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約定
「我師叔『白髮醫活人』可曾與大小姐講過，『降塵』無解，它非葯、非毒，中之不會立即斃命，卻也沒辦法通知藥力來移除。」段錦賣起了關子。
「無解，不代表沒辦法緩解；別人不能解，段神醫未必做不到；只要能救我的這位小妹子，再辛苦也是要試一試的。」雲纖夜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階，脊背劇痛，冷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可她仍是微笑。
「雲大小姐，你給我出了一個難題！」段錦微笑的看著她，似是在觀察，沒有錯過雲纖夜每一個表情，而後，眸光里的詫異更加濃了幾分。
雲家大小姐，他以前見過，可面前的這一位，和從前唯唯諾諾，只敢紅著臉藏在人群里悄悄張望這未來夫君的那一位，差別不是一點半點。
若不是長的一模一樣，他真的要以為面前這一個也是什麼人假扮而成的了呢。
段錦的目光最後定格在雲纖夜眉心處明顯褪了一層顏色的硃砂痣上，神情凝重了許多。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是
怎麼可能？雲家傳承已斷，雲傲然逆天而行，魂飛魄散，死的不能再死了。
有誰能幫雲纖夜開啟了神秘的雲家血脈之力？
或者，只是他看走了眼。
因為除了那點硃砂痣的顏色轉淡，雲纖夜身上其他的變化倒是不很大，這一點，令段錦很是疑惑。
「段神醫，請一定出手，我這個小妹子，我是真心疼著的，只要她能身子轉好，慢慢長大，我願意重金酬謝。」雲纖夜隻字不提在窗外聽到的那些話，一步步搭了台階，讓段錦接茬走上去。
段錦並不點破，唇瓣彎彎，似笑非笑，「我剛剛已和大小姐的丫鬟講過了，我沒有能力解掉『降塵』，但到時有些手段，可以延長表小姐的生命，多則五年，少則三年，無法保證準確的時間。」
「請出手吧。」雲纖夜嘆了口氣。
「大小姐如此憂愁，難道是已經知道貴府表小姐熬不過這一冬？帝師雲府的代家主果然眼力不凡，段錦要刮目相看了？」他抱了抱拳。
『降塵』厲害的地方，就在於它既能毀人生機，同時又能滋養宿主的身體，達到一種很奇怪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無語狀態。
中了『降塵』之後，就會在這種增增減減的狀態之下苟延殘喘而活。
真的想要預測出個準確的了斷時間，若非醫術精湛，絕難做到。
雲纖夜默然。
這段錦名義上為御醫，可他的那雙眼睛里哪有一點醫者的慈悲，她更多看到的是野心、慾望，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昏暗之色。
若不是他是第一個明確的提出能幫上展小昭延續生命的人，雲纖夜真不想與他沾上一點點的關係。
「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雲大小姐可帶著表小姐來醫館，段錦儘力。」
雲纖夜垂眸想了想，「多謝了，雲府會備上豐厚的診金。」
「金銀事小，稍後再說，那麼這個月的十五，段錦等著大小姐。」他風度翩翩的行了禮，帶著葯童走了。
秋初三和冬初四一臉疑惑，全程聽完了兩個人的講話，但其實什麼都沒有聽懂。
「既然段神醫答應要給表小姐治病，每個月這三個日子，由我們護送著表小姐去醫館就好，段神醫為什麼說是要等著大小姐呢？？」
「他那個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御醫，氣派真大。」
無心的一句話，好像觸動到了雲纖夜心底的一些東西。
只是這靈光來的太快，她來不及抓住。
就那麼望著段錦的背影，目送他消失在雲府之外。
風雨欲來，一片肅殺之氣。
玄王府內，宗政玄坐在桌邊，一壺茶，一杯酒。
茶未動，酒也未動。
他坐在那兒，高高在上。
腳下跪著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足有二三十個，個個面帶菜色。
宗政玄面色藏寒。
手下人知道他心裡不痛快，一個一個壓抑住呼吸，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兄的這份禮，送的足夠大，本王領受了，總要有些回敬，才不算失禮。」
這一路的波折，處處受伏，刺客的身份，來自於幾伙不同的勢力，這些人是誰，為何而來，宗政玄心裡有數，自也是應付的輕鬆自在，沒放在心上。
卻未料到，最後一擊絕殺，竟然放在瞭望京坡。
出手之人的身份已經查清，正是他的那位『好』皇兄，動用的是一隻頻繁活躍於江湖上的力量，看似與皇族毫無關係，實際上他們的真正主人，一直是凌日國端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君王。
一路監視，一路尾隨，來自宮中的那一路人馬不動聲色。
望京坡，距離京城僅有數十里，這裡已到了玄王勢力的核心範圍，偏偏就是這個不太可能的地方，成為了皇兄打算送他上路之處。
本就是經歷了一路波折，才返回京城，到瞭望京坡，自然而然的，侍衛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放鬆，警戒心送到了最低。
那一日，若非雲纖夜突然出現，提前示警，後果不堪設想。
每每想起，脊背陣陣發涼。
宗政玄的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皇兄太閑了。」
「是！」手下點了點頭，凝神聽著。
「給他找些事情做，西北大旱，東南水災，讓人不要攔著那些流民，許他們一路上京。」
「另外，他不是很在乎瑾王身上藏著的那道龍氣嗎？想把京中傳言給壓下去，倒也沒那麼容易。」
「就按照太子之前所設計的，繼續讓百姓們議論起來，上天既然給了瑾王一道龍氣，那麼身為真龍天子的皇兄怎可安然接受呢。」
接連三道命令下達，書房內鴉雀無聲。
領了命令的手下迅速的退出去安排，沒過一會，房間內就只剩下宗政玄一人。
他捏起了酒杯，清冽的眼神盯著杯中搖動的金色美酒，竟忽然失去了品嘗的心思。
「繁華，可在？」
宗政玄一聲呼喚，窗前人影快速一閃，一人無聲出現，隱在暗處，卻是清悅的嗓音，滿是戲謔，「繁華，在此，王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