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李儒的策略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孝武皇帝取得征討匈奴的第三次大勝利，其後便向涼州移民70餘萬口，開墾牧場，屯耕實邊，為西域都護府的邊軍提供糧草供應。其範圍涵蓋了如今涼州的北地、安定、漢陽、武都、隴西、金城六郡以及周邊的大部分地區。自此以後，匈奴再也不是我大漢的對手！”


  李儒說完這些，又是一聲長歎：“可誰知道後來，卻埋下了不安定的種子。”


  劉備催問道：“怎麽講？”


  李儒搖搖頭，痛心疾首道：“前麵的戰略雖然贏了，但後來處理歸屬於匈奴的羌人部落時，卻犯了一個大錯誤。這些羌人，也被陸陸續續的安排到了涼州。”


  “涼州那裏有邊民守護，安排到那裏不對嗎？”劉備雖然猜出一點，但仍舊十分疑惑。


  李儒歎了口氣：“其實羌人並非一族，朝中目前有記載的，便有154種羌。他們各個部落互相征伐，失敗的，就會選擇歸附朝廷，並且都被安排到了涼州。這些羌人部落在朝廷的庇護下，勢力得到了很大的發展。以至於王莽逆亂的時候，大批羌人趁機起兵作亂，劫掠殺害涼州百姓。”


  “哼！”張飛暴怒道：“這群忘恩負義之輩！就是對他們太好了！那後來呢？”


  “後來？光武中興之後，便有人向光武皇帝提出，放棄金城郡破羌縣以西的地方，否則朝廷必受拖累，但因為伏波將軍馬援的反對，光武皇帝未采納這個策略。”李儒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苦澀。


  “什麽！”劉備無比激動，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儒，“我以前隻聽說過開疆拓土，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提議主動放棄疆土的！”


  “是啊！”李儒雙目通紅，痛心疾首道：“將要放棄的地方，可不單單有羌人，還有漢民呐！一旦放棄，那些漢民就失去了朝廷的保護，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們將要獨自麵對周圍虎視眈眈的羌族部落，意味著他們將要過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劉備沉默了，關羽鳳目圓瞪，張飛咬牙切齒，攥著拳頭的手都止不住的顫抖。


  過了一會，李儒激動的心情平複了，用衣袖擦了下眼角，接著說道：“後來，雖然在馬援、竇固的努力下，暫時平息了羌人的叛亂。但是涼州的百姓，也因為之前放棄涼州土地的提議，漸漸開始對朝廷不信任。自強不息的涼州人，也逐漸意識到，能保護自己的不是朝廷，唯有自己。”


  劉備默然，任誰知道自己差點被人放棄，獨自麵對強敵，就算提案被擱置，那也並不會再有感激，唯有怨恨。


  “不止如此，光武帝剛剛登基的時候，雖然打敗了赤眉軍，但關中還有不少他們殘存的勢力。而且關中的豪強，也都不擁護光武帝。所以他沒有定都長安，而是改用新都洛陽。同時，為了充實河南尹、河內郡這兩個新的畿郡，又從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遷移了百十萬人口過去。”


  聽李儒說到這裏，劉備暗道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光武帝這麽做，無非是跟關中豪強鬥爭的延續。遷移走了大量的百姓，將會讓關中地區空虛，而雒陽又會快速的繁榮起來。這一增一減之下，關中勢力將會大大的削弱，再也無力反抗劉秀了。


  隻聽李儒繼續說道：“移民政策，雖然讓新的京畿之地快速繁榮，但是像左馮翊這樣重要的畿郡，百姓從91萬餘口，迅速的減少到14萬左右。右扶風從83萬餘人，變成了不足10萬。京兆尹原有68萬人口，為了維持舊都，遷移的比較少，也隻剩下28萬餘人。”


  “這可是秦始皇，還有高祖賴以得天下的三秦之地啊！這關中平原土地肥沃、風調雨順，當初高祖從徐州大敗而回，和霸王項羽在滎陽熬兵，就是靠著這三秦源源不斷的資源供應，雙方大戰了四年有餘，硬生生的把項羽給拖垮了。孝武皇帝時征討匈奴，孝宣皇帝時平定羌亂，都是利用了這裏源源不斷的糧草供應，以及充足的兵員，把一個個強大的敵人給擊垮。”


  “可是後來呢？”說到激動之處，李儒連連拍著桌案：“雒陽有八關之固，肴函之險，比這關中可安全多了。但為何用了百年時間，耗費的錢糧資材甚巨，卻連羌人叛亂都平息不了，硬生生拖到現在，成了一大難題呢？為什麽呢？不就是因為關中空虛嗎！”


  “永初五年（111年），羌人先零部叛亂，從右扶風、左馮翊長驅直入，攻破河東，一直打到了河內。文武公卿中再次有人進言，移民關東，放棄整個涼州。當時虞詡力阻棄涼，提出，強製遷徙百姓，放棄整個涼州，造成的結果就是被遺棄的涼州豪強聯合羌人共同叛亂。應該多征辟涼州士人，組織涼州的百姓進行平叛。朝廷采納了這個建議，很快叛亂便被平定下去了。後來的‘涼州三明’，也是因為這條政策選拔出來的。”


  李儒冷笑：“可是涼州大多數百姓，都不相信朝廷了。從陽嘉四年（135年）到漢安二年（143年)，又有30萬以上的羌人歸順了朝廷，繼續湧入涼州。哼哼！等他們休養生息好了，便於延熹二年（159年）開始，斷斷續續的一直叛亂到現在。而曾經是天下中心的京畿三輔，就這樣一步步淪為了同羌人戰爭的邊緣之郡。”


  劉備無語，怎麽說呢？隻覺得這些朝廷的大臣，幫著皇帝亂出餿主意，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更可氣的是，平定黃巾之亂後第二年，崔烈這個混賬又舊事重提，力主放棄涼州！這滿身銅臭的老匹夫！要我說把他關在牢裏太便宜了！應該抓緊砍了才是！”


  “嗯！這話在理！”張飛連連點頭讚同李儒，覺得他毒死那皇帝還不夠解恨，應該連他爹還有前幾任皇帝都毒一遍才爽！

  劉備無語，人家崔烈可是名士，以董卓的脾氣，肯定是想關到他服了，然後還得讓他出來當官。


  劉備完全明白了，因為朝廷無能，一次次的提出放棄涼州，已經徹底傷透了涼州百姓的心。他們知道，朝廷根本就靠不住，所以想要想保護家人，那就得靠自己。這也是涼州民風剽悍，悍不畏死的成因。


  也明白了，為什麽董卓、李傕、郭汜這些涼州的軍閥到了京畿雒陽之後，會變得那麽殘暴。就連家鄉在左馮翊的李儒，也根本不把皇帝、太後當回事，說毒死就給毒死。


  李儒站起身來，攏著袖子回憶道：“記得當初移民關中的時候，我就曾和相國進言過，與其同關東諸侯爭利，不若重振三輔。就像張良所說那樣，這裏風調雨順、沃土千裏。東有崤函之固，西有隴山之險，北麵有利於養馬放牧之地，依靠三麵的險阻固守，隻用東方一麵控製諸侯。可以先西平諸羌以定涼州，南奪漢中再吞巴、蜀，北取並州要害之郡。休養生息，總攬天下英傑。由渭河、黃河流而下，運送物資征伐東方諸侯。則天下可平矣！”


  劉備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儒，知道董卓真和他說得那麽做，還真可能沒有關東諸侯什麽事了。可他現在和自己說了這麽多，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還能有什麽意思？李儒看出來了，董卓最近越來越膨脹，越來越暴虐，而且還天真的想著西涼的那一套，平衡各方勢力，先奪大位再慢慢治理權臣。這些朝臣和地方的豪強，個個都是人踩人練出來的人精，有那些涼州軍閥好耍嗎？


  如今董卓敗相以顯，原本他手底下沒什麽能成大事的人，如果讓李儒選擇，那麽董卓敗了，他會尋一個地方隱居。


  可見到劉備之後，他覺得此人有雄心、有抱負，是個不甘於人下、能成大事的人。而且還和自己有一層親戚關係，如果董卓勢力真的瓦解了，那麽投靠劉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去處。


  所以，今天就是想著和劉備拉拉關係，順便讓他看看自己的能力和價值。


  自從這次長談之後，劉備兄弟深服李儒高論。而李儒和劉備也開始時常往來，他們是親戚，日常走動是很正常的，別人也不會懷疑些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