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荒蕪

  葉念一個人坐在車裡，她看向外頭。


  外頭，是一整片的荒蕪。


  仿若她的內心。


  無聲無息，卻已腐朽成灰。


  葉念將臉埋在手間。


  她現在，寧願自己可以哭出來。


  可她的眼眶彷彿乾涸了一般，怎麼都落不出淚來。


  她一遍遍地想著霍琛跟她說的話。


  他說過，他回來的。


  這麼多年，他從未騙過她，這一次，他一定也會履行承諾。


  而且，生日那天，她明明許願過的。


  她說，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老天明明聽到了啊，它一定會眷顧自己的，對不對？

  葉念只能一遍遍地回想著霍琛跟他說的話。那些話，已經是支撐她下去，唯一的動力了。


  葉念在外面呆了很久，就連霍燁，也是讓司機去接的。


  晚上的時候，霍燁打了電話過來。


  聽著電話那頭，霍燁奶聲奶氣地問媽媽晚上還回不回來。


  葉念第一次有了淚意。


  但她強忍住了，努力聲音平穩地跟霍燁說，她要加班，可能回不去了。


  霍燁也懂事地應了下來。


  葉念掛了電話，眼眶終於有些濕潤了。


  她現在，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孩子。


  霍燁，那是她和霍琛愛情的結晶。


  如果，霍琛真的不在了，世界上只剩下她和霍燁兩個人，那未來，該有多茫然。


  她知道，作為一個母親，她沒有軟弱的權利。


  可那張照片，還是一直在她腦海中迴旋著，現在的她，根本不敢去見霍燁。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也怕被霍燁發現端倪。


  葉念又靜靜坐了一會，然後擦了擦眼淚。


  她不能哭，她要堅強一些。


  說不定過幾天，阿琛就和哥哥一起回來了。


  如果這樣的話，自己豈不就是白哭了。


  等到夜深了，葉念偷偷回了一次家。


  霍燁已經睡了，小眉頭皺在那裡，彷彿睡得有些不安穩。


  葉念心中一酸，她伸手，柔柔撫平霍燁的眉眼，然後輕輕地在他的頭上親了一口。


  說來也奇怪，葉念親完之後，霍燁的眉眼就松展了開來。


  葉念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一會，然後悄然轉身離開。


  她不敢再看霍燁，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崩潰。


  葉念沒有辦法睡著，她只要稍微一閉眼，腦海中，就全是那張可怕的照片。


  她乾脆去到了公司，拚命地處理一些堆積下來的事情。


  她必須要忙一些，更忙一些，這樣，她腦海中的情緒，才不會這麼膨脹，她才不會這麼痛苦。


  霍琛去了卡哈沙漠之後，葉念就變身了工作狂人，這一次，她不僅僅是工作狂人，看起來，根本就是想要把自己累死。


  黎華音也沉浸在悲痛的情緒中，可是，知道葉念這樣，她還是強忍住悲傷來勸。


  「小念，我知道，小琛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們之間的感情，也一直很好，可是，人死不能復生。」黎華音有些艱難地說著：「無論如何，你該為小燁想想。這孩子敏感，你今天沒有回家，他看起來，精神都不好了。」


  葉念垂下眸，緩緩說道：「我今天就回去。」


  「小念。你得振作起來，小琛他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不會希望你這樣，他……」


  「媽。」葉念打斷了黎華音的話：「他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哪怕心中已經一片荒蕪，可是霍琛的給她的承諾，卻是最後的綠洲，給她存留了一線希望。


  哪怕知道希望已經很渺茫，可是哪怕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她就會一直等下去。


  黎華音看著葉念，欲言又止，可最終只是悠悠嘆了一口氣。


  葉念如此，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到現在，都不能接受，那兩個孩子已經不在的消息。


  如果可以，黎華音甚至可以自己代替他們去死。


  可是，一切終究已經是無法改變。


  「媽，小燁要下課了，我去接他。」葉念站了起來，模樣冷靜自持。


  黎華音看著，卻越發覺得心酸，她轉過頭去，然後才敢偷偷擦了擦眼淚。


  她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然後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葉念知道黎華音是不放心，她抿了抿唇，便也沒有拒絕。


  葉念親自開車去。黎華音現在看著她開車，其實都有些心慌。


  葉念她太冷靜了，冷靜地有些嚇人，而她表面越是平靜，內里就越是波談洶湧。黎華音不敢想象，葉念鎮定的外面之下，到底藏住了多少悲戚。


  黎華音很擔心，但葉念開車卻很穩。


  她把車子開到了幼兒園門口。


  小朋友正好下課，小朋友們陸續都走了出來。


  葉念正在人群中捕捉著霍燁的影子，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


  葉念一開始還沒有怎麼在意，可下一眼，她的目光就凝縮了過去。


  黎華音也看到了，她不由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小念！這……是不是小燁？」


  她怎麼恍惚看見霍燁在跟人打架？

  霍燁？跟人打架？

  這怎麼可能！


  霍燁一直以來都被教養地很好，雖然家世雄厚，卻從來不會因此就仗勢欺人欺負別的小朋友。


  霍燁和人吵架，黎華音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定是對方做了什麼很不好的事情。


  她正想著，葉念已經飛一般地沖了過去。


  那邊，老師和同學們，也已經在勸架。


  但霍燁卻將那個小朋友的手臂死死拉住。


  那個小朋友被兇悍的霍燁嚇得嗷嗷哭，霍燁卻怎麼都不肯放手。


  葉念看著這情況，不由喊道：「霍燁！」


  媽媽？


  霍燁轉頭看見葉念，下意識地鬆開了小朋友。


  小朋友的家長也沖了過來，飛快地將自己孩子拉過去看。


  霍燁下手有點狠，小朋友沒有什麼重傷，但是他的手臂上，卻也被劃出了好幾道痕迹，看起來觸目驚心。


  葉念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霍燁：「小燁，為什麼打架！」


  霍燁抿著唇，一言不發。


  「說！」葉念的聲音有些嚴厲了起來。


  霍燁的眼眶一紅，頓時露出了一個有些委屈的神情。


  然後，他有些倔強地說道：「他亂說話。」


  「他說什麼了？」葉念又問道。


  霍燁看著那個小朋友，又露出了一個有些憤怒的神情。


  小朋友嚇了一跳，往爸爸媽媽的懷裡縮了縮。


  小朋友的媽媽，是一個看起來比較厲害的女人，她一邊抱住自家兒子，一邊就忍不住說道：「霍夫人，你這兒子有點厲害啊，我兒子不過說了幾句話，他就要打人？你們霍家的家教，我算是見識了。」


  「別說了。」旁邊她老公拉了拉她。


  女人卻冷笑了一聲：「怎麼就不能說了？你以為，霍家還是以前那個不能得罪的霍家嗎？霍琛不在了，誰能撐得起這麼大的家業。」


  葉念的瞳孔猛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