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羅帳如煙
惜月攙扶著良岫急急往園外就走,身後的太子在龍雲漠生硬地「攙扶」下,一步一回頭,且對著良岫的背影揚聲說道:「來人!給本宮做一個牌匾,本宮要將它掛在園子門上,就叫『凝碧小築』!『凝碧小築』!你可喜歡?你可喜歡?哈哈哈……」
太子的笑聲漸去漸遠,回想起剛剛的一幕,令良岫心跳如鼓,以前也有耳聞說是太子行事荒唐、酗酒貪色,想不到竟是如此不顧體面,著實令人害怕。若是有朝一日這樣的人坐上了天子之位,大夏王朝會將如何?天下黎民又將如何?
想到這裡,良岫忽然感到脊背一陣發涼,不覺打了個寒噤,不敢再往下想了。
越是急著快走,越是走不快,良岫腳底下好像踩著一團棉花,一腳深一腳淺,虧得有惜月扶著,只是這惜月竟也是嚇得邁不動步子。主僕二人好不容易踉踉蹌蹌地出了宮門。
漠王府的三頂轎子還候在宮門外的雲柏之下。
惜月口念著「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扶著良岫上了轎子。良岫跌坐進轎子里,心一個勁兒砰砰直跳。那九翟冠更加沉重地壓著額頭,原本的頭痛竟變成了眩暈,一時間天旋地轉、噁心欲嘔,冷汗從額頭上不斷地滲出。
惜月見狀急著問:「小姐這是什麼了?可有哪裡不舒服?怎的出了這樣多的汗?」良岫只說了頭疼,快去給取止痛的丸藥來,便斜靠在轎子里閉著雙眼,一手捂著額頭,一手緊緊抓住窗欞,怕自己會支持不住栽倒在地。
恍惚間感到惜月又掀開了轎簾,坐了進來,卻沒有拿葯給自己吃。良岫已然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問她要葯了。靜了片刻后,惜月似乎看出了自己的不適,立刻上前幾下便摘掉了壓在自己頭上的九翟冠,笨手笨腳扯痛了自己的頭髮,並用一塊絹帕給自己擦著額上的冷汗。
雖然頭上輕鬆了許多,但是眩暈絲毫沒有好轉,良岫抓住惜月的手,呻吟著:「惜月,我頭暈,好難受!我想吐。」
只說了這一句話,良岫便再也支撐不住了,一頭倒在惜月的懷裡。只是惜月這個丫頭,什麼時候在衣服上綉了那樣硬的花紋?磨得人臉生疼!……
等良岫醒來,已是問杏軒里最深的夜晚了。
一支燭火在床頭的案几上,靜靜地燃燒著。
雖然還是感覺渾身無力,但是所幸已經不再眩暈。燭火太昏暗,床上那幅華麗無比的羅帳輕柔地垂著,上面的錦繡花朵又讓良岫彷彿被籠在一團朦朧的雲霧裡,看不清帳子外面。忽覺有些口渴,卻不知帳子外的兩個女孩兒是否睡著了,不忍心叫人。於是良岫自己坐了起來,伸手想要掀開帳子,卻見外面有人影一動,帳子被從外面撩開了。
披著一頭長發,一身白色素袍的龍雲漠,正一手掀著帳子站在床邊。
良岫吃了一驚愣在那裡,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
龍雲漠直直地盯著良岫,嘴裡卻說道:「流月、惜月,王妃醒了,過來伺候!」說罷,扔下帳子,轉身而去。
留下良岫傻愣愣地呆坐著。
兩個侍女聽了王爺的吩咐,匆匆地從書房奔過來,看到自家小姐已經大有好轉欣喜得很。忙著伺候良岫喝茶用膳吃藥,菊煙和余嬤嬤、小福子也根本沒睡,過來問候王妃之後,又幫著兩個姑娘燒水熬藥的,足足鬧騰了多半個時辰才算消停。
看看天色還早,良岫說自己只覺得睏倦想再睡一會兒,於是只留了流月在旁伺候,讓其他人都去歇息了。
待大家都去睡了,四周變得靜下來之後,良岫躺在床上悄悄兒地問旁邊歪在榻上,時刻準備聽到自己召喚就起身的流月,「流月?睡著了嗎?」
流月趕緊一下子坐起,「小姐你哪裡不舒服?」
「我沒有不舒服,你好好兒地歪著,咱倆這樣說會兒話。」
流月聽了長出了一口氣,「小姐,您嚇了奴婢一跳。」
見她放心地重又躺下,良岫問道:「流月,為何我這一醒來,竟瞧見王爺守在我床邊?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小姐一早兒好好地和王爺進宮去,午後卻是生了病昏迷不醒著回來的,王爺自然是有責任的,只有看著小姐您醒過來沒事了,王爺才會放心。」
流月的這回答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仔細琢磨又是模稜兩可,但是想來也只有這一個解釋還算說得過去。看著流月困得睜不開眼睛的樣子良岫很心疼,便沒有再追究下去,讓流月再好好睡個回籠覺。
第二天卯時過了良岫才起身,本來惜月和流月是讓她在床上躺一天的,可是良岫看外面天氣晴好,身子感覺輕鬆了不少,想自己若躺在床上豈不是負了大好春光?再說沒病的人在床上躺三日還會躺出病來,不如起來走走身子會好得更快一些的。於是便向自己的侍女提出請求,讓她們允許自己在屋外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