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天真女孩
在此之前的許多年裡,每逢暑假,電視里總會循環播放著那些已經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電視劇。不是女扮男裝的許仙,就是「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抓走了」的台詞。馬大犇都已經快能背下來每一集的劇情,於是從這一年《還珠格格》的肆虐,暑假裡彷彿又多了一個重播電視劇的選擇。
馬大犇呆坐在病床上,看著不遠處那個捂著嘴的女孩。正是褚洧洧,想必她也聽說了自己住院的事情,今天是專程來探望的。木言幾已經笑得彎下了腰,好像剛剛在自己醒來之前,發生了一件讓他爆笑的事情一般。
恢復神智后的馬大犇,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褚洧洧,然後說道:「這個…你怎麼來了,你來了多久了?」褚洧洧彷彿驚魂未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自己起身的時候動作有點猛,把這小姑娘給嚇著了。褚洧洧指了指馬大犇,然後又指了指在一邊笑得快斷氣的木言幾說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這個大哥哥哭著跟我說你已經…我一看你臉上都蓋著床單呢,於是還以為你真的死掉了…」
馬大犇這才明白,起初自己感覺到有人往自己臉上罩床單,那根本就不是個夢,而是木言幾的惡作劇。木言幾一邊喘氣,一邊仍舊控制不住笑著說:「也沒什麼,就是我來看你的時候正好碰上你那傻兄弟送你爸回家,我進病房一看你睡著了,本來也沒想吵醒你,後來這小姑娘來了,我就給你罩上了,然後騙他說你因為重傷不治,駕鶴西去了。」
說完木言幾又哈哈大笑起來,這幅惡作劇得逞的嘴臉,讓馬大犇感到不齒。木言幾一邊笑一邊接著說:「本來只是想跟著小妹妹開開玩笑,可她竟然真的相信了,看著你的遺體,看著看著就哭起來了。大犇你是不知道啊,忍住不笑的感覺,那可真是太難受了。」
事情清楚了,馬大犇看著褚洧洧那哭過還有些紅腫的眼睛,知道這小女孩太過單純,木言幾騙她簡直太輕鬆。於是他瞪了木言幾一眼后對褚洧洧說道:「你也真是傻,要是人死了,早就送太平間了,還放在這兒幹嘛,曬太陽啊?我就是受傷,然後睡著了而已。」
褚洧洧有點膽怯地哦了一聲,然後點點頭,半晌過後,覺得該說點什麼,於是又問道:「那你現在傷勢怎麼樣?有好些嗎?」馬大犇笑著說:「我沒有大礙,休息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不過就是脖子骨折了,要花點時間,現在我轉脖子都只能用身體轉,看上去很像是機器人對吧?」
說完馬大犇也笑了起來,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笑容來化解這場尷尬。木言幾笑夠了,在邊上插嘴道:「我說大犇,你也真是的,今後這種事你要提前跟身邊的朋友說,別自己去冒險。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大家都會擔心的。你看人家小姑娘,不就是因為擔心你才來看你的嗎?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要臨終了似的。」
馬大犇回嘴道:「你才要臨終了呢!我馬大犇命大得很,算命的說我從小就是個禍害,像我這樣的禍害哪有可能這麼容易就掛掉,我可是要千年萬年活下去的!」他的心情不錯,於是也開起了玩笑。頓了頓之後,馬大犇又對木言幾說道:「不過這次還是真要謝謝你啊木大哥,要不是當時你在外頭給我遞材料接應我,我也沒辦法辦到這一切。」
褚洧洧說:「大犇哥,你是怎麼受傷的呀,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我有幾次經過你家門口,都看到屋裡有個不認識的人,跟你爸吵架呢。」馬大犇不願意將自己當「卧底」這件事告訴褚洧洧,她還是小姑娘,知道這麼危險的事情幹什麼。於是他說道:「沒事,就是跟人起了點矛盾,然後大家打了一架而已。」說完他朝著木言幾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讓他別把這事兒說出來。
木言幾瞬間會意,趕緊岔開話題道:「對對對,年輕人嘛,血氣方剛,爭強好勝,免不了在外頭有些對頭。不過大犇,從今往後,你可要安分守己過日子了,你這動不動就受傷,到時候人家小姑娘又要擔心你,又以為你死掉了呢。」
說完木言幾彷彿又回想起自己剛才的惡作劇,覺得非常經典,於是開始又笑了起來。不過馬大犇和褚洧洧卻都沒有笑,在馬大犇心裡,褚洧洧來看自己,這其實就是說明她在意自己,因為她大可以不來看望或者從李茫等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消息。在褚洧洧看來,她之所以來醫院,卻只是基於對鄰居家大哥哥的關心,可是這樣的關心,無論哪個角度去理解,也都透著一種青春的曖昧在裡頭。
於是當木言幾說完這些話,馬大犇和褚洧洧對望一眼,然後迅速避開對方的眼神,兩個人卻一句話不說,臉也慢慢紅了起來。木言幾見狀,覺得好笑,於是打趣道:「咦?這個氣氛,似乎有點害羞呢,我面前怎麼突然多了兩顆紅蘋果啊?哎,我這個一百多瓦的電燈泡在這裡,悄悄話都說不了了,我還是先去外面,讓你們倆好好聊聊吧。」
木言幾說完就笑著起身,然後走去了病房外面。馬大犇和褚洧洧就這麼獃獃地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紅著臉誰也沒有說話,病房裡就只剩下電視里傳來的一聲聲「紫薇,你別怕,有我。」
作為男孩,馬大犇還是率先打破了寧靜,他對褚洧洧說:「嗯…謝謝你來看我啊,快開學了,你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褚洧洧「嗯」了一聲。氣氛再度沉默,於是馬大犇又說:「那你找得到去學校的路嗎?要是找不到的話,開學那天咱倆一起啊,我送你去。」褚洧洧又「嗯」了一聲,接著又是幾秒鐘的沉默。馬大犇於是又說道:「你彈鋼琴真好聽,等我出院回家,你還會彈那些曲子嗎?」毫無懸念地,褚洧洧還是「嗯」了一聲。
馬大犇覺得尷尬,於是笑著說:「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嗯嗯嗯的啊?又不是在大便…」這話剛出口,馬大犇就覺得自己失言了。正打算賠禮道歉,卻見到褚洧洧紅著臉走到床邊,遞給馬大犇一本書,然後說道:「你好好休息,無聊就看看書,這是我專程給你帶過來的。我…我就回家了,早日康復。」
沒等馬大犇回答,褚洧洧就轉身低著頭離開了病房。馬大犇一臉納悶,看了看褚洧洧給他的書。
封皮上寫著《巴黎聖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