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心中有鬼
“你並不虧欠他。”景尚是一個什麽事情都有著嚴格界限，並且分的非常清楚的人。
而蘇輕戈，雖然看起來理智冷靜。
但是，心中始終有心軟一直占據著她的思想。
“我知道，但我不能放任不管。”
蘇輕戈笑著，將複印機子裏麵出來的資料都收好，然後帶著往自己的辦公室裏麵走。
景尚不太明白蘇輕戈，但是他一向知道，自己這個學妹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表麵上拒人於千裏，但是內心十分容易被人戳動。
很容易動感情。
看見有什麽不公的事情，都想要上去幫弱勢的那一方一把。
可是，她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
而之所以她跟史岩交往了三年，景尚甚至覺得，並不是因為蘇輕戈喜歡史岩。
而是史岩太過弱勢，激發了蘇輕戈心中那種隱隱的保護欲而已。
就像是盧稻稻所說的，蘇輕戈曾經為了自己弟弟，被人打斷過腿。
為了保護弟弟，她總是衝出來擋在前麵。
但是，始終，她還是沒能保護到最後。
蘇輕戈回自己的辦公室，景尚也不方便再跟著。
如同蘇輕戈所預料的一樣，她也不過是將那些資料才複印完了半個小時。
羅心如那邊已經過來了。
甚至在看見景尚的時候，還跟景尚打了個招呼。
羅心如穿著合體的小套裙走進蘇輕戈的辦公室裏麵。
律所還在加班的人一看見羅心如穿了一件紅色大衣，內裏是一身綠色的套裙，就有些炸了。
紛紛開始討論起這個正跟丈夫打著離婚官司，但是丈夫卻突然去世的女人。
陳姐先開口從著裝上說起羅心如來：“你看這個紅配綠的穿衣風格，我總覺得她老公死了之後，她正在開心著呢。”
“幹嘛不開心？本來就是要打離婚官司的啊，之前還在想著怎麽找證據多分財產，這會兒倒是好了，直接分遺產了，省了多少事兒。”
“運氣可真是好。”
“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傷心。”
女同事們湊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
陳姐作為一個已經人到中年的職場女性，笑了一下，看著那一種才二三十歲的女同事，道：“婚姻這種東西，經營好了，兩個人感情好的就跟親人一樣，那要是經營不好，感情也差，那就直接反目成仇成了仇人呀，看見對方都恨不得掐死的。”
“我看這位羅女士就是的。”
“我看也是。”
大家在外麵壓低了聲音猜測。
而羅心如來得快，走的也快。
從蘇輕戈的手裏麵拿了資料，連多餘的話都不想要跟這個曾經殫精竭慮要幫著她打贏官司的女律師說，就道別離開。
蘇輕戈早就料到了羅心如要來拿資料。
這會兒她把資料拿走了，蘇輕戈隻是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離開抽屜看了看自己早已經複印好了的複印件。
羅心如前腳從四城律所離開。
後腳，殷墨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蘇輕戈接到殷墨書的電話。
還未出聲。
殷墨書就道：“你看看窗外。”
蘇輕戈起身，走到窗口，看著下麵。
剛巧，是羅心如出了律所的辦公樓，朝著一輛白色轎車走過去。
而羅心如是不會開車的，並且，坐的位置是副駕駛的位置。
那輛車看起來像是私家車，但是，又不是李力生前開過的車子。
她皺緊了眉毛，沒有說話。
倒是殷墨書那邊又問：“什麽時候下來？”
“還要等會兒。”
蘇輕戈開口道。
今天本不是她上班的時間，所以才起了念頭請景尚跟盧稻稻一塊兒去吃火鍋。
卻不想，中途出了這件事。
晚飯沒能吃好，而且還忙活了這麽長的時間。
她心裏麵有些累。
腦子也有些累。
而殷墨書開口問她什麽時候下去，她就明白，殷墨書這次是想要接她回去。
畢竟，為了史岩的事情，她要跟他低頭。
既然早晚都是要低頭的，因為史岩的事情，早一點服軟，到未嚐不是一個給自己鋪下的台階。
“今天不是你上班的時間吧？”
的確，她還沒到上班的日子。
“但是李力這邊出了事情，他的離婚案子這會兒也沒有必要繼續打下去了，我還要處理一下後續的事情。”
“那要等多久？”
“你可以先回去。”
蘇輕戈想要打發殷墨書先走。
殷墨書卻絲毫沒有先走的意思，聲音沉沉的吐出兩個字：“等你。”
蘇輕戈聽著這兩個字，心裏麵輕輕的搖動了兩下。
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然後不發一語的將電話給掛斷了。
她並沒有什麽事情要留在律所繼續忙了，但是，一想到馬上就要重新回到殷墨書的屋簷下，衝著他低頭生活。
她的心裏麵就一陣壓抑。
仿佛天上的雲彩都是時時刻刻黑壓壓的一樣。
壓得她心情煩悶，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在房間裏麵坐著看落地窗外麵的城市夜景。
景尚輕輕敲了敲門。
蘇輕戈就轉過頭去看他。
“殷墨書還在下麵等著你。”
景尚提醒她。
蘇輕戈也明白，不管是在律所裏麵拖多久，發多久的呆，該下去還是要下去的，根本就跑不了。
她微笑了一下，從椅子上起來，然後拿著自己的外套：“我今天已經沒有別的事情了，就先回去了。”
景尚看見她故作輕鬆的要離開，還是忍不住喊了她一句：“輕戈……”
蘇輕戈回過頭來，看他：“怎麽了？”
景尚道：“你要看開一點，不要著急。”
“我懂。”
輕輕點了點頭。
蘇輕戈便從律所出去，進了電梯。
電梯一層層的往下走。
出門的時候，她就發現天色早已經全暗下來了。
冬天的北方城市天色總是黑的格外快。
到了九點多鍾，雖然辦公室裏麵還是白亮如晝，但是外麵已經是寒風烈烈的黑夜。
她將穿上的外套裹了裹，然後就看見殷墨書從他他那輛新買的藍色保時捷裏降下了車窗，然後等著她走過來。
蘇輕戈知道殷墨書大小就是跟金貴的大少爺一樣，千嬌百貴的養起來的。
這麽冷的天，他能在有暖氣的車子裏麵不出來，就絕對不會出來。
降下車窗來吹吹冷風，已經算是對他的一種摧殘了。
蘇輕戈衝著他的車子步伐如常的走過去，然後要打開後麵座位的車門。
殷墨書那冷冷的調子卻開口：“坐前麵。”
她抿了抿唇，雖然心裏麵不是很情願，但是還是按照他所說的那樣，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然後坐了進去。
蘇輕戈聽話的坐在了副駕駛的席位上，這讓殷墨書很滿意。
所以連帶著心情都好了許多。
在升上車窗，啟動車子往前走之後。
殷墨書就瞧著前麵的路況，開口道：“你什麽時候回去上班？”
“羅心如的案子不用我來做了，還能再歇兩天。”
“那是什麽時候回去上班？”
“初十。”蘇輕戈也不是很擔心，反正現在殷墨書還是在醫院裏麵住著的。
搬回去也沒有關係，一個住在家裏麵，一個住在醫院裏。
也不會有什麽事情產生太大的交集。
然而她這邊剛這麽想著，殷墨書那邊就開口道：“我已經讓人給我辦了出院手續了，你去盧稻稻那邊收拾一下行李，今晚我們回家裏住。”
蘇輕戈萬萬沒有想到殷墨書說一不二的，動作還這麽快。
心裏麵有些詫異跟吃驚。
殷墨書看見她皺眉不悅的模樣，笑了一下，有點冷：“沒考慮好？”
她之前離開的時候，跟他說自己考慮一下。
但是她沒有想到殷墨書會追的這麽緊。
當天晚上就要答複，而且馬上就要讓她搬回去住。
她抿了抿唇，才答：“我給稻稻打個招呼。”
“嗯。”
殷墨書對她的回答很滿意，應了一聲，就氣定神閑的開車往盧稻稻住的地方去。
根本就不用蘇輕戈告訴他路線。
蘇輕戈看他走的路線完全正確，就知道自己在跟他約定了半月之期以後，他也沒少看著她。
說不定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找人打聽出來。
更別說是住在盧稻稻家裏麵這種事情。
她在到盧稻稻家裏麵之前，搶先給盧稻稻打了個電話支會她。
回到家裏麵之後，就看見盧稻稻已經守在門口等著她。
殷墨書沒有跟著一塊兒上來。
所以盧稻稻瞧了一眼電梯裏麵隻有她自己，沒有別人跟出來了，這才趕緊把她給一把拉到自己的家裏麵。
皺著眉頭問她：“你這就要搬走？這麽著急？”
“嗯，”蘇輕戈一邊往房間走，一邊解釋，“他催的急。”
“不是，你不是打算跟他分開一段時間的嗎？”
“史岩那邊等不了。”
一說這個，盧稻稻瞬間就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開口對著她道：“你實在是沒有必要為了史岩跟他妥協的啊？”
“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蘇輕戈道。
盧稻稻搖頭：“你這個人，史岩那種沒有擔當的，都已經跟你分手了，你幹嘛還要去管他？”
“總不好見死不救的。”
蘇輕戈回答的平淡。
但是盧稻稻很清楚。
蘇輕戈跟史岩在一起三年，這三年的交往讓她太了解史岩了。
史岩懦弱，窩囊，但是卻很努力的去工作，腳踏實地的想要削尖了腦袋的留在這家醫院裏麵，拚命的想要紮根在A城。
他的這種執著，跟蘇輕戈想要收拾許鵬輝的執著是不相上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