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取骨

  鬱可熙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以後,驀然發現這間屋子竟然是阮惠的,她四下翻動,卻發現了徐昌留給阮惠的那份信。


  信的內容和她所知道的差不多,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封信才是三封信裏最玄妙的。


  徐昌用一種很古老的方式藏了消息在信裏,不能正讀內容,而是得打亂了重組才可以,而這個重組的順序,則是他留下的其他類似日記的時間順序。


  鬱可熙將所有的字排上一個號,按照日記的月份和日期來比對,符合的就留下,不合就就刪去,最終得到一句話。


  藍草藏在我的屍體裏。


  一開始鬱可熙並沒有發現,和普通人一樣從頭讀到尾,但有些用詞太不對了,像是生拉硬湊的,和另外兩封信相比,簡直就是高考滿分作文和小學生作文的對比現場,嚐試了一會兒,才試出這句話。


  怪不得她當初覺得那些東西像日記,但是又斷斷續續的,現在才想明白,可是徐昌寫下這封信的時候,阮惠已經死了,所以這信是要留給誰的?


  鬱可熙第一時間想到了王媽,因為王媽用這封信試探出了阮惠是個假的,可是王媽根本沒看懂信裏的內容。


  莫非是留給自己的?


  這麽一想,鬱可熙不禁害怕起來,如果徐昌還活著,應該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人,安排的太細致周到了。


  並且他在留下來的日記裏寫到過,他選擇死亡,一方麵是為了解脫自己,一方麵,是為了保護對他來說重要的人。


  可有些時候,死亡不代表是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


  鬱可熙帶著這個消息,問了傭人阮柯和徐厲行在哪兒後,便打算去告訴他們,又恰好在門口聽到徐厲行問著阮柯關於“藍草”的事。


  鬱可熙推門進去以後,看見兩人一個躺著,一個站著,眼睛都是直楞楞的把她盯著。


  徐厲行先開了口:“你怎麽知道的?而且徐昌的墓我檢查過,除了一副枯骨什麽都沒有,人是我親手殺的,也是我親手埋的。”


  氣氛突然沉靜下來,鬱可熙皺著眉頭想了想。


  這封信上的消息錯了?可是自己的這些推斷是有依據的呀,那些日記她反反複複看過很多遍,肯定沒記錯。


  “那會不會就在枯骨上,或者枯骨裏,我搞不懂他留給阮惠的信到底是什麽意思,明明那個時候阮惠已經死了呀。”鬱可熙語氣有些著急,突然想到了什麽,“阮惠是怎麽死的?”


  她看向阮柯,但阮柯隻是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阮柯,你就不想知道你母親是怎麽死的?”


  “嗬嗬,不用查也知道,肯定和徐昌有關,不是嗎?”阮柯從床上坐了起來,“既然是在屍體中,那就去看看,這確實是徐昌能做出來的事。”


  言下之意,阮柯是答應跟著徐厲行回去了。


  告別依舊要在邊境執行任務的顧長安以後,三人回到了故土,還帶著阮惠的屍體。


  準確的來說,是鬱可熙和徐厲行的故土,對於阮柯來說,並不是。


  一下飛機,徐厲行就問著阮柯:“先去看看奶奶吧。”


  “不去,我能站在這兒跟你說話,談合作,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


  “算了,厲行。”鬱可熙拉拉他,“先做重要的事,其他的回頭再說。”


  鬱可熙隻是害怕兩人因此又大打出手,勸阮柯是不可能的,隻能勸勸徐厲行。她將徐厲行拉到一邊,低聲說道:“阮柯不去,你也強迫不了,除非他自己能想開,還是先去看看徐昌的屍體吧。”


  徐厲行默了一下點頭,“行吧,你們跟我來。”


  上次徐厲行是趁著半夜來的,很多東西可能看得並不清楚,這次白天過來,徐昌的屍體就這麽躺在棺槨裏。


  倒是阮柯一點兒也不避諱,接過旁人遞的手套戴上,把徐昌屍體上的衣物全部除去了。


  鬱可熙瞪大了眼睛,這是她第一次看別人已經腐敗得隻剩骨頭的屍體,而這具屍體和她想的一樣,左腿的脛骨是藍色的。


  她捏緊了雙手,從來沒覺得一個人能殘忍到這種地步。


  徐厲行的狠,是對那些招惹他的人,阮柯的狠,好歹還會在乎自己,而麵前這具屍骨,是連自己都不在乎。


  鬱可熙看見阮柯將那節脛骨取了出來,後來或許是又覺得不太合適,掏出小刀削了一小節,又將脛骨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表情從頭至尾就沒變過。


  阮柯將那一小塊骨頭交給了徐厲行,然後說道:“鬱可熙猜得沒錯,你讓人去查查。”


  這一係列下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阮柯動的是別人屍骨,而非自己父親。


  “厲行,給我看看。”鬱可熙立刻上前。


  徐厲行小心的囑咐她,“去拿雙手套。”


  聞言,鬱可熙也從旁邊取了一雙手套過來,接過徐厲行手裏的骨頭,仔細的看著。削下來的這部分屬於脛骨兩頭,並不是最好的樣本,她又不好意思開口讓阮柯重新取,畢竟那是他的生父。


  “能給我看看那節脛骨嗎?”


  鬱可熙剛說完,阮柯就把那節骨頭給了她,但鬱可熙拿在手裏總覺得有點兒異樣,不太對勁,正想著,阮柯又將另一側的脛骨遞給她。


  兩隻手一拿,重量分明。


  徐厲行看了眼鬱可熙,開口問道:“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


  回答他的卻是阮柯,“我剛剛已經取下一節了,但那左邊脛骨還是比右邊的重了很多,我猜骨頭中間肯定有很多東西,而且左邊的那截上麵,有個孔洞。”


  鬱可熙同時將兩節腿骨遞給了徐厲行。


  徐厲行拿在手裏掂了掂重量,確實是這樣的,他想了想當時的場景,徐昌靠在桌邊抽煙,左腿似乎是搭在右腿上的,到死都沒動過。


  徐厲行自嘲似的笑了笑,隨後望著墓穴裏的屍體說道:“這一切他早就謀劃好了,我還是輸了。”


  收拾完後續,阮柯親自將阮惠葬到了徐昌的墓裏,動作小心翼翼的,遠比表情看起來更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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