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 37
訂閱正版, 人人有責。 阮念初抿唇, 咬咬牙, 用盡全力把他手臂架起來。厲騰個頭將近一米九,身上都是緊實的疙瘩肉,人高馬大。她體格纖柔,細胳膊細腿弱不禁風, 不得不用上全身力氣才能勉強支撐。
門口到床, 幾步的距離, 阮念初架著厲騰走了近兩分鐘。
一沾到床沿,那人瞬間重重栽倒。沉重身軀摔在門板床上,發出一陣悶響, 阮念初被肩上的手臂一勾,低呼了聲, 竟也跟著跌下去。
滾燙呼吸拂過額前,強烈的男性氣息混合血腥味撲面而來,她怔了下,心尖一顫,手忙腳亂地起身退開。
「去關門。」厲騰闔著眼,胸膛起伏急劇。
阮念初做了個深呼吸, 點點頭,轉身關上了房門。又走到桌前, 點燃煤油燈, 借著昏暗的一點火光, 她看見床上的男人眉皺成川, 臉色蒼白,滿頭滿臉的汗,黑色T恤像能擰出水,黏在身上,腹部的布料破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被血染成很深的褐色。
傷口血肉模糊,猙獰得可怖。
手指在發抖,她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竭力鎮定,「你受傷了。」說完,才像忽然回過神似的,抹了把臉,轉身往門口走,「我去找人來幫忙。」
「你站住。」厲騰滾了下喉,沉著臉,強忍劇痛道,「哪兒都不許去。」
聞言,阮念初僵在原地,轉過身,微蹙眉道,「你傷得很重,醫院不能去,至少也得找個醫生來吧。」
「這地方有人像醫生?」
「……」
「回來。」厲騰的聲音依然很穩,但氣息明顯紊亂,咬牙根兒,「柜子里有葯和紗布,拿給我。」
這屋子簡陋,放眼看去就只有一個柜子,擺在牆邊,要多醒目有多醒目。阮念初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打開櫃蓋。裡頭空空蕩蕩,只有兩個深褐色的玻璃藥瓶,紗布,剪刀,鑷子,匕首,和一盞蓋著燈帽的酒精燈。
阮念初拿出紗布,剪刀和葯,「其他的需要麼?」
背後冷淡,「那些都是挖子彈的。用不著。」
她眸光跳了下,想起那人一身的各式傷疤,沒說話,默默把東西拿到床邊。厲騰做了個深呼吸,睜開眼,單手支撐床板坐直,額角青筋暴起,臂肌賁張,下頷線條崩得死緊。
腹部的傷口位置,才剛凝固的血又開始汩汩往外冒。
那些血紅得刺目,阮念初抿唇,試著問:「……要我幫你么?」
厲騰拒絕,「不用。」說完一仰頭,後腦勺抵上牆,一條腿隨意曲起,把身上的黑T脫下來隨手丟到地上。
阮念初視線微移,只見那道傷從勁窄的左腰橫過去,往上一段距離,青灰色的巨龍盤旋在他肩胸位置,張牙舞爪,神態兇惡,龍爪底下就是血淋淋的刀傷,像從被血染紅的山谷里騰雲而出,駭人到極點。
她有些怕,沒看幾眼便將目光移開,但又總忍不住偷瞄。
厲騰擰開藥瓶子,酒精味頓時充滿整個房間。他瓶子一傾,把藥酒直接澆在傷口上消毒,然後咬咬牙,撒上白色藥粉。由於疼痛,附近肌肉輕微痙攣,他卻連眼皮都沒動一下。藥粉遇上血,很快被染成鮮紅,好在,血水沒多久便被止住。
最後他拿起紗布,蓋住傷口再從后腰纏過來,往複幾圈,最後刺啦一聲扯斷,繫結。動作利落熟稔。
阮念初這才鬆一口氣。
簡單處理完傷口,厲騰闔眼,緩了緩,然後就動身準備下床。
她意識到什麼,脫口而出:「你受了傷,就別出去睡了。」
厲騰看都沒看她,嗤了聲,語氣虛弱裡帶著戲謔和玩兒味,「我睡這兒,你跟我睡?」
阮念初一噎,頓了下才道:「這本來就是你的床,你就睡這兒。不用管我。」
厲騰沒說話,可剛站起來,眼前一花,竟險險又要栽倒。阮念初就在幾步遠外,見狀,連忙上前幾步扶住他,然後一咬牙一橫心,用力去推他的肩膀,壯著膽子說:「快躺好吧。傷得這麼嚴重,還逞什麼能……」
話沒說完,一股大力猛抓住她手腕。
阮念初被嚇住,條件反射地抬眼,他的臉就在咫尺,和她相距不足五公分,然後,他轉過頭來。
排除其它因素不提,阮念初一直覺得,厲騰那張臉,實在是挑不出任何瑕疵。他氣質太獨特,既匪氣,又正氣,即使在暴徒堆里,也難以真正令人感到厭惡。此時,他盯著她,黑眸中一貫的寒霜被昏沉淡化,宛若深海。
如此近的距離使她有些窘迫,於是她往後退了退,兩頰浮起紅暈,「……你放開我。」
「……」厲騰沒鬆手,合了合眼睛,擰眉,面色疲憊不堪,「阮……」
「什麼?」
「阮念初。」他聲音低啞得可怕,唇開合,呼出的氣息噴在她耳垂上,夾雜淡淡煙草味的清冽,「你乖一點。」
他手指修長粗糙,溫度灼人,把她腕上的皮膚燒得滾燙。阮念初臉緋紅,垂眸,喉嚨有點干,「你很累了,快休息吧。」
厲騰這才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他睡了,可抓她手腕的五指,依舊攥得很緊。阮念初抽了抽手,沒抽動,只好用另一隻手把他的指一根根扳開。這人力氣太大,她掙脫之後一瞧,自己雪白細嫩的皮膚上已經烙上了一圈淺色紅痕。
阮念初無語,下意識揉了揉。手腕有點疼,殘留著他手指的溫度,還有些燙……
燙?她微怔,眸光微閃,想到了什麼,微俯身,探手去摸厲騰的額頭。同樣的,溫度高得嚇人。看來是在發燒。
阮念初心頭一沉,蹙眉思索片刻,起身,開門出去了。
*
在營寨里,除了厲騰以外,阮念初就只認識小托里和阿新婆婆。除了他們,她不信任其它的任何人。
思來想去,她最終決定去找阿新婆婆幫忙。
砰砰,房門被敲響的聲音打碎寂靜。阮念初站在門外焦急地等待。
不多時,門內傳出一陣緩慢的腳步聲,然後,門就開了。阿新婆婆把燈提高,年輕姑娘的面容映入視野。
「……」婆婆有些迷茫地看著她。
阮念初知道婆婆聽不懂中文,想了想道:「Do you know English?」
阿新婆婆笑,有些抱歉地回了她一句高棉語,「對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閉眼捏了捏眉心,半刻,牽起婆婆就徑直往外頭走。阿新婆婆雖不解,但也沒有拒絕,跟在她身後走進厲騰住的竹木屋。到床邊一看,瞬間明白過來。
阮念初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阿新婆婆靜了靜,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寬慰,然後側身,指了指外頭。阮念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是一個大水缸。阿新婆婆又對她比劃了幾個動作,示意她打水進來給厲騰冷敷退燒。
阮念初連忙點頭,拿起盆子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幾分鐘之後,等她端著水盆重新回屋,阿新婆婆已不見蹤影。她沒時間多想,放下水盆,將毛巾浸水打濕,撈起來,擰成半干,然後咬咬牙,深呼吸,伸手去擦厲騰的額頭。
然而,毛巾還沒沾到邊,厲騰忽然醒了。
阮念初始料未及,拿毛巾的手一痛,隨後便感覺身體被一股大力拉拽著上前,粗暴蠻橫。短短几秒,她天旋地轉被硬生生摁到床上,下頷處冰涼刺骨,抵著把刀。
厲騰雙眼充血,盯著她,目光渾濁狂亂充滿殺意。
他狠聲:「你他媽要幹什麼?」
「……」她惶然,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出聲:「你發燒了,我用冷水給你擦擦……物理降溫。」
發燒?
厲騰擰眉閉上眼,收起刀,攥著阮念初的腕子把她丟到一邊,然後又跌回床板。仰躺著,呼吸粗重,白色紗布底下紅了大片。
阮念初無語,一肚子火沒處撒,只好翻個白眼低聲嘀咕:「狗咬呂洞賓。」
床上的人語氣不善,「罵誰呢。」
她靜默幾秒,乾巴巴地呵兩聲,「你聽錯了,我誰也沒罵。」說完定定神,重新拿半乾的毛巾去擦他的額頭和臉。
這次厲騰沒再有任何動作。
額頭,臉,脖子,寬闊的肩,緊碩的胸肌,有力的腰腹……阮念初擦得很仔細,擦拭到傷口周圍時,小心翼翼地避開。
儘管這之前,她已經告誡自己多次,但真開始動手,她臉上的溫度,仍無法剋制地往上升。阮念初第一次知道,原來性感的男人哪怕受了重傷半死不活,也依舊能性感得要命。
她腦子裡一通胡思亂想。
突的,「阮念初。」
那人依然閉著眼睛,聲音沉沉的,低而輕,竟透出幾分難得的柔和。
阮念初動作頓了下。印象中,他很少叫她的名字,而今晚,這已經是第三次。
她輕輕嗯了聲。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距離,他呼吸仿若就縈繞在她鼻息之間,「你笑起來的樣子,很漂亮。」
她的分手,就像丟了一塊鑰匙掛件,無關痛癢。
精英和他的現任創造幸福生活去了。
她這個前任又恢復單身。
得知女兒被劈腿的事後,阮父阮母雷霆震怒,找上精英的父母討說法。精英的家庭是書香世家,精英的父母也都是教授級人物,對於兒子劈腿的事,二老臉上無光,只能一個勁兒地跟阮父阮母道歉。
遺憾的是,對方誠懇的致歉沒能讓阮父阮母消氣。兩個家庭的友誼就這麼翻了船。
阮母心疼女兒,一面咒罵精英是負心漢,一面張羅女兒的下一次相親。
阮念初由著阮母去。
失戀后的日子,逍遙自在,實在是快樂,她甚至呼朋喚友搞了個趴來慶祝。朋友們本抱著勸慰開導的心理來,結果見她嬉皮笑臉沒事人的樣子,全都無語了。
喬雨霏罵她,「有病吧你?居然還讓那個小三好好養胎?換成我,一巴掌抽那倆賤人臉上去。」
阮念初專註玩兒著手游,眼也不抬:「我又不生氣,幹嘛打人。」
喬雨霏不可思議:「喂,你男朋友劈腿,小三都跑你眼皮子低下囂張了你還不生氣?你腦子是不是缺根弦?」
這話倒是引起了阮念初的思考。她動作頓住,想了想才說,「有這個可能。」
「……」喬雨霏這下徹底不說話了。再聊幾句,她怕自己要被這女人氣死。
生活一切照舊。
阮母繼續在朋友圈裡替阮念初物色相親對象,阮念初繼續在享受單身的同時,上班當鹹魚。
她的工作單位,是阮父托關係牽線,再由她自己考進去的——雲城某軍區下轄的演出團,她是裡面的一名普通簽約演員,無軍籍,不享受軍人待遇。她的工作內容也很簡單,除了每年固定的百場慰問演出外,其他時間都是在排練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