。」元衡連忙把自己的肉串移開一點。
「年前你不是要大封後宮嗎,怎麼到這會都沒什麼動靜?」賈琅其實還真把『貴妃省親』這一幕給忘了。
「沒錢。」元衡相當光棍。
「就是沒錢才好,要是有錢還不拿出來,人家還不背地裡說你摳門。」賈琅吃著烤肉,還真挺香。
「不是沒錢,是一分錢都沒有。登基之後,後宮的位置全都要變動,所有人的份例全都要往上抬。
這一個兩個就算了,這幾十個,我是真承受不起。
而且老一套的都不能用了,禮部那倆玩意,說什麼以前的和現在不一樣,新皇登基要用新的。
我真想拿著奏摺抽他們倆幾個大嘴巴,這錢他們一分不出還使勁作。」元衡想起那倆老頭就煩。
「哈哈哈,」賈琅大笑起來,「那你就等一年,估計明年就好了。」
這大臣借銀這事,在晉朝也有,而且還不少。
太上皇年輕的時候遇到大戰事,已經是窮瘋了了狀態,所以各大世家或者衷心耿耿的臣子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基本上家當都讓太上皇打劫走了七成。
等後來,戰打完了,相鄰小國送來『和平金』,國庫一下子就富裕起來了。
大臣們都悄悄的聯和起來,給太上皇演了一出苦情戲。這太上皇也有點不好意思,便允許大臣借銀,沒有期限也沒有利息。
話一出口,幾十萬了三天就沒了。
太上皇也心痛,但是話出口了也拉不下臉收回。再加上,好幾家是真的窮得揭不開鍋。
後來稅收、鹽政統統交上來之後,太上皇對於借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後來,說借銀子,戶部喊沒錢,借不了。
實際上是真的沒錢,但是戶部不知道誰想了一個法,打著『讓戶部年年都有錢賺』的幌子。
於是,買官的風潮起來了。
總之他們頂上有人,吏部就開始給一些小官、小缺明碼標價,大官自然沒有那個膽子。不過小官也值錢,而且位置也多,沒有實權得就更多,於是銀子嘩嘩得來。
他們交上去五成,剩下的三成,兩成再報上去。
時間一久,太上皇自然也知道這件事,一查就查到忠義親王(廢太子)那裡去了。
沒辦法,不能明著說,只是將忠義親王撇出來,然後讓吏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翹辮子,便結了這案。
但是這買官的風氣卻一直斷不了,總是偷偷摸摸的。太上皇越老越心善,又念著舊情,想著不過是幾個小官,便不理會。
如今,戶部借出去的銀子足夠將整個皇宮拆了重建。
皇帝這職業,什麼都可以沒有,面子一定要有。
於是,太上皇拉不下臉,他甩手不幹了。新皇就苦逼了,戶部尚書是他提升了的,只要他提銀子,戶部尚書要麼嚎啕大哭,要麼就要告老還鄉。
元衡只能可憐兮兮瞄著賈琅。
當皇帝的,沒有哪個是沒錢的。但是,也沒有是真的有錢的。
天下都是皇帝的,自然天下的錢都是皇帝的,問題是沒有握在自己手裡。
在元衡登基之前,賈琅就送了一百萬兩,登基之後又送了一百萬兩,再要…沒有!
元衡自己也清楚賈琅沒靠賈家,就靠他自己。這兩百萬兩,要是其他商家早嚇得尿褲子了。
所以賈琅說沒有,元衡也相信。畢竟,他國庫這會連一百萬兩都沒有,前不久賑災都播下去了。
聽賈琅這麼一說,元衡立刻就眼睛亮起了。
「賈家早年也借了銀子,差不多九十萬兩。」這錢還真和賈政、賈赦沒多大關係,大部分是賈代善借了。
一是皇帝開口,沒有利息沒有期限,就跟給差不多。
雖說是借,其實在他們看來,就是變相的把之前皇帝拿走的再借回來。實際上,就是他們自己的錢。所有,賈代善一口氣就借了五十萬兩。
二是賈家原本在金陵,如今直系是搬到京都,但是其他支系還在金陵。金陵族人但凡要接駕,賈家的人就來賈代善這裡哭窮,賈代善就去借銀子,一次就是十萬兩。
好在賈家就接駕兩次,剩下兩次一次是賈母料理賈代善的後事,一次是賈母送賈元春進太子府,這錢給賈元春打點之用。
說真的,賈琅都感嘆賈母真真是好大的魄力啊!
九十萬兩白銀,劉姥姥一家人一年才不過二十兩。如此巨大的數目,不僅沒有讓賈家富裕起來,最後還讓賈家寅吃卯糧,落下巨大虧空。
元衡並不驚訝這筆數字,這些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甚至為什麼借、最後花到哪裡,他都一清二楚。
「說是賈府還,最後還不是你還。你又心軟了?」元衡並不覺得賈琅心軟是個什麼大事。
這是人之常情,元衡反而會覺得賈琅重情重義。
「怎麼可能,我那爹你是知道的。金山銀山都不夠他去敗的,以後絕對不能讓他當家作主。
老太太如今對我也好,也沒那麼偏心,而且她終究老了,我不忍她臨老臨老沒一個好歸宿。
二房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我二叔那孩子,天賦不錯,就是讓老太太養嬌了,以後家道中落自然就會成長起來。
等我走了,你就把那孩子送到太子身邊,讓太子磨磨他。」一想到太子那個小麵攤,嘴巴還特別毒舌,就想笑。
元衡想起自己大兒子,也是無可奈何。
「我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以前也是渾水摸魚,這不現在掰過來了。我不是跟你說,想讓他跟著我去吃吃苦,去個一兩年自然就會變得成熟起來。
以後老爹歸他養,娘歸我養,分府而住。
所有,這筆錢我不出面,我讓他出面。到時候你不是要抄賈府嗎,可以看在這不錢上面,讓他功過相抵。而且,還能起到威懾作用。」賈琅腦子轉得賊快。
「真要這樣做,那些傢伙更不會還錢,只會把這筆錢當成救命稻草。一到犯事的時候,就想著還錢了。」元衡翻了一個白眼,這傢伙腦子抽掉了。
「你傻啊,誰能想到賈家有九十萬兩。這錢是你抄賈家的時候,抄出來的。而且,要不多不少正好九十萬兩。
然後,你以我那哥哥名義下旨,說他有功有過,最後相抵。你說那些大臣會怎麼想?」賈琅也沖元衡翻了一個白眼。
元衡一拍大腿,眼睛賊亮。
那些大臣會以為元衡缺錢,想要賈家還錢,又拉不下臉開口,乾脆找個理由抄了賈家。
要不然為何會是九十萬兩正好對上戶部的欠銀呢。
而且抄家抄家,最後就抄個銀子,貶個職,其他人一點事都沒有。這典型就是做給他們看的,最後那一道解釋的聖旨更是明晃晃的威脅。
不還錢,等著,有了證據之後,立刻就抄家。
正當眾位大臣絞盡腦汁在猜測皇帝的意圖,這個時候皇帝的心腹主動還錢,皇帝裝模作樣獎賞兩句,給點小禮物。
這一番君臣和諧的戲碼演下來,傻子也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只能乖乖得把欠銀全都還上,還不上也要還上一部分,至少表面功夫也是要做做的。
正當元衡和賈琅御花園裡面談得熱火朝天,賈家卻跟炸了鍋似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賈家賈璉,自為官以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
跪在地上的賈家人腦子裡面只聽到賈璉這兩字,就完全傻掉了。他們知道賈琅進入去吏部述職,還以為是一些賞賜或者給賈家的聖旨,誰知道居然封的是賈璉。
「升至四品知縣,任遠淮縣,一切從簡,即刻上任。欽此!」傳旨太監悠長的說完最後一個字。
不止賈家懵了,就連賈璉都懵了。
賈琅當時說要帶他去遠安縣,是以同知的身份。
如今卻演變成陞官去遠淮縣,當知縣,掌管一個縣?!
賈母看到賈璉毫不掩飾驚訝神情,原本懷疑他們兩兄弟串通起來,這會看來並不是。
只是心裡還是有些埋怨賈琅,如果有能力提拔賈璉,為何不提拔賈政呢。怎麼看,賈政比賈璉更有資格管理一個縣,更能幫助賈琅。
「公公有勞了,快請進喝杯茶。」賈赦這會連掩飾都不掩飾,直接就往傳旨公公手裡面塞了一袋銀子。
「賈公可真是教子有方,不僅連賈三公子有出息,就連賈二公子也是薄積厚發,兩位日後定是當朝棟樑之才。
茶我就不喝了,皇上和賈三公子在御花園談話,我得早點回去復命。」公公感覺到手中的重量,呵呵樂著,態度很是親熱。
「如此,我也不好多留公公。日後公公有何吩咐,只管來賈府。」賈赦喜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歡天喜地送走傳旨的人,賈赦看著賈璉,大力拍了賈璉的肩膀,連喊三聲好。
隨著賈赦的三聲大吼,闔府的人這才反應過來,賈母連連喊賞,其他人也紛紛像賈璉道喜。
賈政和王夫人看著大房熱熱鬧鬧的模樣,一個想起頑劣不堪的寶玉,一個想起賈珠。
賈政念起寶玉,便做怒其不爭狀,他本該像長子那般好好讀書學習,卻偏偏被自己的母親和妻子養成一個脂粉紈絝。
王夫人念起賈珠,想著今日的一切都應該屬於他的珠兒,要不是老爺一而再再而三逼迫賈珠念書,何故早早就去了。
夫妻倆原本感情淺淡,如今更是相互埋怨生起怨氣來。
等到賈琅回府,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驚。
「這,還真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和新皇說要去貧苦地方為百姓做做事,沒提及二哥。
那遠安縣遠淮縣都是有名的窮山惡水,我自己去吃苦就算了,何必要拉上二哥。」賈琅直言不諱,他還真不知道元衡這麼大方給了賈璉一個四品官。
「你雖沒提,可皇帝到底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提了你哥哥的位置。」賈母聽賈琅這般說,到也有幾分相信。
就算賈琅雖然得皇上賞識,就算真要提拔賈璉,也不會讓賈璉越過賈琅。
正四品官,可比從四品官大一階。
賈母最後還開玩笑,讓賈琅這個從四品,早日超過賈璉這個正四品。
賈琅腦中閃過一絲亮光,他現在才明白為何元衡要讓賈璉的官比自己高。
因為賈璉是他的哥哥,雖是同父異母,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親兄弟。
這哥哥提拔弟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弟弟提拔哥哥,也是兄友弟恭的表現。
問題就在,若是同地為官,這弟弟坐著,哥哥站著。
時間一久,可就……
賈琅輕輕吐了一口氣,果然玩心機,自己還真比不上元衡。
賈琅原本預定第二日便走,這多出賈璉這個『變故』,便又晚一日再走。
六輛馬車,二十個護衛,還有十六個僕人,這邊是他們兩個人的『輕裝簡行』。
昨天二太太本來想要叫王熙鳳留著管家,免得侄女去荒涼之地受苦。賈璉現在底氣也足,直接不鳥二太太,讓王熙鳳趕緊收拾行李。
成功把二太太氣走,氣到她直接去向老祖宗告狀。
老祖宗召見,賈璉人都沒去,只叫平兒前去回話。
「我家奶奶現在正在收拾包袱行禮,日常用品,當官需要什麼,她一概不知,只讓爺自己安排。
我家爺以前哪裡想過離家,如今外出做官,也不知多久能回,現在正在院子裡面急得跳腳,連帶些什麼東西他都不清楚。
這琅三爺被找了過來,請教一番。如今屋子裡面到處都是東西,連腳都踩不下。
本來奶奶要親自過來回話,這不被那些箱子柜子都給擋著了,我跟她說話都是隔著箱子扯著嗓子喊。
我家爺說這才本就借了琅三爺的東風,如今也不願扯三爺的後腿,便想著要和三爺一道走。
今晚收拾,明天過來給老祖宗請安,下午便走馬上任。」平兒說上兩句正事,又逗趣兩句。
老祖宗也聽明白了,也聽高興了,便轉過頭和王夫人講了幾句。
意思是,賈璉願意帶著自己媳婦去上任,王熙鳳也願意跟著去,其他人有什麼好說的。雖說王夫人是她姑媽,可人正經婆婆都沒開口,其他人就不要操那個閑心。
賈母的話一開口,邢夫人立即就像是得了命令,立即對著三春招招手。
「聽說那地方貧苦,你璉嫂子從小也是千嬌百寵,嫁過來老太太更是疼愛有加。想著那地方偏,路也不好走,少不得要吃點苦。
兒媳婦捨不得她那丫頭,又想著要一起帶過去。為人父母,肯定是不舍骨肉分離。
迎春你且拿著這鑰匙,正月我去慈安山禮佛,車輪子裂了,琅兒送了我一輛新馬車,那車坐著穩當,又舒服。你送去給你嫂子,讓她娘倆坐,這樣路上也舒服點。
我那還有一匣子藥材,不是什麼名貴的,只不過鄉野小地估計買不齊全,你也找出來帶去。
老爺也給璉兒備下了一點東西,只是他不好意思說出來,迎春也一起給你璉二哥哥帶過去。
王善保家的,你跟著去,看著姑娘們點,璉兒哪裡估計人來人往,莫讓人衝撞了姑娘。」
邢夫人那一長通的話說下了,既耍了威風,又踩了王夫人的臉面。
王夫人口口聲聲說如何如何憐惜侄女,最後手裡面的沙子是一點都沒掏出來給侄女。
邢夫人這話也是告訴王夫人,還有老太太,沒老爺她不怕,她有兒子給她撐腰。
原先那倆馬車她早就叫人去修,修了兩個月就是沒人應。結果賈琅開口讓他們修,他們倒是修了,這還沒走出兩里地,車輪子就開了,讓賈琅差點受傷。
賈琅差點傷了手,回頭就去賈赦那裡告狀。賈赦大驚,二話沒說直接就把那些人全都發賣了,還明著懟了管家的二太太,給她安了一個不敬兄嫂的罪名。
賈政知道后也說了二太太一通,二太太沒法只能過來看望賈琅,還裝著一張慈善臉明裡暗裡說一些諷刺的話。
賈琅呵呵一樂,第二天一早大張旗鼓給邢夫人送了一輛馬車。
老太太的車馬從來都是最好的,如今大太太『金碧輝煌』的,完全把跟著她後面的王夫人比得一文不值。
三春的馬車賈琅也提供了,雖不華麗,卻也別緻。
這下好了,就只有王夫人的馬車,又黑又舊,幸好沒破破爛爛,不然還真以為是哪個窮親戚上門打秋風來了。
二太太看著那倆馬車,再看著自己的馬車,臉都快要綳不住了。
老太太由始至終一句話都不說,提都不提。
看到三春過來,賈璉隨意說了兩句,就讓她們去找王熙鳳。
賈璉自從跟著賈琅,這荷包也足了,生活也充實起來。有時候,錢多了沒時間花。
看賈琅對這幾個丫頭好,少不得愛屋及烏(客氣客氣)。
王熙鳳看著三春來了,立刻招呼起來。王保善家的這一年和王熙鳳熟絡起來,交情也變好不少。
說了邢夫人的一番話,便在門外守著去了。
「哎,你和琅個哥都去外地了,只剩我們幾個在這裡了。」探春怪模怪樣得抱怨起來。
「怎的,現在就開始想嫁人了?」王熙鳳立刻打趣道。
「呸,你這張嘴,看你以後寫信給我們訴苦,我們幫你不幫。」探春叉腰怒瞪。
「我的姑奶奶,你最好,你最善良…」王熙鳳連忙把探春拉到自己身邊坐著。
一時之間,大家鬧做一團。
三春知道王熙鳳要忙,就坐了一盞茶的時間,便走了。
平兒送三春出了門,剛進門就看到王熙鳳正在打開邢夫人送過來的匣子。
這匣子還挺大,一個一個小盒子,上面還寫著許多小字。
「這是什麼?」平人到有些好奇。
「葯匣子。」王熙鳳抽出『人蔘』這屜,一根百年根須完好的老參就這樣出現在王熙鳳和平兒眼前。
「這…大太太可真是用了心。」平兒雖不是沒見過老參,但是這老參也不是說有就有的。
就眼中這人蔘的重量,起碼四五百兩銀子。如果是百年份的,只怕上千兩都不止。
「何止啊。」王熙鳳都感慨。
以前的邢夫人她怎會不知,手裡握著兩分錢還要扣下一分。
如今,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普通的都入不了眼。
這人蔘邢夫人哪裡能有,肯定是賈琅送的。就沖邢夫人一句話張口就送,只怕都沒把這幾千兩當回事。
王熙鳳越發敬畏賈琅通天的本領,同時也感嘆自己的命運。這邢夫人以前日子比她當姑娘的時候都差,如今千兒八百都不放在眼裡。
要她,幾十輛還行,掏幾千輛梯己給兒媳婦,她是不願的。
平兒也是個聰慧的,王熙鳳從賈琅那得了一萬五千兩也沒瞞著她。
「奶奶,要我說,你也應該大方些。」平兒輕聲在王熙鳳耳邊說道。
「你奶奶我可沒有賈琅這般能人的兒子,還大方些。」王熙鳳立即就搖搖頭。
「奶奶,有些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自從你管賬以來,外人都當你是個貔貅,竟說你的壞話。
那些滿心骯髒的,哪裡知道這府里早就寅吃卯糧,剛管家的時候還不是奶奶的嫁妝填的。
二太太只管推到奶奶身上,一點錢都不肯出。奶奶細想來,當初這利子錢還不是周瑞家的婆姨先在奶奶耳邊說起這檔事。
我只是丫鬟,說這話時大不敬,但也請奶奶看在我衷心的份上原諒一二。」平兒還自打嘴巴一下。
王熙鳳連忙抓住平兒的手,只管叫她繼續說。
「當初我們不也覺得放利子錢不好,有損陰德。但那時奶奶為了修葺梨香院,那幾千兩一下子就要,哪裡拿得出來。
可是,奶奶你不也看了梨香院嗎,二太太說的那些玩器最後都入了誰的房間。」平兒引著王熙鳳回想起來。
王熙鳳眼睛尖,記憶也好,一會就想起來。
在寶玉房間裡面。
王熙鳳上下一思量,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她那好姑姑也真是做的絕,連自己親侄女都坑!
王熙鳳頓時氣得臉色變得很難看。
「奶奶不必動氣,要我說,這是奶奶的福緣。您看如今沒了利子錢,奶奶卻也不管家,其實也是兩項相抵了。
那邊三爺明著要奶奶幫忙,其實就是想給奶奶點親,補償奶奶的嫁妝。
他是有神通的人,肯定知道奶奶花了自己的嫁妝填補虧空,這才有了一萬五千兩,您當年賠出去的嫁妝合計就是一萬兩千兩。」平兒說道最後越發小聲。
聽平兒這麼一說,王熙鳳也有些認同,頻頻點頭。
「最重要的是,我瞧琅三爺也是看著奶奶昔日積下的福,如今才肯拉扯我們爺。
你瞧我們爺,如今竟大變樣,也不在外沾花惹草,為人正派不少,短短一年官都升了一品。
與其把錢拿去給明天給這個長輩、後天給那個太監,不如用在琅三爺身上。
琅三爺這年紀輕輕就做四品官,未必以後沒有更高的位置。而且他也不是冷情之人,讓皇上封我們爺的官位比他還高,可見他的心胸。
退一萬步說,琅三爺就算不能讓我們家爺再往上,至少他錢多。他手指縫裡面流出來的,比二太太可不知多幾倍。」話畢,平兒還拍了拍葯匣子。
王熙鳳頓時一個激靈,心思一下子就通明起來。
「怎麼個使錢,他娘倆那個都比你奶奶有錢幾倍。」王熙鳳想著賈璉要是能再往上一個階梯,日後根本不用愁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捧著錢給她。
「這個,」平兒拍拍匣子,「剛才來的幾個,還有那個沒來的。」
平兒一個人名沒說,但王熙鳳都明白了。
「那你說,我要…」王熙鳳立刻開始籌劃自己要怎麼送禮。
「奶奶,」平兒哭笑不得得喊道,「如今哪是時候,只待來日方長。」
王熙鳳一拍額頭,這回哪有那個功夫。
「你這小蹄子,不是時候,還故意勾著你奶奶。」王熙鳳笑罵兩句。
「今兒不是時候,明兒可就是時候了。過年王家送來的年禮裡面不是有幾件猩紅披風,還有那江南出的胭脂水粉。」平兒立即提醒到。
「這,披風好像不夠吧?」王熙鳳記得披風只有一件還是兩件。
「這披風有三件,給三位姑娘,那林姑娘雖說除了孝,還是不要送艷色的給她,而且她看著不似愛艷色的人。
前兒不是您不是說將那匹江南製造新出的青浣紗做了幾件粘著鴨絨做了幾件厚紗裙嗎,您不是說打算送給林姑娘的嗎。」平兒提醒道。
這是王熙鳳聽到林黛玉和賈琅定親,命平兒找出來準備送給林黛玉,這事一多又給忘了。
「對對,差點就忘記了。」王熙鳳高興起來。
「我已經找出來,裝好了。明兒你和二爺肯定是要去拜別老祖宗,到時候一道送去。
那次一點的米紗(米黃色偏白)我也找出來,上次你去林姑娘那,回來就說她那窗紗許久沒換,我前幾天送信的時候,看見那紗還沒換。
林姑娘不喜張揚,大家都不換,她也就省著用。這次的米紗顏色不正,做衣服不耐看,不如借花獻佛,一道送過去。」平兒快步就把早準備好的,都給拿出來。
「你這小蹄子,早就想好了,還來埋汰你家奶奶。」王熙鳳瞧著平兒面面俱到,心中到真有幾分感動。
「瞧您說得,你是我的祖宗,我哪能不捧著你。」平兒見王熙鳳不怪她自作主張,也高興得應道。
「喲,今兒嘴吃蜜了,居然還能吐出幾句好話來。」王熙鳳起身,去自己柜子裡面把那件早春的衣裳拿出來。
「你跟我這麼多年,好壞我比璉二爺都清楚。諾,早準備好給你的。平兒,別怨你奶奶我心狠,只要我能生下兒子,第二天我就抬你做姨太太。」王熙鳳把衣服塞進平兒的懷裡。
「奶奶,奶奶,平兒不是因為這個才……」平兒連連解釋道。
「好啦,我知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與其我們爺在外面去找,還不如讓你上位。
你真心為我著想,我也不虧待你。」王熙鳳這倒是句真話。
平兒恭敬得朝著王熙鳳磕了三個頭。
王熙鳳看著平兒這般,心中的不舒服也消散了。
賈璉做了官,日後不是他靠自己,而是自己倚著他。以後,都是賈璉當家作主,真要想娶,自己連個不字都不能說。
嫉妒,是七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