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百一十七章真的對不起
原來，她擔心、她猶豫、她踟躕不前，原因是這個。
鳳離青亦咧了咧嘴唇，早已乾裂的唇瓣，禁不起這樣深的笑意，一絲刺痛之後，幾滴血涌了出來。
他舔了一下，痛感更重了幾分。
可鳳離青亦竟然很是感激此時的痛，正是因為有這痛楚在不間斷的提醒，才讓他清楚的感覺到，此時此刻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真實，而非是他昏沉之中所做的一個美夢而已。
纖夜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呢。
時間如此寶貴，不應該浪費在猶豫之上。
鳳離青亦記不起上一次自己說話是在什麼時候了，間隔的時間太久，以至於他想要再張口時，竟要猶豫好一陣，才能找到自己的聲音。
「進……進來吧……」
鳳離青亦大為震驚。
那粗獷沙啞的聲音，真的是屬於他的嗎？
明明是他自己發出來的，可被嚇到的人，同樣也是他自己。
「你允許啦？」她聽見了，頓時變的很是高興。
鳳離青亦一個眼花，面前就出現了她的身影。
可當他看到她的臉時，不由的大吃一驚，「纖夜，你這是……怎麼了？」
雲纖夜在同一時間看清楚鳳離青亦的狼狽之後，吐出口的話語，也與他差不多，「青亦，你怎麼病的這麼嚴重。」
兩個人，同時出聲，同時露出心疼的表情。
緊跟著，同時笑了出來。
說這些，並沒有實際意義。
雲纖夜去一旁，打算搬個椅子過來，以方便坐在鳳離青亦的身邊。
可是，她挪蹭到了椅子邊時，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搬不動。
雙手的手腕，軟綿而沒有力道，擺在面前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大椅，可在她這裡的感覺，好像是在搬一座山。
她不死心的再試一次，結果依然如此。
雲纖夜氣餒極了。
眼神在房間內搜索，總算是讓她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張小板凳，那應該是小廝平時在房間里洗洗涮涮時準備的，平時就塞在木桌下邊，用的時候再拿出來；而除了這些做雜事的小廝之外，主人們也不會用那隻小板凳就是了。以前鳳離青亦身體康健的時候，這個小板凳被使用完畢后，會立即拿走，絕不會留下來讓他覺的礙眼，只是現在鳳離青亦重病，動彈不得，小廝們沒有從前那兒謹慎，於是就把這隻小板凳給留在了這裡。
不管怎樣，雲纖夜見了，心裡還是覺的很開心的。
她快步走了過去，彎腰試了試，一下子就把小板凳給抱起來了。
把所有心酸和氣餒全都收了起來，她的嘴角掛著若無其事的笑容，回到了鳳離青亦的身邊。
小板凳往地上一方，雲纖夜緊挨著鳳離青亦坐下。
「大公子，你會不會覺的口渴，想喝點茶呢？」
「叫錦年進來，奉茶。」鳳離青亦說道。
「你房裡的小廝、書童和下人，全都被玄給驅趕的遠遠的了，現在根本找不到人。不過沒關係，我還在呢，別忘了我也是沏茶的中高手，就讓我親手為你沏一杯香茶吧。
雲纖夜心裡酸澀的不行，可臉上非要撐住甜美溫和的笑容。
周圍瀰漫的瀰漫著哀傷感是那麼的濃。
她感覺的到。
鳳離青亦也感覺的到。
可兩個人都在假裝沒有事，假裝很輕鬆，假裝一切如同往常……
雲纖夜來到桌邊，開始找茶，找茶具，找熱水。
過了沒一會，她氣餒的走回來，手裡拿著一把刀，還有一隻紅色的果子。
「你身子病著，我也不是很想喝茶，我們不喝茶了，還是我削果子給你吃吧？」
其實，她是手指一直在抖，打翻了茶桶，摔壞了茶碗，更拎不起注滿水的銅壺去爐子上燒。
每做一個動作，都會發出乒乒乓乓的一連串的脆響。
雲纖夜的心裡邊是越來越煩躁，連泡茶的那份興緻，跟著也淡了下去。
「纖夜，我不想吃這果子，你別忙了，把刀子放下吧。」
鳳離青亦看見雲纖夜拿刀子的動作就覺的心裡邊不安穩，他雖然是病著，眼力卻是不弱。從雲纖夜剛剛進門時開始，他已經察覺出她的身體虧空的很厲害，看那眉宇之間掩不住的疲憊，以及一直在顫抖著的雙腿和手臂，他的心情沉的要命，好想立即將她按坐下來，仔細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是怎麼了。
「這種果子很甜的呢，而且儲存不易，能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吃到，真是種享受……哎呦……」說著說著，刀子像是沒長眼似的，直接朝著她的手指頭割了過去。
雲纖夜發覺時，血已經涌了出來。
被割破的地方，沒有想象中的痛。
但那些迅速湧出來的血，看上去真有點嚇人。
「纖夜，你割傷了？！」鳳離青亦如果能站起身，整個人怕是早就撲過去，查看她的傷勢了。
「我真是不小心，笨手笨腳的，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沒事沒事，你別著急啊，傷口不深，也不怎麼疼……」
雲纖夜取了手帕出來，胡亂的纏在手指上。
「怎麼可能不疼！」鳳離青亦突然間抬高了音量，打斷了她的話。
雲纖夜眨了眨眼，眼底的水霧，逐漸在凝聚。
「我們，都不要再演了好嗎？別忘了，我們身上有一絲心靈相通存在，我騙不了你，你也騙不了我；既是如此，何必還要去假裝若無其事？」鳳離青亦很久沒一口氣講那麼長的一段話了，講到一半的時候，他開始狂咳，臉上灰敗的顏色，竟然瞬間轉深了不少。
雲纖夜眼底的淚，接連顫動幾下后，無聲的流了下來。
「別哭啊！」鳳離青亦看了，又急了。
她的呼吸沒有亂，她的表情沒有變，整個人依然是假裝著的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是呢，那淚卻比斷了線的珠子，落的還要快些。
「別哭了，好不好？你先過來，把手伸過來讓我看看。」
鳳離青亦柔聲哄著，怕會惹的她情緒崩潰的更厲害，他甚至不敢把關心表達的太明顯。
「青亦……」雲纖夜一步一步，挪蹭到了他身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