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夜未央
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從植物的來歷和成長的情況講起,重點介紹產量、味道以及功效,她所說的話,有些是連宗政玄都聽不太懂的,可從她的認真的神態當中,他已確定,這神奇的小玩意在將來的某天,必將為這個國家帶來巨大的改變,雖然這一切尚未發生,但憑藉他獨特而敏銳的政治眼光,宗政玄相信,那一天必將會到來。
多奇妙。
一些菜,一個大棚,二個傻乎乎的菜農,竟然就可以讓這個國家這片大陸變一個模樣。
宗政玄莫名的想笑,他沒有克制自己,便真的笑了起來。
雲纖夜是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他的那一抹笑,之後迅速華麗麗的被煞到了。
被一個男人的笑容給迷的七暈八素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而且這個男人還是經常出現在她面前,她還以為自己逐漸的免疫了呢,結果呢,還是和最初看到他的感覺一個樣,他是那般高貴優雅,宛若謫仙一般,就連與他長久的眸光對視都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
臉紅紅,心跳跳,腦子嗡嗡響。
她別開臉,努力的把注意力放在另一株才長出來的秧苗上邊,這個好像是薄荷吧,提神醒腦,正適合現在的她,等會得讓春初一過來拔幾顆,做個涼拌薄荷葉,她一個人全部吃掉才行。
「纖夜?」他貼近了她耳邊。
雲纖夜像是被燙到了似的,整個人一僵,「這是薄荷,可以入葯,可以做菜,還可以烘乾后做薄荷香包,味道很不錯,等有空了我做幾個給你……」
「本王認得薄荷。」雖然他不善於耕種,但類似比較基礎的知道仍是懂的。
「你認得啊,那就好,其實薄荷很好吃的啊,府里的小廚房可以做出五種以上的口味,來來飯莊那邊的花樣便更多了……」
她基本上處於語無倫次的狀態,明知道這樣子的失常舉止,很容易就他看出端倪,可她似乎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念念了好久,直到她的手指用力的被他給攥緊在了掌心中央。
「纖夜?」他收了笑容,疑惑的看著她小臉漲紅,眼神亂飛的模樣。
像是一隻被驚嚇到的貓兒,她亂了,乾巴巴的笑,很努力的把話題岔開,「我……我們不是在聊這些菜嗎?我以為你對薄荷很有興趣呢。」
已是黃昏,萬道霞光披落在她身上。
她就在他身旁,近在咫尺。
這張生動而真實的面孔,停留在觸手可及處。
宗政玄看了,莫名的生出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他的手指似是不受控制一般,伸向了她。
雲纖夜一動不敢動,緊張的盯著他的眼,如小扇一般細密的黑睫劇烈的顫抖個不停,嚴重的不在狀態。
宗政玄沒有錯過她的每一分細微變化,慢慢的,好似明白了什麼,卻並不點破。
「回去了。」他攬著她的腰身,慢慢的朝前走去。
雲纖夜身上的大部分重量都被他承擔著,她的身子彷彿特別輕鬆,彷彿不用邁步子,也照樣可以向前移動。
她的頭,壓的低低的,心中氣惱不已。
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突然間就生出了那麼大的反應,比第一次見面以及之後兩人所共同經歷的風風雨雨時,還要強烈的心悸反應。
她曾認為,自己喜歡著他,很喜歡很喜歡,但這份喜歡還在可控範圍之內,縱然她做不到收放自如,但至少還能為自己保留一點點餘地,別小瞧這一點點的餘地,那是她的退路,在萬不得已時,也是她的生路。
但是,在這一刻,雲纖夜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比起從前,她好像更喜歡他了呢。
那種比喜歡還要喜歡的感覺,那種一生一世都想呆在他身邊的渴望,第一次,佔據了大部分的心情。
她感到震驚。
震驚之餘,便是惶惶。
有些事,明知萬分艱難,可若是真的生出了不可磨滅的期待,她該如何去做?
宗政玄所真正需要一生一世伴隨在身邊的那個人,又該是怎麼樣的呢?
莫名其妙的,榮郡主的臉跳出了腦海,且好像是一出現,便沒辦法再趕出去了似的。
這世界上大概無人能夠想到,從雲府後院的小菜地回到居住的小院的這短短一段路,雲纖夜經歷了怎樣一番激烈的心情交鋒。
也無人知道,就是在這麼一個溫暖安靜、不被打擾的黃昏,雲纖夜首次生出了要為自己的期待去努力看看的決定。
多年之後,當命運翻覆,驚天動地,她和他已被推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時,雲纖夜仍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這一天,於她來說,意義不同尋常的一天。
雲府的晚餐,極少會有大魚大肉,滿桌油膩。
可就是這一桌顏色搭配豐富的佳肴,在錯落擺放的燭台的光線下,出奇的引人食慾大增。
平時不怎麼在吃喝上放心思的宗政玄總會多吃一些,往往是要吃到了撐才恍惚發覺真的是吃下了太多。
雲纖夜一直在等著宗政玄開口詢問,她和鳳離和歌關起門來密聊的那麼久,她不信他一點好奇都沒有。
她已經想好了矇混過關的借口,只等他來問,誰知等啊等啊,等到快要就寢時,都不見他要問的意思。
雲纖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既然他不提,她自然也不會傻傻的主動把話題引過去。
就這樣,熄了燈,並肩的躺在了床上。
耳畔全都是那個男人細碎清淺的呼吸聲,雲纖夜聽著,數著,漸漸有了困意。
她慢慢的放鬆下來,意識逐漸變的迷離而模糊,淺夢正在等待,她雖是可能沉淪於其中。
就在此時,那蠢蠢欲動的窺伺了很久的獵人終於不再克制忍耐,一翻身,撲了上來。
「要睡了嗎?」他啃咬她的耳垂,呼吸灼燙。
「困。」她可憐兮兮,猶在半夢半醒間。
「本王有辦法,讓你不覺的困。」他是個信守承諾的男人,說到做到。
「想睡。」她語帶哀求。
可是,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
他費盡了心思才等她放下了戒備,自然的放鬆,怎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做就讓他去睡呢。
征戰,才開始而已。
夜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