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命和外物，孰輕孰重
君風華坐在餐桌吃飯。
一身的綠皮綠毛，再加一條雪白長裙，雖然沒有先前那麼辣眼，但遠遠看去卻是更加滲人了。
君大寶呼呼啦啦扒著飯，時不時抬頭望一望小風兒，目光一言難盡。
君風華忍不住放下筷子：「……好看嗎？」
君大寶噗哧一聲險些噴飯：「好看。」
——才怪！
君大寶上輩子和君風華契約的時候，她才六歲。
那時的小風兒剛被美人師尊從山脈帶回人類世界沒多久。
一張白嫩精緻的包子臉，眼神卻猶如狼般兇狠桀驁。
上輩子他們兩個朝夕相處將近二十年，這輩子又是小半年過去，君大寶還是頭一次看到她這麼丑的樣子，怎麼可能不多看幾眼留作紀念？
君風華：「……大寶，你找不到伴侶都是有原因的。」
君大寶撇嘴：「本大爺還是個幼崽呢。」
君風華拿筷子敲了下它的腦袋，笑罵：「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也不知道誰先前一天天嫌棄狗糧難吃的。
「本大爺本來就是幼崽呀。」君大寶仰著小腦袋嘚瑟，還有點兒幸災樂禍，「剛剛的琢憐你也看到了，又漂亮又厲害，小風兒，你這一腦袋綠毛有危機感嗎？」
君風華無語凝噎：「……不提綠毛，我們還是好朋友。」
君大寶差點兒一口飯噴出來。
君風華嫌棄地丟過去一個手帕，道：「不過那琢憐，確實很強。」
她突破築基后五感提升了不少，方才琢憐靠近的時候君風華就察覺到了她身上那股凌厲血腥的氣息。
很顯然，這是一個上過戰場從廝殺中走出來的女人。
君大寶咬著雞腿，滿嘴流油：「看來原先的太子殿下手底下能人不少啊。」
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
這琢憐，了不得。
君風華瞧了眼自己的綠毛，嘆口氣。
算了，她這幅模樣，還是先別出去嚇人了。
太子府這廂，一片平靜。
然而另一處，此時卻是一片腥風血雨。
皇族禁地深處，有一座較為隱秘的地牢，陰暗潮濕，牢門外長滿了苔蘚。
其內，帝九燁一席紫金蟒袍，漠然地坐在椅上，血眸幽邃，眸心冰冷猶如萬年寒霜。
而他的對面，是四個被吊在半空的黑衣人。
黑衣人已經陷入了昏迷，身上有傷，鮮血順著衣襟滴在地上。
墨焱站在帝九燁身側，聲音無波：「已經問清楚了，南域使者派他們來刺殺夫人的。」
帝九燁半眯著血眸，指尖輕點椅柄：「潑醒。」
墨焱身後的幾個侍衛聞聲，瞬間提著鹽水潑了過去。
昏迷中的四個黑衣人慘聲驚醒，視線一看到正對面紫衣墨發的男人，目光頓時變得灰敗。
帝九燁。
他們在北域唯一惹不起，也不敢惹的人。
然而儘管潑醒了四人，帝九燁卻是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血眸微斂，一言不發。
昏暗的地牢整個陷入寂靜。
四個黑衣人一開始還能保持鎮定，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寂靜也在一點一點吞噬著他們的故作鎮靜。
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
耳邊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他們自己的鮮血滴落在地上發出的響動。
滴答。
滴答。
彷彿是死亡的宣告。
然而帝九燁等人卻依舊不言半語。
許久，其中一個黑衣人神情遽然崩潰：「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技不如人我們認栽，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墨焱淡淡看去：「慌什麼。」
黑衣人一口髒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慌什麼？再不慌他們就眼睜睜看著自己流血而亡了好嗎！
咔嚓。
地牢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一束陽光灑了進來。
而陽光下，走來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嘴角噙笑，看起來溫文儒雅：「太子殿下，別來無恙呀。」
四個黑衣人聞聲抬頭，頓時愣住。
其中一人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卻對上中年男子一個凌厲的眼神。
黑衣人微微一顫，垂下了頭。
中年男子步履平穩地走到帝九燁面前站定，笑容不減：「太子殿下，在下管教無方，可否給在下一個面子饒了他們這一次？」
帝九燁薄唇輕勾：「你的面子？」
中年男子神色微僵，卻很快恢復：「我們南域的面子。」
帝九燁劍眉一抬，嗤道：「你在威脅本尊？」
「在下不敢。」中年男子微微躬身，嘆了口氣，「但是太子殿下應該清楚，學院大比在即，再過不久就是南北兩域大比，殿下也不希望這會兒出事吧？這次的事是在下管束無方，只要您放他們一條命，我一定會給殿下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中年男子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才被分配到北曜帝國。
其他同伴在別的地界作威作福，他在北曜卻不得不夾緊尾巴。
其他同伴手下幾十高手橫掃別的地界，他在北曜卻是連連折損，如今明裡暗裡的就剩面前這四個了。
若是這幾個人再折損在這兒，那他可真是直接歸天算了。
中年男子說完也不見帝九燁表態，嘆了口氣，笑容也消散了：「太子殿下，這次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向上彙報，您放了他們，我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帝九燁聽到這兒忽然笑了：「你這話若是傳回南域，還有命在？」
中年男子正色：「我只剩這幾個兄弟了。」
「放人也不是不可以。」帝九燁輕輕招了下手。
墨焱默契上前一步，指間憑空多出了一張寫滿字的紙：「使者，無雙學院重開不久，資源不豐，我們北域又一向窮苦出身，這份清單還有勞閣下了。」
中年男子接過紙張，視線大致一掃，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這簡直——
獅子大張口！
中年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氣到爆炸卻還不得不保持微笑：「太子殿下，這清單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墨焱漠然道：「和你的命相比，應該沒有很過分。」
中年男子手底下就剩這幾個人了，若是全軍覆沒，南域也不會饒了他的性命。
命和外物，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