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問責史岩
這個聲音突然喊出來，讓蘇輕戈的腳下就是一怔。
但是，幾乎是在電石火花之間。
蘇輕戈就意識到了什麽。
史岩的手指有些發抖，身體要轉過去急忙往醫院裏麵趕。
蘇輕戈的聲音喊住他：“史岩！”
史岩聽見蘇輕戈的聲音，馬上就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蘇輕戈：“輕戈，我醫院裏麵忽然有急事。”
蘇輕戈抿唇，看著他問：“你是李力的主治醫生？”
史岩臉色有些發白，顯然也是因為你醫院裏麵忽然傳來的消息，而有些懵了頭。
他點了點頭：“是，我是……”
蘇輕戈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也變得難看：“那你快回去吧。”
史岩聽了她的話，就匆匆去路邊攔車要回醫院。
蘇輕戈看著史岩焦急的背影，忍不住一點點攥緊了拳頭。
飯店裏麵的盧稻稻跟景尚都已經點好了菜，但是還沒有看見蘇輕戈回來。
就有些奇怪的往窗戶外麵看出去。
一眼看過去，就看見蘇輕戈一邊走，一邊將外套穿上了。
盧稻稻有些奇怪：“她這是做什麽？”
回來吃飯幹嘛還要穿外套，不是應該脫下來嗎？
景尚卻道：“多半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
蘇輕戈回來之後，就衝盧稻稻跟景尚開口：“今天不能跟你們一起吃飯了，我得去醫院一趟。”
“出什麽事兒了？”
盧稻稻問她。
蘇輕戈將放在座椅上麵的包包拿起來，然後道：“李力死了。”
景尚跟盧稻稻也是知道這個案子的，兩個人聽見蘇輕戈的話，也都是一驚。
“李力是那個羅心如的暴力丈夫嗎？”
“對，”蘇輕戈回答，“就是羅心如要離婚的那個家暴丈夫。”
“怎麽會突然這樣？”景尚也想不明白。
蘇輕戈卻覺得這件事非常棘手：“我必須得去醫院看看才行，李力的傷不至於要命才對，而且，他的主治醫生是史岩。”
一說李力的主治醫生是史岩，盧稻稻也察覺到了蹊蹺。
馬上就聯想到了什麽一樣，開口道：“怪不得殷墨書這段時間沒找史岩的麻煩……”
“稻稻。”
盧稻稻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景尚給截住了。
盧稻稻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問題，趕忙開口道：“不要聽我瞎講，我隨便猜的。”
“我不能跟你們一塊兒吃飯了，你們吃吧，我先去醫院那邊看看什麽情況。”
蘇輕戈說完之後，就要轉身走。
盧稻稻起身：“我開車送你。”
景尚看她一眼：“你留在這邊等我吧，今天我開車過來的，送輕戈到了醫院，然後回來接你。”
盧稻稻被這麽一說，才想起來，今天吃飯是景尚開車載她們過來的，她自己沒有開車。
可是看看桌子上麵的這一桌子菜，還是有些遲疑：“菜都點好了，要不你們吃點在過去？”
她剛才的話，有意無意的提起了殷墨書，要是讓蘇輕戈覺得這事兒跟殷墨書扯上了關係。
她真的有點怕蘇輕戈去了醫院之後，去直接找殷墨書出什麽事兒。
蘇輕戈卻還算冷靜：“不吃了，我覺得醫院這下子要鬧開了。”
畢竟史岩是在工作時間翹班出來了，他是主治醫生，病人忽然死了，當然不管是醫院還是家屬，第一時間一定會找史岩。
這會兒史岩回去，一定變成了眾矢之的。
會被病人的家屬瘋狂問責。
她心裏麵沉不住氣。
景尚也對著盧稻稻道：“不吃也是浪費，你多吃點兒，我待會兒回來再陪你吃。”
盧稻稻點頭。
她倒是不在乎這一桌子菜浪費了，就是覺得自己跟過去了，可能也幫不上輕戈什麽忙，就點頭答應了。
蘇輕戈坐著景尚的車往醫院裏麵去。
兩個人到了醫院的大廳的時候，就聽見有不少病人家屬都在一邊走，一邊討論這事兒。
“看見沒，這種不負責任的醫生真是可怕啊。”
“就是，身為人家的主治醫生，上班的工作時間翹班出去，病發之後第一時間居然找不到醫生。”
“這個責任一定得讓這個醫生擔起來，怪不得人家的家裏人要鬧騰的。”
蘇輕戈聽著往外走的路人討論這件事，心裏麵更急。
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許多。
兩個人一路到了李力病房所在的那個樓層。
剛出了電梯，就聽見走廊裏麵傳來了雜亂的爭吵哭鬧聲。
“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我哥哥的命都被這個不負責任的狗醫生給弄沒了，我還不能打他了！”
“狗醫生！你給我兒子償命！！”
“阿力啊！阿力！！你怎麽能就這麽一聲不響的走了啊！！”
景尚跟蘇輕戈往走廊裏麵去。
身後也不斷有人過來。
蘇輕戈被身後的人推了一把。
景尚趕緊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就在被拉住胳膊的那一刹，蘇輕戈突然覺得又道冰冷的視線從人群裏麵射過來。
她側頭一看，才看見向這邊投過視線來的不是別人。
而是在人群之外看著這一切的殷墨書。
殷墨書的視線涼涼的落在蘇輕戈的身上。
蘇輕戈看著他的視線從自己臉上，一點點的移到了被景尚拉著的那隻胳膊上。
於是抿了抿唇，低聲對景尚道：“謝謝你扶我這一把。”
景尚也適時的收回了手。
而蘇輕戈身後推了她一把的女人，這時候也剛好出聲匆忙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兒吧？”
蘇輕戈轉頭。
就看見這個道歉的人是羅心如。
羅心如看見是蘇輕戈，也很驚訝。
但是很快，一雙眼睛就變得悲傷起來：“蘇律師你怎麽在這兒？”
“我……”蘇輕戈本來是要說來看李力的，但是看著羅心如出現的也這麽快，話到了嘴邊，就改了，“我來看我老公。”
“這樣啊，”羅心如眼睛從蘇輕戈的臉上移開，視線透過人群，看見正攥著史岩衣領哭罵的李力母親，開口道，“我聽說李力出事兒了，所以趕緊過來看看……”
“他死了。”蘇輕戈道。
羅心如也很悲傷：“怎麽會突然就死了？明明……前幾天還那麽凶。”
羅心如雖然一臉的悲傷，但是臉上一滴淚都沒有。
哪怕是紅一下眼圈都是沒有的。
蘇輕戈看著羅心如，眯了眯眼睛。
轉念一想，羅心如現在不覺得傷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兩個人的夫妻感情已經破裂了，再加上家暴離婚，現在為了財產分割打官司，搞得比仇人還要厭惡對方。
這會兒李力忽然死了，羅心如不掉眼淚，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可是，聯想到之前，羅心如跟她說請求不延期判決的事情，蘇輕戈的心裏麵，就隱隱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但是，還想不出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那邊就聽見了嘭的一聲響。
眾人也伴著這聲響聲，都驚叫了一聲。
蘇輕戈被拉了注意力過去，一轉頭就看見人群裏麵，一把暖瓶落在地上。
塑料跟內膽都已經破裂，而且上麵還沾了血。
蘇輕戈將擁擠的人群分開。
果然看見史岩的白大褂已經被他頭上流下來的血給染紅。
他捂著腦袋，血流了半邊臉。
旁邊有小護士跟醫院的醫生匆匆過來扶住他，要帶著他去包紮。
而剛才扔了暖瓶去打史岩的死者哥哥李洋，正被醫院的保安奮力攔住。
可是，即便是攔住了李洋，卻沒有攔住李力的母親，楊翠。
楊翠衝過去，就拽住史岩的白大褂，罵道：“不許走！你給我兒子償命！不許走！你這個殺人凶手！你這個庸醫！！”
楊翠拚命的拽著史岩，拉扯他，推搡他。
史岩此時就像是一個破木偶一樣，被人這樣奮力的推搡叫罵，整個人也如同完全呆滯失去了意識一樣，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隻是旁邊的同事護著他往前走，他便隨著同事往前走。
楊翠拉住他，搖晃他的身體，他就被楊翠這樣拉扯搖晃。
蘇輕戈知道，史岩此刻已經完全沒了主意。
巨大的恐懼跟自責已經如同滅頂的災難一樣兜頭砸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整個人隻能行屍走肉一樣任憑死者的家屬去處理。
除此之外，做不出任何的解釋，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應。
看著史岩處在如此被動的地步，看他被人推搡叫罵，被砸的頭破血流的模樣。
蘇輕戈撥開擁擠的人群，就要上去拉開楊翠。
然而，就在要衝出人群的時候，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住胳膊，然後從人群裏麵扯了出去。
蘇輕戈看著距離史岩越來越遠。
轉頭看那個扯住自己的人，她以為是景尚，出口就道：“學……”
學長的‘長’字都沒有喊出來。
他就看見拉住她的人是殷墨書。
頓時，整個人都怔了一下。
殷墨書一路拉著她離開了走廊，經過電梯間，到了另一個走廊。
蘇輕戈才終於掙開殷墨書放鬆了力道的手指：“幹嘛攔著我？”
“這是我們醫院的事情，你不要摻和。”
“史岩已經被打了……”
“他擅離職守，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殷墨書語氣冷漠，看蘇輕戈還想過去，一把把她拽回來按在牆上，雙手往她腦袋兩側的牆壁上一拍，眼睛眯了眯，冷冷的看著她，“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