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當年的真相
殷墨書聽完之後,並沒有馬上開口提出質疑來。
蘇輕戈見他如此冷靜的看著自己,問他:“你信我嗎?”
燈光暗暗的,殷墨書眼波流轉,始終如同深潭中的水一樣,濃黑的讓人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信她嗎?
他怎麽能相信,怎麽能承認自己的妹妹,傻到用自己的命去誣陷她?
可是,如果不信的話?
他為什麽有沒有馬上去反駁她?說她是在誣陷墨萱?
“忘了這件事吧,”他看著蘇輕戈,微微垂眸,“當年的真相,不管是怎麽樣的,我都不想去追究了。”
“你還是怪我?”蘇輕戈看著他,微微扯出一個苦笑,“你說讓我解釋,你說相信我,但是其實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你在心裏麵認定了就是我誣陷你妹妹,害死你妹妹的。”
殷墨書無法反駁,也無法去否認。
如同手心跟手背。
哪一個都讓他難以去否定。
所以逃避,反而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你既然沒有做好相信我的打算,就不應該騙我,殷墨書。”
蘇輕戈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空調衫,朝二樓走去。
殷墨書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追上去。
他的心裏麵也沒有明確的答案。
不管是肯定蘇輕戈的話,還是否定蘇輕戈的話,對他來說,都是很艱難的。
如果肯定,那就必須承認她的妹妹是自尋死路,還心腸惡毒,死之前拉了個人墊背,潑的這一盆髒水,讓蘇輕戈一輩子都洗不清。
可是,如果否定,那麽,他可能就要跟蘇輕戈分開?
長此以往的不信任,終究會把小小的細縫震動成無法彌補的巨大裂痕。
蘇輕戈還年輕,她的身邊有葉琛。
總有一天,蘇輕戈會厭倦這種枯燥乏味,沒有感情的婚姻生活。
不再願意被困死在這個墳墓中,然後選擇離開他。
而他,從看見蘇輕戈那一天開始,就一心認定了她,她走了之後,他還能再愛上誰?
殷墨書衝完澡之後,披著浴巾,低垂著頭,看著發梢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良久,才起身,拉開門,衝著幾步之遙的側臥走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房間內有細細的抽氣聲跟淺淺的呻吟傳來。
他眉峰一擰,驀地要打開房門。
這才發現,房門被反鎖了。
“輕戈?”
他喊了一聲。
房門內沒有回應。
卻有什麽東西被打落在地上的沉重響聲。
他急躁起來,手掌重重拍門:“你怎麽了?!蘇輕戈?!”
聽見他的喊聲,住的不遠的劉姐開了門,有些著急的出聲:“怎麽了?殷先生?”
這麽久了,他除了在孩子當初生病的時候見殷墨書這樣急躁過,還未看見殷墨書在對待別的事情的時候這麽急躁過。
“輕戈好像出事了,她房間還被反鎖了。”
劉姐將耳朵貼近門板聽了聽,果然聽見了蘇輕戈低低抽氣的聲音,而且好像極為痛苦的樣子。
“我那兒有側臥的備用鑰匙,我馬上去拿。”
劉姐心裏麵知道不好,急忙回房去找側臥的備用鑰匙。
這兩年殷墨書的房子裏麵除了她打掃之外,就沒有什麽別的女人來過了,所以房間的備用要是,她都知道是放在那兒的。
匆匆忙忙把備用鑰匙找出來。
殷墨書看見她舉著鑰匙跑過來,伸手就搶過去,迅速把房門開了。
房門移開,劉姐都被嚇了一大跳。
蘇輕戈整個人從床上滾了下來,正在床邊的地毯上一頭冷汗的蜷縮成一團,痛的神誌都已經不清楚。
“輕戈?”殷墨書把她從地上抱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蘇輕戈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艱難的辨認出是殷墨書之後,痛苦的開口:“我好痛……”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殷墨書將她一把抱起來。
蘇輕戈的眼前開始模糊起來。
仿佛這個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紗。
一分分的變得恍惚成了一團。
隻是不間斷的聽著耳邊有殷墨書低沉渾厚又略帶緊張的聲音傳進耳中——
“就要到醫院了。”
“堅持一下。”
“輕戈,再忍一下。”
“很快就到了。”
她聽著他的話,意識漸漸混沌。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窗外的天色一片濃黑,殷墨書支著頭在她的病床邊打盹。
蘇輕戈稍微動了一下,殷墨書就被驚動,清醒了過來:“你醒了?”
蘇輕戈蒼白著唇,微微動了動身體,胃裏麵還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一想起昨天吃的小火鍋,那種要嘔吐的感覺就出奇強烈了起來。
她按了按胸口,把這種幾乎要立刻吐出來的感覺給強行壓下去。
殷墨書扶她坐起來,遞了水杯過來:“你昨天吃了什麽?”
“小火鍋。”蘇輕戈開口。
“還有呢?”殷墨書擰眉,覺得她明顯隱瞞了什麽。
她眼神閃躲了一下,也想起當時吃飯的時候盧稻稻警告她的話。
小火鍋加冰啤酒,看不鬧胃疼的時候疼死你。
這可真是應了盧稻稻的話,還真是差一點就疼死她。
尤其是在疼起來的時候,渾身冒虛汗,胃絞痛的就好像有刀子在胃裏麵攪來攪去一樣,她渾身的力氣也用不出來。
掙紮著想要從床上起來,就噗通一下狠狠的摔下了床。
疼的幾乎神誌都沒了。
“還吃了什麽?”
殷墨書聲音重了幾分。
勢必要問出個究竟來。
蘇輕戈眼看著也瞞不過去了,才開口:“冰啤酒。”
“我看你是找死。”
蘇輕戈聽著殷墨書的話,嘴角動了動,沒有頂嘴反駁。
不過心裏麵卻犯嘀咕。
她以前也不是沒這樣吃過,怎麽就不見得會疼成這個樣子?
她糾結的擰起眉心,手指捧著水杯喝了一口熱水。
胃裏麵稍微舒服了一點。
殷墨書那邊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今天在醫院裏麵住一天,天亮之後好好做幾個檢查,沒事之後在出院。”
“不過是普通胃疼而已,何必……”
“要不是昨晚我剛好去找你,你就算是死在房間裏也沒人知道吧?”
這話說的有點狠,蘇輕戈心頭也有點發涼。
還有那麽一點點慶幸。
他說的沒錯,昨晚她疼起來,想要找手機找不到,想要爬出去求救爬不動。
整個人就隻能等死。
疼的厲害的時候,還有點絕望。
迷迷糊糊的居然還有種臨死前走馬燈的幻覺,還看見了自己的老爸老媽跟蘇夏這個短命的弟弟。
她捧著杯子,心情低落的垂著眼睛。
“為什麽還把房門鎖了?”
殷墨書又問她。
蘇輕戈將身體往後麵仰了仰。
殷墨書給她墊在腰後兩個枕頭:“順手就鎖了。”
“不是怕我去找你?”
蘇輕戈被她說中了心思,默然下去。
“輕戈,過去的事情我們都忘記吧。”
蘇輕戈抬起眼睛來,看著他:“你真的能忘了?”
能忘了殷墨萱的死?
能忘了那種時時刻刻都提醒著他自己是害死殷墨萱凶手的心結?
“墨萱的事情我不想繼續去追究了。”
“你不是不想追究了,你是害怕。”蘇輕戈看著他,“你怕我說的都是真的。”
殷墨書沒有否認。
他的確怕,怕蘇輕戈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怕她的妹妹是一時犯傻才把自己的命給搭了進去。
更怕誤會了蘇輕戈這兩年,無以彌補。
“那你還想跟我繼續糾纏墨萱的事情嗎?”殷墨書問她。
蘇輕戈抿了抿唇:“我也很累。”
殷墨萱明明已經死了兩年,但是這兩年裏麵,沒有一天是完全消失的。
她死的時候,把她拖下水。
這兩年裏,他們誰都沒有好過。
“我們忘了那些事情,重新開始。”
殷墨書伸手,去握住蘇輕戈的手指。
她的手指有些發涼。
蘇輕戈抬起眼睛看著他,看他如今變得不再去偏執的認為是她害死了殷墨萱,竟然不知道應不應該高興。
“輕戈,現在不晚,不是嗎?”
蘇輕戈咬了咬下唇。
是,不晚。
她還不到三十歲。
她的人生還有往後的幾十年。
很漫長很漫長,如果殷墨書放棄以前的恩怨,願意越過殷墨萱的死,願意跨過他們之間隔著的坎兒。
他們有的是時間跟機會重新開始。
“不晚。”她開口,輕輕笑了一下。
是對殷墨書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她跟殷墨書這輩子已經糾纏在一起了,分手又不可能分手,離婚又不可能離婚。
不如就這樣,繼續糾纏下去。
如果殷墨萱的死不再恒更在他們之間,那麽他們之間,還有什麽是阻礙呢?
什麽都沒有了吧?
她輕輕吸了口氣。
殷墨書看著她的眼睛裏麵,有熠熠神采閃爍起來。
默默握緊了她的手指。
然後輕輕拉起來,將她的手指放在了唇瓣前,輕輕吻了一下。
蘇輕戈被他吻到手指,衝他看過來。
殷墨書抬起眼睛來:“出院之後就不要再喝冰啤酒了。”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身體越來越不經折騰了。”蘇輕戈有點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殷墨書,“我是不是瘦了?”
殷墨書即便是沒有仔細端詳,也能看的出來。
她的確是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