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以藍016

  藍青禾外表嬌弱,眼神卻異常堅定,當她目不轉睛的與眼前的蔡瑩綰四目相對時,眼底放射出的寒光令蔡瑩綰為之一顫。


  除了警局,在門口等她許久的邵兮兮連忙下車迎接她,「怎麼樣怎麼樣?蔡瑩綰有沒有又刁難你?」


  「她不敢。」


  「啊?」這一刻邵兮兮覺得藍青禾氣場爆足,「小禾?我怎麼覺得你跟之前有點不一樣?就是……怎麼說呢?」


  一時半會想不出適合的詞語形容,她沖藍青禾豎起大拇指,「總之,你今天十分的讓我欽佩!」


  ……


  當天藍青禾沒有回北城,和邵兮兮一起去了莫念安家裡,吃了晚飯後才又回到邵兮兮的公寓。


  洗澡前藍青禾忘記了關門,邵兮兮擰門走進去刷牙洗臉。


  浴室里沒有浴缸,站在花灑下的藍青禾立刻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邵兮兮先往臉上塗了面膜,一邊塗一邊說道:「咱們四個裡面我最羨慕的就是念念,你看他們家歐辰都把她寵成什麼樣了?又是剝蝦又是幫她擦手的,哪裡還有一點冰山的樣子?簡直就是超級大暖男!」


  「嗯。」站在花灑下的藍青禾伸手去拿浴袍。


  透過鏡子看到她的舉動,邵兮兮立刻轉過身幫她拿,餘光卻掃視到了藍青禾小腹中間那道凸起的疤痕。


  剎那間,她便呆住。


  ……


  邵兮兮站在沙發前,知道了藍青禾所有秘密的她這會兒難以平復自己內心的激動,拿起手機要把這個秘密告訴自己哥哥,可是剛要撥出去號碼,她便又懊惱的將手機扔了回去。


  「小禾,這種事情不能瞞著我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瞞著我們所有人呢!你知不知道這個秘密意味著什麼?對我哥還有你都不公平知道嗎?」


  「我哥應該擔負他的責任!你不能獨自承受這種痛苦!」


  說道最後她的眼眶已經泛紅,因為她難以想象藍青禾那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


  懷胎十月生下孩子,一周后孩子就夭折了,這得多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承受這些?


  藍青禾面容平靜,一副完全釋然的神色,「兮兮,都過去了。」


  「過不去!」邵兮兮幾乎是聲淚俱下的控訴,「那也是我的侄女!是我爸媽的孫女!我哥的女兒!她應該被家人知道她曾存在過!不應該只活在你的回憶里!」


  一想起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孩子,邵兮兮就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悲傷,「小禾,求你了,讓我告訴我哥吧。」


  如果不是無意間到了藍青禾剖腹產的疤痕,恐怕她還被藍青禾蒙在鼓裡。


  此刻邵兮兮終於知道藍青禾當初為什麼會離開北城,算算時間,她那時候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正是蔡瑩綰帶著臻兒來邵家的時候。


  只要她一想起家裡人滿懷欣喜的迎接突然出現的孫女,而藍青禾卻獨身一人在西川遭受抑鬱的折磨時,邵兮兮就無比的痛恨那個時候的自己!


  「小禾……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邵兮兮哭著,不停的向藍青禾說著對不起。


  藍青禾很平靜的幫她擦掉眼淚,再次重複:「兮兮,都過去了。」


  嘴上說著都過去了,但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那顆悲傷種子卻突然萌芽長大,以至於她在勸邵兮兮時,嗓音都有些哽咽。


  但她依舊控制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小禾。」邵兮兮抬頭看向她,看出她的隱忍,「如果都過去了,為什麼你還會難過?小禾,你就不能做一次真實的自己嗎?對不起你的是我哥!他才是最應該接受懲罰的人!為什麼這兩年你要懲罰你自己!」


  ……


  翌日。


  藍青禾和邵兮兮一起吃飯時,兩人都沒有再繼續昨晚的話題。


  邵兮兮一個勁的往她碗里夾肉,通紅的鼻尖有些酸楚,實在無法再面對藍青禾,她立刻起身去了洗手間。


  等她出來時,邵兮兮跟她攤牌道:「小禾,我給我哥發消息了,告訴他你有話要跟他講,一會兒他來了我就走,我希望等我走了后,你能把真相告訴他,不要再隱瞞。」


  說完,她已背起包離開。


  邵震霆來到的時候,看到只有藍青禾一人,「兮兮呢?」


  「去上班了。」藍青禾搬了把椅子到他面前,「你先等我一下,我化個妝。」


  化妝?


  邵震霆想問她為什麼突然要化妝時,她已經走進了卧室。


  等她再出來時,原本蒼白沒有氣色的臉頰已經紅潤許多。


  「怎麼樣?好看嗎?」


  藍青禾沖邵震霆微微一笑,雙眸中增添了罕見的調皮靈動。


  這樣的她,恍若時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她。


  「好看。」邵震霆由衷的稱讚道:「在我心裡,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最好看。」


  剎那間,藍青禾鼻尖酸楚,她幾乎是咬緊了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在邵震霆面前哭出來,可是眼淚卻始終控制不住的湧出。


  哭花妝的她背過身去:「沙子進了眼睛,揉一揉就好了。」


  沙子?室內又怎麼會沙子?

  看到哭的這般傷心的藍青禾,邵震霆朝她走近,從背後將她抱住,「如果真的是沙子進了眼睛,那你為什麼還要背對著我?怕我會笑話你?」


  藍青禾搖頭,「沒有。」


  嗓音有些啞,令邵震霆格外的心疼。


  將她的身體轉過來,變成面對面,抬手撩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角的淚,低頭對她額頭相抵,「本來我想放手的,但是我發現我根本就做不到,看不到你會想,看到你會更想,有時候明明你就在我面前,可是我卻只能離你遠遠的,想抱你,怕把你嚇跑。」


  最後他說:「小禾?你說我怎麼會把你弄丟了呢?要怎麼做才能把你找回來?」


  藍青禾把頭埋在他的胸膛,雙手攥緊了他的襯衣,「找不回來了,你的小禾早在2016年12月5日那天就跟著她的孩子一起離開了。」


  ……


  空氣如同凝固了一樣,邵震霆坐在沙發上,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嬰兒面容,手指微顫的撫摸著屏幕中嬰兒的臉龐。


  藍青禾站在窗前,望著窗外藍天,緩緩講述著自己當時生下孩子時的心情。


  「當時醫生把她抱在我面前,告訴我是個女兒,我當時很激動,要坐起來看看她,但是打了麻藥,根本就使不出力氣。」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是在保溫箱里,她就那樣睜著眼睛很虛弱的看著我,就好像知道我是她媽媽一樣。」


  「我用手機隔著屏幕拍下了這張照片,每天都會打開手機看上很長時間。」


  「第七天的時候,醫生告訴我孩子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已經快不行了,讓我去看看她。」


  「她的小手輕輕地撓了我的手幾下,但是她的眼睛卻始終都沒有做睜開。」


  「這裡一年來只要我閉上眼睛,我都會想起她的小手抓撓的感覺,甚至睡著的時候,我都感覺她還在拉著我,甚至,我還能聽到她說:媽媽,我不想走。」


  「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的生命換回她。」


  ……


  邵震霆已經無法再聽下去,他的眼眶已泛紅,閉上眼睛氣站起身,將手機放在了茶几上。


  此刻他無法面對藍青禾。


  雖然他明知道應該留下來安慰她。


  但他還是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


  邵兮兮沒有去公司,她來到御府,看到陸淮璟從電梯里走出來,立刻奔跑著跑向他。


  到了他面前,張開手臂將他緊緊抱住:「陸淮璟,我好想你。」


  昨天不是才見過?

  陸淮璟有些詫異,捧起她的臉,看到她竟然哭了,「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邵兮兮搖頭,摟緊了他的腰,絲毫不顧這是在御府的大廳,過往的客人都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陸淮璟,我真的好想你。」


  她抓緊了他的手腕,將他拽到樓道間,門一關上就吻向了他的唇。


  陸淮璟驚訝於她的反常,捧起她的臉,直視著她:「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發生什麼事,我就是心裡難受,很難受。」拉起他的手,央求道:「幫我。」


  「什麼?」


  「幫我,讓我不這麼痛苦。」


  陸淮璟拉起邵兮兮的手將她帶到辦公室,關上后,室內安靜無比,看著眼前神情哀傷的女人,張開手臂把她擁入懷中。


  手掌輕拍了下她的後背,低頭在她額頭輕柔一吻,「告訴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哭?」


  薄唇貼在她的眼角,吻去她的眼淚,緩緩向下,在她的鼻尖,臉頰處都落下了疼惜的吻,最終才又停留在她的唇瓣。


  邵兮兮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在熨燙著自己的唇,踮起腳尖,雙手勾上陸淮璟的脖子,閉上眼睛,張開口吻向了他的唇,「給我……」


  ……


  邵震霆在樓下抽了好幾根煙,冷靜了會兒后才又上樓。


  「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拉起藍青禾的手,要帶她離開這裡。


  但藍青禾卻將手腕從他手中掙脫開,「你不用有心理負擔,跟你沒有關係,是我當初太任性。」


  話落,她微微笑了笑:「你不要覺得之前傷害了我,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沒有對與錯,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想讓你覺得虧欠我什麼,而是就像兮兮說的,有些事情,作為當事人,你本來知道真相。」


  看到邵震霆專註的望著自己,藍青禾繼續道:「所以,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之前跟你說我們之間再沒任何可能。」


  「因為,只要看到你,看到臻兒,我就會想起我的孩子,離你越近,我就越是痛苦。」


  邵震霆深情注視著她,「要我怎麼做,你才能不痛苦?」


  「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


  藍青禾失眠了,回到燕山後,她的耳畔便不停的回蕩起邵震霆說的話。


  他說:「小禾,我做不到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也是我的孩子,雖然我從未見過她。」


  「我知道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能不再懲罰你自己。」


  不懲罰?

  因為她的任性才致使孩子生下來就身體虛弱,她怎麼能不懲罰自己?


  藍青禾輕扯了下唇角,眼神無比的輕嘲。


  ……


  第二天。


  *

  藍青禾拎著行李箱出現在了北城機場。


  很明顯,她是又要回西川。


  在取票時,手裡的行李箱卻離開了手,回過頭一看,竟是邵震霆把她的行李箱奪走了。


  「把行李箱還給我!」藍青禾追在他身後,眼睜睜瞧著他將行李箱放進了車的後備箱,「你不能這樣!」


  邵震霆轉過身,連理都沒有理她,打開車門坐進車裡。


  藍青禾去開後備箱,發現已經被他鎖上,沒辦法下,只得也坐上車。


  一路上藍青禾都沒有開口講一句話,到了御府的地下停車場后,邵震霆比她早下車。


  等她下車,行李箱已經在邵震霆手中。


  到了房間后,邵震霆走到窗前,將窗帘拉開,「又要回西川?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我說過,要想我不再糾纏你,必須留在北城。」


  「是你沒有遵守當初所說。」藍青禾抬眸看向他,「我必須回西川,我已經給容琛發了信息,告訴她今晚我就到西川,讓他去機場接我。」


  「容琛?你以為找個男人當擋箭牌,我就能放你走?」邵震霆此刻無比的憤怒,「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才肯留下?這陣子我一直都沒有強迫過你做什麼,我寧願遠遠的看著你,可是你呢?在讓我知道了你當年離開的真相后,竟然又準備不告而別!藍青禾,在你心裡我邵震霆到底是什麼?」


  「是個混蛋,是個無恥的渣男嗎?」


  藍青禾沉默了片刻,她根本就不想跟他爭吵,「隨便你怎麼想吧,我是一定要回西川的。」


  看到她這般的坦然,邵震霆反而笑了,「會西川后呢?嫁給容琛?你真覺得容琛就是一個好人?」


  「至少比你好。」


  看到她這般的維護容琛,邵震霆朝她走近,「他說那個孩子是他哥哥的你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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