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謀落戰起(四十一)
身為皇帝的公孫景遠,回宮下了兩道聖旨後,當日晚便發了熱,宮中侍候的人亂作一團,毅王公孫景毅開了方子,但禦藥房少了一味藥,便派人來了璃府。
時值入夜,素景睡了一覺醒來正懶洋洋地賴在床上讓妙手公子喂飯,聽到公孫景遠下的兩道聖旨,她冷笑道:“他到真是好本事,會利用什麽真武大帝恩準升登極樂的鬼話騙人。”
妙手公子溫聲道:“皇室如今必須如此做,百姓們也需要如此做,才能兩下心安。”
素景冷哼一聲,“以前他做太子的時候最討厭神鬼和尚道士等,如今用得竟然得心應手,半絲不含糊。”
“心機深沉詭變,這才是為帝者,也是帝王之道。”妙手公子道。
素景看了妙手公子一眼,想著麵前這個人也心機深沉詭變呢!
安公公奉了毅王的命前來求藥,詩情低聲稟告,素景立即寒著臉道:“不給!最好熱死他。”
妙手公子溫聲道:“我費了一日辛苦將他救回來,你不給的話,豈不是浪費了我的心血。”
“那時候我就該一劍穿透氣了他,你就不該救他,後來也不至於那兩個老東西給你粘了符咒,他縱容葉玉兒給她大開方便之人險些殺了你。”素景恨恨地道。
“一事歸一事,各憑本事。”妙手公子道:“這才開始,來日方長。讓他這麽死了,未免便宜了。”
素景哼了一聲,今日他故意要激怒她,她到底是忍住了。
妙手公子對外麵吩咐,“去藥園取了那一味藥給安公公。”
“是!”詩情得了命令,立即去取藥了。
安公公拿著藥急匆匆回了宮,據說公孫景遠已經燒得說了胡話,口口聲聲喊著“素景你等著。”,聲音又苦又恨,公孫景毅開了方子,安公公煎藥,將藥給他灌了下去,他折騰了一夜,公孫景毅一直陪著,那一句話也一直喊了一夜。
兩個人都無法給祖師守靈,隻能公孫羽以兩位祖師的嫡親弟子身份跪在靈堂前戴孝燒紙。太皇太後以皇室媳婦的身份也為其守靈。
皇宮這一夜,燈火輝煌,誦經聲伴隨著哭靈聲,響徹不絕。
第二日,公孫景遠燒退了,人才清醒過來。
清醒後的他先看了一眼公孫景毅,又盯著棚頂怔怔出神。
公孫景毅在殿內的榻上閉著眼睛養神,一夜沒睡,感覺到公孫景遠的視線,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見他收回視線看向棚頂,他又閉上了眼睛。
許久,公孫景遠沙啞出聲,“我夢到了小時候。”
公孫景毅不說話。
公孫景遠繼續道:“妙手公子比我大半年出生。”
公孫景毅依然不語。
公孫景遠似乎也不指望他答話,繼續道:“妙手公子出生時,冬至日裏漫天霞光。欽天監說是大福之人。慧仁大師為其批命,‘天生此子,萬物如塵。生來帶煞,命犯孤星。’落月百年來,隻有這一個頂著靈識出生的人,外人聽著這批語覺得他是軒轅府的人,隻看到了那個煞字,為其哀婉憂愁,可是祖師和父皇卻看到了那個孤字。自古以來,何為孤星?那是帝王之星。”
公孫景毅眉毛輕輕顫了顫。
“當時所有已經出生的皇子璃沒有一個是天生帶靈識之人。父皇和祖師大急。”公孫景遠沙啞的聲音有些命中注定的寡淡,“他們想除掉妙手公子,但護國公和尚書令守護甚嚴,落月山莊暗中相助,大鍾寺慧仁大師在軒轅府一住就是數月,其中隱衛不計其數,軒轅府那時比皇宮還要銅牆鐵壁,根本無下手之法。半年後,我出生了。我出生時,春夏交替之際,卻天降大雪,同樣天生帶有靈識。這等天生異象,令父皇和祖師大喜,見了我之後,說我根骨奇佳,天賦高於常人,公孫氏百年來,便我一個。欽天監說我是大貴之人,祖師批命,‘九天龍星,夜不絕亡。’,父皇大喜過望,但是祖師還有後話,說‘生不存養,神鬼同行。’,父皇又大驚,說一定要保我。祖師說,‘保養隻有一法,既是龍命,就該為龍。’,父皇思索之後,說軒轅府有一子,乃亡公孫氏之兆,公孫不能亡,如今皇室有此子,是天不絕公孫,軒轅氏有一子又如何?公孫氏的血脈一樣不比他弱,於是當即和祖師商議,暗中將我立為太子。”
公孫景毅顯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睜開眼睛看著公孫景遠。
公孫景遠沒看他,一直看著棚頂,暗啞的聲音冷澀,“後來父皇的子嗣雖然頗多,雖然帝王年輕,但朝中朝臣一直主張早立太子,也是意在培養。隻不過父皇一直等著擇選而已,才一再推遲,如今祖師批語後,父皇大喜之下便要昭告天下立我為太子。但是祖師諫言,說落月未來運數實在風雲變化,莫測難料,太子剛過易折,怕毀了我。何況皇上子嗣眾多,立侄子怕是引起轟動,朝野震蕩,折損我的天運。於是,父皇便和祖師籌謀了一番,最後順應形勢和朝臣民心,立了過你為太子,立我為暗龍,立太子那日,也同時暗中為我舉了儀式,拜了皇陵祖祀。隻有兩位祖師,父皇、父皇、以及暗龍和暗鳳兩位統領知曉我真正的太子身份。”
公孫景毅薄唇抿起,靜靜聽著。
“後來我自然交由祖師在暗中調教,為帝者的一切我都要學。關在暗室中一兩個月不出來是常有的事情,身上的舊傷沒好又添了新傷太正常。三歲空手殺虎,從滿是毒物的地窟裏爬出來奄奄一息,寒池的水一泡便是半個月,牙關打顫咬破嘴唇血流出嘴就結成冰,這些都不算什麽。”公孫景遠沙啞的聲音徒然冷寂下來,“多少次我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要生出來,可是死根本就死不了。那時候我唯一的想法是死,可惜卻是最難的事情。”
公孫景毅手蜷了蜷,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