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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接近真相

  馬大犇曾經看過一部香港的黑幫片,但他忘記了片名。


  片子是在講一個年輕女人向一個黑幫頭目復仇的故事。最後她設計了種種套路使得自己潛入了黑幫頭子的家裡,然後弄死了家裡所有人,只留下了這個頭目。而她最後在游泳池邊上,將這個黑老大割喉,黑老大倒在了游泳池裡,脖子上湧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池塘。


  那一幕,和眼前的一切,何其相似,唯一的區別只在於現如今漂在水上的,是那個黃色的紙人而已。紅色的「血跡」和水池裡原本渾濁的淡黃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古怪的色彩。這種奇怪的顏色,開始好像是漸漸往水下沉一樣,朝著出水口的方向緩慢地移動了過去。


  木言幾放下手裡的鈴鐺,摸出羅盤來。只見羅盤的指針正在不斷旋轉,但旋轉的方式卻比起先前要溫順了很多。早前轉動的樣子,像是一個憤怒的人,正在肆無忌憚的發泄,而此刻看起來,就像是此人內心的憤怒終於被揭穿,憤怒轉化成了悲哀一般。


  按木言幾的話來說,這說明他們的調查已經開始漸漸接近真相了,相反的,之前這些種種動靜,都是為了吸引他去找到真相。於是木言幾站在岸邊給自己一邊跺腳一邊拍手地念了一段咒,至於念的是什麼,馬大犇卻一句都沒聽清。但他知道,這是木言幾在準備進行下一個動作前,給自己護身用的。


  果然當木言幾念完后,呼出一口氣,然後再度取出繩頭釘,將它垂入了水下,這一切,就和最早的時候完全一樣。


  而這一次,繩頭釘雖然很明顯是被水下的什麼東西給抓住了,但其力量卻顯得小了很多,也沒有過度的拽扯,像是一條已經被釣到但筋疲力盡的魚,既沒有力氣去掙扎,卻又不甘於認命一般。


  木言幾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喜出望外,他朝著馬大犇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笑著說:「妥了,它已經屈服了。這裡發生過命案,絕對不會錯。」當馬大犇正想要問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時候,木言幾卻轉過頭去,盯著手上的紅繩,然後開始緩緩往上拉。


  隨著紅繩在水面一點點被扯出來,越是靠近水面,紅繩的另一頭就越是掙扎得厲害。但相比起最初將馬大犇拉下水的那種力量來說,簡直不值一提。這就好像是你已經抓住了一個人,這個人想要逃,卻明知道自己逃不了,於是只是在試探性地做出一些微弱抵抗罷了。


  漸漸地,繩頭釘被木言幾完全拉出了水面,令在場所有人感到驚訝的是,繩子的另一頭的鐵釘上,竟然纏繞著一團大約拳頭大小的、形狀如同鋼絲球的頭髮團。而自打出水之後,它就好像尋常的頭髮一般,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動靜。


  而就在頭髮離開水面后,水池下的排水口似乎又開始恢復了工作,呼嚕嚕地繼續排著水。木言幾將那團頭髮從繩頭釘上取了下來,放到地上,將羅盤湊上去看,羅盤卻只是微弱的彈了幾下指針,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因為手沒拿穩。吳總和劉總因為有些害怕而站得遠遠的,於是馬大犇走到木言幾身邊問道:「木大哥,完事了嗎?」木言幾點點頭說:「調查的部分,基本上完事了。但這件事當中還有很多關鍵點沒有連接起來,需要一點時間。不過目前來看,這團頭髮的主人是在透過這樣的方式向我們傳遞信息,說出自己的冤屈。」


  馬大犇不解的表情,木言幾看在眼裡。此刻他對於馬大犇的心態其實也給予了足夠的理解。於是木言幾說道:「你看地上這團頭髮,它也許並不是某一個人的頭髮,而是跟這池塘里的水相連的包括下水道里積下的很多人的頭髮混合在一起的。但在鬼魂力量的控制下,它是可以用來傳遞信息的。而鬼魂力量的大小,取決於它生前怨念或執念的大小。」


  木言幾說:「有些鬼魂,會給人一種固定的形態,例如完整的人形,但是卻顯得虛無縹緲,很可能一開始就給你一種它並不是人的感覺。可還有很多,正如你我一般,根本就忘記了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所以你看到的鬼其實跟活人沒有兩樣,只不過形態和對每個人心理的影響,決定了你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他說得有點深奧,馬大犇需要時間去推敲跟理解。不過木言幾補充了一句說:「你憑什麼確定,你一生所遇到的,又全都是人呢?」說完他指著那團頭髮接著道:「頭髮是不會溶於水的,而水又是一種可以隔絕空氣的東西,換句話說,這裡的鬼魂肯定是死在水裡,並且被死亡的介質所禁錮。舉了例子來說,如果有一個人在眼前這個游泳池裡淹死了,造成他死亡的並不是游泳池,而是裡面的水。水就成了死亡的介質,那麼由此可以推斷出,只要跟這裡排水管道相通的整棟樓能通水的部分,都非常有可能是這個鬼魂死去的地方。」


  「而由於它的怨氣這麼大,那麼就意味著它是死得不甘心的,想要傳出消息,讓人察覺到自己的冤情。這樣來說的話,就有別於一般的正常死亡或是意外溺死,它應該是被人害死的,才會有這麼大的怨念。」木言幾一邊說,一邊繞起手上的紅繩。


  雖然他說得頭頭是道,但馬大犇仍舊在立場上比較難以接受。可剛剛的一切自己都親眼目睹,一時片刻間,他也無法反駁。木言幾接著說:「之前咱們倆在義莊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這個世界除了有我們之外,還有很多眾生的存在。大多數人不相信,無非就是沒有遇到過罷了。但當你遇到的時候,那樣顛覆的感覺會讓你迷失自己的判斷力,從而審視自己所理解的一切。」


  木言幾將繩頭釘放回包里,然後問馬大犇道:「那天的那些白色火焰,還有你口中的牛頭怪,還有那個我死命抵擋的傢伙,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馬大犇當然沒有忘記,聽木言幾說到此處,情不自禁地將那一晚可怕的回憶翻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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