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上神的過往
人間。
太子爺一行人回了京城。
小姑娘待在太子爺懷裏，與這太子爺相處了這麽久，她都很是習慣了。
話說一直觀察太子爺動靜的東裏商星與鎮遠大仙兩人，在太子爺失蹤那日，就風風火火的回了武當山，據說相奕仙君從化外之境回來了，鎮元大仙一路高興地像隻鴨子，呱呱噠噠的與東裏商星嘮嗑，說的都是相奕仙君的事。
太子爺外出是尋一個皇後，不過，太子爺大概眼高於頂，還是一無所獲。
小鮮丹坐在院子裏，看著書房的方向，今日柳眠又來過幾次，偏偏被太子爺趕了出去，小鮮丹就不明白了，柳家姑娘多好的丫頭啊，現成的皇後人選啊，太子爺還不要，偏偏要大老遠出去找，弄得他擔驚受怕的……
半個月後，就是登基大典。
太子爺有些煩躁了，算了，到時候是個女的，都把她頂上去吧！
小島上。
伊泛在竹林下整理著書卷，陌風越坐在一旁，悠閑的喝著小茶，烏溜溜的眸子瞅著伊泛好看的容顏，歲月如歌，真是美好。
這樣的時光，其實也不錯，沒有紛紛擾擾，隻有一片歲月靜好的寧靜，有詩書，有清茶，更有美人……
“風越，幫我把屋內的《詩經》拿來。”
伊泛輕輕開口，陌風越瞅著他儒雅的青衫，揚起嘴角笑了笑，起身將伊泛需要的東西拿了出來，遞到了伊泛手中，陌風越發覺，她與伊泛的一切動作，很是默契，似乎很是熟悉對方一般，很舒心的感覺。
“風越，三日後皇家有一場田徑賽，你可想去看看？”
伊泛從一桌子書卷中抬起了頭，溫潤的眸子看著陌風越烏溜溜的眸子。
“田徑賽，伊泛，說起田徑賽，我想起了一件事，特好玩。”
“你說說，我聽。”
“那個時候，我在蓬萊仙島上學，也有一場田徑賽，田徑場上，男孩子三千米長跑進入最後衝刺階段，這時跑道上有一個五大三粗的女孩子大喊，在場的美男子們，你們誰跑了第一名，我就嫁給誰。這時，世界都仿佛靜止了，所有奮力奔跑的男孩子都停下來了，奇跡發生了，噗，所有田徑場上的漢子都開始往後跑，往後跑……哈哈哈……”
“假如那個姑娘長得極美，還會如此嗎？”
“切，長得美，姑娘才不會在田徑塞上這樣大喊，長得美平時追求她的男孩子可多了。”
“嗯，風越說的有理。”
陌風越笑了笑，她現在才發現，原來那個時候，才是她最想留住的永遠。
“風越，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伊泛放下手中的書卷，倒是有些好奇了，她自從從極地回來，什麽也沒有問起，例如，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再例如，她的肉身，為何在晚泉上神那裏的，陌風越卻什麽也沒有問起。
“我要問什麽，伊泛？”
陌風越瞅著他，喝著小茶，茶香四溢，真真兒好喝，難怪伊泛如此喜歡喝茶。
“風越，你不好奇，晚泉上神的用意，我的目的，還有，碧華的傷勢嗎？”
陌風越沒有說話，隻是眸子低垂，遠山眉微微蹙著，握著茶杯的手，有點兒泛白。
她不是不想問，隻是害怕問……
當她被上神推入誅仙台裏時，那些過往的記憶，一股腦的在大腦深處翻滾、喧囂，上雅公主的狠辣，上神的冰冷，火元仙君的陰狠，碧華帝君的溫柔，她辜負的人，就他一個，聚魂燈中，以死相救，帝君哥哥，是她一生的歉疚，她可以接受上神的利用、冷漠，伊泛的一切，可帝君哥哥，是她最難以開口的負疚，她怕，怕最後的結果不是她想要的，即使如此，那便不問，那個人，可以在某個陌生的角落好好的活著……
她是個膽小的人，一直都是……
“風越，以後的一切，都有我在！”
伊泛慢慢走近她，白淨好看的手落在她柔軟的頭頂，溫潤的眸子柔和的看著她小巧英氣的容顏，陌風越感受著他手間的溫度，漆黑的眸子瞅著伊泛極為溫暖的眼眸，他給她的感覺很特別，不同於任何一人，她感覺，她與他相識了億萬年，親切、熟悉、默契，是老師，是朋友，是她的依靠，這種感覺真的很神奇，陌風越瞅著他，想著難怪小狐會對她說出那番話，“伊泛，我們是否相識萬年？”
“不是。”
伊泛收回手，輕輕的說了聲，溫潤的眸子靜靜看著她，眼底朦朧旖旎，裹著淡淡的蒼涼。
陌風越伸出手抓著他高雅的青衫，陌上青衫，公子如玉，這個男子，藏有太多的故事……
那日在荷花池裏，她悠悠醒來，他正站在船頭，瞅著他笑的極為溫潤，一身青衫，儒雅飄逸，他靜靜的問她，醒了？
她醒了，再次醒了來……
“伊泛，我們回重瀾可好？”
“風越，你確定？”
伊泛有些震驚，心中，卻是喜悅的。
“我想去看看伊泛生長的地方。”還有，伊幽華生長的地方。
“風越，你可知道伊幽華與你，是何關係？”
“我知道，她是我的阿娘。”
伊泛蹙眉，這事她是如何知曉的。
“很簡單，我知道，你與帝君哥哥一直不說，是為我好。”陌風越瞅著風中飄落的竹葉，死過一次，有許多事，早已想明白了，“我小時候，曾在阿爹懷裏看見過一塊阿娘留下來的錦帕，上麵的字跡與我在瓊花林中見到的青衫姐姐寫的字跡一模一樣，還有，青衫姐姐的字跡與伊泛你的也有幾分相似，我在天界曾聽人提起過，青衫姐姐是重瀾一族的族長，被囚禁在天界，永生不得離開，我猜測，她就是我阿娘，定與伊泛你有關係。”
“不愧是陌雲浪養出來的孩子。”伊泛笑了笑，溫潤的眸子笑意盈盈的看著陌風越有些發紅的眼眶，拍了拍她的肩膀，凡是重瀾一族的族長，臨摹的都是他的字體，所以，伊幽華的字跡與他相似也是正常的，“風越，你阿娘是一個出色的族長，回重瀾，知道你將要做什麽嗎？”
“伊泛，我要做什麽？”
“繼任重瀾族長一位，讓重瀾一族得以延續。”
“可是，我是魔族……”
“風越，我重瀾一族，無所畏懼！”
“伊泛，如若我有一天做了不可饒恕的事，你會不會——”
“不會。”
“例如，滅了天界呢？”
陌風越瞅著伊泛，漆黑的眸子閃爍不定。
“那就滅吧！”
伊泛微微一笑，儒雅風流，沒有任何猶豫，似乎天界的安危，六界的一切，在他眼中，絲毫不重要。
如此簡單，那就滅吧。
陌風越聽著伊泛的回答，這般寵著她，她會變壞的……
不過心內，是滿滿的歡喜……
伊泛看著陌風越嘴角揚起的笑，青衫高雅，風中飄散著他淡淡的書卷香，微涼的夏日，陽光生暖，墨絲飛揚，兩人都笑的很美……
九重天。
陽雪山。
清流女君又一次來了陽雪山，這一次，晚泉上神也在。
優棠站在海棠樹下，給晚泉上神與清流女君沏好了茶便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旁，想著清流女君這幾日甚是奇怪，卻也不知具體哪裏奇怪。
晚泉上神喝了杯茶，沒有去看對麵坐著的清流女君，眉眼如初，淡漠清冷。
“晚泉，你這兒的海棠林真是不錯，花香撲鼻，沁人心脾，讓人流連忘返。”
清流女君看了眼漫天飛舞的海棠花瓣，勾唇一笑，直視著晚泉上神清冷的眸子，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晚泉上神聞言，沒有說話，隻是眼眸微挑，看著清流女君冷了幾分，勝雪白衣垂落在地，幾枚海棠花瓣墜落在上麵。
“我極是喜愛晚泉這裏的海棠花，不知可否移植一株給我？”
清流女君自是注意到了晚泉上神的情緒變化，不過想著太上老君說的一切，心中嫉恨，仗著晚泉上神待她的與眾不同沒有在意。
“忘川養不了花。”
晚泉上神看著清流女君，眉眼一冷，絕色麵容有了絲起伏。
“自是不種植在忘川。”
清流女君不肯退步。
“如此。”晚泉上神喝了杯清茶，微微挑了挑眉頭，優棠這茶藝越發退步，苦得慌，“不行。”
“為何？”
清流女君一愣，眼眸迷得細細的。
優棠站在一旁，怎覺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樣子，為了一棵海棠樹，清流女君是怎麽了，海棠樹六界何其多，怎非要上神的？
“沒有為何？”
晚泉上神起身，眉眼冰寒，拒絕得意思很是明顯。
清流女君看著晚泉上神風華絕代的身姿，咬了咬牙，淡若幽蘭的眸子幾番閃爍，上神以往一直沉靜緘默，極少拒絕她的要求，如今……果然，那個女人一直在他心中，一棵海棠樹也不肯給她！
“晚泉，她已經死了！”
晚泉上神微微一愣，清冷的眸子看著清流女君便轉身就要離去。
優棠站在一旁也是一愣，清流女君今日，到底想做什麽？
“九歌上神，不會回來了！”
清流女君咬緊嘴唇，努力的控製著麵部表情，可還是有不甘、嫉恨顯露了出來。
晚泉上神眯了眯眸子，回頭看著清流女君，勝雪白衣隨風而舞，聽著清流女君的話眉頭一挑，“女君，什麽九歌上神？”
“九歌上神跳下了百裏焰海，回不來了，晚泉，你忘了她吧！”
當初，晚泉上神與九歌上神相戀，卻在魔族覆滅那日，九歌上神跳下了百裏焰海，從此晚泉上神才變了一番模樣，無心無情，冰冷淡漠，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走入他的心裏。
那耀眼的海棠林，灼傷了她的眼眸，清流女君沉痛的看著晚泉上神冰冷的身影，緊抿著紅唇，相傳九歌上神本不是居住在天界，後來不知何故居住在三十三重離恨天上，那裏，有著一片連綿不絕的海棠林，壓下了汩汩燃燒的百裏焰海，那片海棠花香，綿延天界……
她從來不知道，這般冰冷的男子會為了所愛，在百裏焰海苦苦等待，等了千年，萬年……如今他的心中，還有那個女子，她以為，她是不一樣的，嗬嗬嗬……原來都是她自以為是……
優棠在一旁聽著，滿意震驚，不可思議的看著清流女君，一個沉痛悲傷，晚泉上神無動於衷，神情淡漠。
九歌上神，與自家上神有關係嗎？
“優棠，送客。”
晚泉上神隻是皺了一瞬的眉頭，隨即就要轉身離去。
清流女君沒有後退，快速的擋住了晚泉上神的腳步，一襲紫色衣衫在風中飛舞，碧玉簪耀眼清透，清流女君看著晚泉上神依舊冰冷淡漠的眸子，一雙手緩緩伸出，想要觸摸那抹在她心中流連多年的純白，卻在瞬間，晚泉上神退了開去，一雙手，停滯在空中。
“女君，還請自重。”
晚泉上神與清流女君拉開了距離，一雙清冷的眸子冷冽的看著清流女君，不喜她的接近，晚泉上神吻著風中淡淡的海棠花香，微微蹙眉，為何她的靠近，他卻很是縱容……晚泉上神想了一會兒，才得出一個結論，因為她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他寵她，縱容她，是應該的……
“自重？嗬嗬嗬……晚泉，你知不知道，我靠什麽才熬過了這麽些年，我以為，你不愛任何人，原來不是……”
他對那個女子是有多徹骨思念，才會在百裏焰海等待，一等，就是那麽多年，滄海桑田，物轉星移……
她以為，他不會愛人，卻沒想到，他的愛，他的深情，原來都有的，卻不是對她……
“女君，是誰告訴得你，本尊愛慕九歌上神？”
晚泉上神皺眉，淡漠的眸子看著清流女君淚流滿麵、梨花帶雨，揮退了優棠。
清流女君低眸，轉身擦了擦眼淚，身影筆直，她前半生曆劫得道，成了忘川女君，這些年來，他是唯一一個走入她心中的男子，卻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清流女君整理著情緒，轉身看著晚泉上神，緩緩開口，“自是聽太上老君說的。”
晚泉上神皺眉，這個老君，又毀他清譽！
不過，為何聽到九歌上神的名諱，腦海裏會有所觸動？
“女君，你先回去吧，本尊累了。”
晚泉上神看著漫天海棠花瓣，淡淡說了聲，就離開了海棠林，朝著冰遠軒的方向走了去。
天牢之中，太上老君打了個寒顫，直覺會有大事兒找上她，冷的縮了縮脖子。
柳街無功而返。
“小妹，這事兒你別管了，天君不會殺我的，他還有求於我呢？”
“咋地，求你給幾顆壯陽丹啊？”
“嘿嘿嘿……許久不見，小妹智商漸長啊！”
“……”
柳街咳嗽了幾聲，她就瞎說幾聲，原來還是真的，嘖嘖嘖……天君那身體，還真是不行……
兩人閑聊了幾句，柳街便離開了。
入夜，晚泉上神來了天牢，太上老君在一片冷氣之中醒來，睜眼便瞧見站在他身旁的晚泉上神，嚇的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老君在這天牢過的也甚是滋潤，還圓潤了幾斤。”
晚泉上神靜靜站在一旁，清冷的眸子淡漠如初。
“嗬嗬嗬……本老君也這麽覺得……”
太上老君一陣後退，她最怕這不動聲色的上神了，太可怕，那幾年帶著小丫頭四處畫美男出浴圖，差點沒被這上神揮出天界去。
“上神此行，所為何事啊？”
晚泉上神看著慫了的太上老君，想著蒼梧仙君是怎麽看上這麽個女子的，“老君說說吧，本上神與九歌上神的事。”
“嗬嗬嗬嗬嗬……這事啊……嗬嗬嗬嗬……”
太上老君笑的尷尬，想著前些日子清流女君的事，準是清流女君對晚泉上神說了什麽，上神才會來問她，不過上神與九歌上神的事，她也是聽前任太上老君說的天宮寂寞，她們這些個太上老君們，都會坐在一起嘮嘮嗑，所以知道的，就比尋常仙人多了那麽一丟丟……
“本上神很好奇，九歌上神，怎會與本上神有瓜葛？”
“上神，你這記性真不好，昔日九歌上神偷窺上神你沐浴，差點被你丟出天界，那一出，你忘了，我們這些老君們都替你記住了——”
太上老君看著晚泉上神不太好的神色，趕緊打住了嘴，再說下去，就是她被丟出天界了！
“老君，繼續說。”
“上神，你得保證本老君的生命安全，否則本老君不說！”
“好。”
太上老君鬆了口氣，將自己的聽聞講了出來，講完發現晚泉上神神色奇怪，諱莫如深。
三十三重離恨天。
百裏焰海。
晚泉上神站在百裏焰海懸崖邊，清冷的眸子看著崖底汩汩流動的焰海，雖是夜晚，天空卻被映照的一片血紅，四周清晰可見。
微風吹過，到了崖頂，都變成了熱風。
“晚泉上神。”
警幻仙姑走了過來，看著晚泉上神站在懸崖上，白衣勝雪，是這火光中唯一的清明。
“夜深了，仙姑不歇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