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蔥花面

  我爬出了盜洞。


  老萬站在夜色下，等著我。


  他問：「找到了嗎？」


  我搖頭，回答：「沒有。」


  「屍體也不見？」


  「不見。」


  接下來是一段沉默。


  老萬取出了一盒煙，叼在嘴裡一支，欣慰的說：「好消息。」


  「好在哪？」


  「他既然不在下面，那不就代表，他還活著？他現在應該在外面的世界，具體在哪，只有他知道。」老萬點燃了香煙，噴雲吐霧了起來。


  我想了想，說：「他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哪。」就好像自己之前在精神病院里的時候一樣，只知道這裡是一個叫做049精神病院的地方，但是卻不知道，這裡是哪兒？

  後來自己被一輛黑車送走，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那座精神病院所在何處。


  「至少他還活著，對嗎？」老萬問我。


  「應該，或許吧。」


  又是一段無聲的沉默。


  「回去了。」


  老萬掐滅了煙。


  兩人離開了這片荒蕪的野地，離開前，將那個盜洞用大石頭給堵住了，看起來就是一個石頭堆。


  回到了鎮上。


  老萬來到了派出所附近的一家麵條店，向老闆要了兩碗，多加點蔥花。


  「你經常來這吃？」我問。


  「經常。」


  老萬點頭，然後看著那個做麵條的老闆，自言自語：「可是連曾經做麵條的人都換了。」


  我看著那個年輕老闆的身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物是人非啊。」


  隨後，我又好奇的問道：「你在派出所工作了多少年？」


  「二十年。」


  「這家麵條店二十年前就在了？」


  「在了。」


  「你在這等著！我去打聽一下……」


  我起身去到了那個年輕老闆的身邊。


  正在拉麵條的老闆看到我，馬上咧嘴一笑：「客人您稍等，麵條馬上就做好了！」


  「嗯，沒事，慢慢來。」


  我靠在牆邊，瞧著他的手藝，一邊問道：「這可是一家老字號麵條店了，可老闆你卻是一張這麼年輕嶄新的面孔，實屬難得啊。」


  年輕老闆馬上說道：「這是從我爺爺手裡傳下來的當鋪，我作為他的長孫，專門學了他的手藝，然後來這接手的……您是老顧客了吧？」


  這雖然是一家二十年前就已經存在的店鋪，但現在已經翻修過了，明眼人一看就是個新店，也只有老顧客才猜得出來這是一家老字號。


  我笑了笑，用餘光瞟了一眼那邊坐著的老萬，說：「看到那位沒？以前是隔壁派出所的警察，他才是真正的老顧客。」


  說完，又用驚訝的眼神看向這位年輕人，說：「原來你是曾經那位老闆兒的後代啊，這門手藝還能薪火相傳，真是難得。」


  年輕老闆馬上擺了擺手，笑著說：「客人，您客氣了，你們是老顧客，這才是最難得的，這樣，這一餐我請客，不用給錢！」


  「該給的還是得給。」


  我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然後轉身走回到了老萬身邊坐下，把這位年輕老闆的身份，告訴了老萬。


  老萬喝著茶，聽我說完后，咂了咂嘴：「也不知道這老頭的後人，合不合我口。」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來了。


  老萬去蘸了壹萬醬料，回來坐下，見我還沒有動筷子，不由得教訓了一句：「還看著幹什麼，麵條一定要上來就趁熱吃，最好吃前先喝口湯！」


  我馬上聽話，乖乖照做。


  正吃著吃著，忽然發現碗底藏著一顆滷蛋。


  不過我們點面時可沒有加滷蛋。


  我小聲問：「老萬，你看看你碗里有蛋不？」


  老萬用筷子翻了下，確實有。


  我看了一眼後台廚房站著的年輕老闆，苦笑著心想，這個年輕人，真是的，因為老萬是老顧客的原因，還特意搞了這一套，吃面送蛋？


  就在我想著事情的時候，這時店外又進來了一個客人。


  瞧見這個客人之後，我微微低下頭，喝了一口湯水。


  「你們怎麼在這？」


  來人看到我和老萬后，輕輕的訝異了一聲。


  「吃面呢，沒看見嗎？」我夾起麵條放入嘴裡。


  「呃，特地從送花村，跑到鎮上來……吃一碗面？」來人是昆姍姍，那個女警。


  她此時用怪異的目光打量著我們兩人，就好像在看兩個可疑人物一樣。


  「怎麼，這年頭，連吃個面你們警察也管了？」老萬有些不滿的哼道。


  「沒，沒有……」


  昆姍姍馬上歉意的搖了搖頭，臉頰有些微紅，小聲的嘀咕道：「我也是來吃面的。」


  說完，就去前台向老闆要了一碗面，完后還說上一句「別加蔥花」。


  老萬或許是聽見了這句尾音，不滿的自言自語：「年輕人不懂吃東西，不加蔥花的面，是沒有靈魂的。」


  不多時，昆姍姍端著一碗面坐到了我身邊，然後笑呵呵的跟我們聊天，就好像朋友之間的日常交流，但聽起來，怎麼都像是在審問我們。


  比如怎麼會大晚上的來鎮上呢？不會只是吃夜宵這麼簡單吧？

  比如你們兩個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心事呢，能不能跟我說一說呢？


  …………


  老萬煩了，又或許是厭了，喝完碗里的湯，只剩下乾巴巴的麵條，便起了身，悶聲道：「老闆，結賬。」


  「我來。」我馬上放下筷子，跑去給錢。


  自己在殯儀館工作了一段時間，一些零碎錢還是有點兒的。


  「算上她的一起吧。」我瞄了一眼那邊坐著的昆姍姍，說道。


  「好勒，二十塊。」年輕老闆笑道。


  「不是八塊一碗么？你還加了我們兩個蛋呢？」我疑問道。


  「沒事，就二十塊行了。」


  年輕老闆還來了個老顧客打折。


  「行吧，生意興隆啊！」


  我把錢付了，便走回到了老萬身邊，說：「走吧。」


  路過昆姍姍身邊，發現她正在狼吞虎咽，沒點兒女人吃相。


  前腳出到了店外，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腳步。


  昆姍姍追上來，問：「喂喂喂，我怎麼好意思讓你請客呢？」


  「不是白請的，你之前送我去送花村，又送我回鎮上，權當是感謝你了。」我瞥了她一眼，解釋道。


  「那也不行啊，警察哪裡能要老百姓的血汗錢……」昆姍姍說什麼都要把錢還給我，但是最後卻說沒有散錢，只能說跟著我去看看，哪裡有地方兌換錢的。


  可是這大晚上，三更半夜，哪裡有地方換零錢？


  她就是故意跟著我們，想看看我們要去哪裡。


  「你別跟著我們了，我們不做壞事。」我無奈的說道。


  「啊，做壞事？我可沒有說你們做壞事啊，你怎麼會這麼想？」昆姍姍疑惑的看著我。


  「……」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老萬突然伸手指著前方：「看看，那裡有個乞丐。」


  我和昆姍姍一同看去，果然有個乞丐抱著一塊被子，正在走走停停，像是正在尋找著什麼。


  老萬繼續道：「為什麼會有乞丐？」


  我無言。


  昆姍姍頓了一下，說道：「大概是從哪個外地走來的吧，可憐人。」


  老萬嘆氣：「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乞丐？那不是因為你們警察沒有作為嗎？」


  昆姍姍尷尬了，然後瞄了我一眼，小聲的詢問：「他之前不也是一個警察嗎？他現在這麼說……好嗎？」


  我在心中偷笑，那敢情肯定好啊。


  老萬又打量著那個乞丐，突然越打量越認真，眉頭都擰了起來。


  我覺得奇怪，就跟著用眼睛打量那個乞丐。


  乞丐越走越近。


  當他來到近前的時候，我和老萬忍不住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