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南笙夢 冷月魂（二）
趙舒玥連忙起身行禮，低著頭悶悶出聲，「王妃恕罪。」
顧媺奇怪地看了一眼她，對嵐霜道：「把這爐子收了，看著點門，我跟小玥說兩句話。」
嵐霜立馬點頭，「好。」
顧媺抬腳進了房內，趙舒玥低頭跟了進去，上前麻利的替她取下身上的大氅，拍落一點殘雪問：「王妃不是進宮拜年去了嗎，怎麼回來了？」
「皇上免了今年的拜年。」顧媺解釋了一句，反問道：「倒是你，這一大早的是怎麼了？」
趙舒玥轉身將顧媺的大氅平整地鋪在木椸上，低頭走到顧媺身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顧媺見著她這副模樣，知道定是有事求自己，伸手去扶她：「這又是怎麼了？」
趙舒玥連著磕了好幾個頭，才咬著牙開口，「奴婢是求王妃成全。」
「何事？」顧媺未曾見過她這幅樣子，心頭不免奇怪。
趙舒玥猶豫了一會，抬首決然道：「奴婢想嫁給江將軍。」
顧媺這才看到她眼圈泛紅，目光堅定倒不像是來求婚配的，反像要赴戰場一般。
「你之前不是不想嫁了？」顧媺雖然開心她想通了，可看到她的眼神又覺得未必如自己所想，有些猶豫的再三確認，「是你自己想嫁嗎？」
「之前是奴婢太軟弱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嘲諷，奴婢也不害怕，不後悔。」趙舒玥說完又連連磕頭，「求王妃成全！」
顧媺垂眸看著俯身在地的趙舒玥，心中滿是疑惑，「這次真的不後悔了？」
趙舒玥堅定點頭，「絕對不悔。」
顧媺抬手飲了一口手邊的熱茶，「也罷，正好還沒有把事情說死，等王爺拜年回來，我便將此事告知他。」
趙舒玥聞言，連忙行禮謝恩，「謝王妃成全，謝王妃成全。」眼中卻沒有太多的驚喜。
「去吧。」顧媺抬手讓她下去。看著她出門的背影，久久陷入沉思。
她心中隱約察覺出一絲異樣，卻又說不出是什麼。
新年的第四天，顧謙準備在山上設新春詩會。發出的帖子極為有限，成為盛京城文士學子們千金一求的稀罕物。
顧謙託人從山上送下來帖子，趙舒玥接了拿進來送給顧媺，「公子送了帖子來。」
顧媺正低頭核對新年的禮單，頭也不抬直接問了一句，「什麼帖子？」
趙舒玥拿到她身側，彎腰打開給她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準備過兩天在山上開詩會。」
顧媺掃了一眼，果然是說新春詩會的事情，「放哪兒吧。」
「王妃不準備去嗎？」趙舒玥把帖子壓在了書桌邊，又到她跟前伺候茶水。
顧媺翻了一頁賬單道：「就不去湊熱鬧了，人多眼雜，免得又出什麼事兒來。」
「也是，雖說和外席隔開，但終歸是不方便的。」
顧媺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飲了口熱茶道：「說起來，這帖子在我這兒也是浪費，不如你送去給沈昭，他那兒必定有人求著要去的。」
趙舒玥笑起來，「還是王妃想的周到，公子的詩會，有的是人削剪了腦袋要去的。」
說著，拿起那張請帖，讓門口的小侍女送去別苑，讓別苑的人送去給沈昭。
馮言要開詩會的消息一傳出來，沈昭府上就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
鐘意之提著禮，親自上門拜訪。
管家客客氣氣地迎了進來，上了熱茶。
鐘意之雙眉緊蹙，看起來全然沒有來拜訪的輕鬆，手邊的茶更是不曾碰一下。
沈昭剛出現在門口，鐘意之就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沈兄！」
沈昭身後還有趙思垚，看到鐘意之親切地拱手見禮，「鍾大人，新春好啊。」
鐘意之像是這才看見他一般，朝他拱拱手。
「你怎麼今日想起來我府上了？」沈昭坐在正堂上首，左右的婢女連忙給他二人上了茶。
「沈兄，聽說馮言要開詩會？」鐘意之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是啊，就定在正月初八了。」趙思垚點頭搶答。
「可否帶我一個？」鐘意之急忙追問。
「欸，好像說是邀請的人都下了帖子的。」趙思垚側頭去看沈昭。
沈昭點點頭，「馮兄想邀的人都是下了帖子的，沒有帖子，我也很難辦啊。」
鐘意之一點也不意外他的拒絕，急忙道：「你和馮言相熟，帶一個人進去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沈昭靜靜看著他，而後問道：「為何你非要見他不可？」
鐘意之早就料到他必然會問，搖頭道：「想必二位肯定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他是沽名釣譽之輩吧？」
趙思垚點頭，「記得、記得。你不是看不上馮兄的做派嗎？」
鐘意之面有愧色，連連搖頭，「是鍾某有眼無珠，不曾了解就胡言亂語了。我看了馮言的詩文，驚才絕艷，當得起鼎鼎大名。故而多有愧疚，想當面致歉。」
沈昭若有所思，看著他。而後點頭道：「好，這件事我想想辦法，若有了消息就通知你。」
他並沒有將事情說死，心中仍有一絲疑慮。
鐘意之大喜，起身行禮，「謝沈兄，謝沈兄。」
雖說沒有得到準確的答覆，可是沈昭願意幫他想法子鐘意之就已經很開心了。這麼長時間來，他不斷的想拜見馮言，可是馮言卻不是輕易見人的。多次尋而不遇，這次詩會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
鐘意之走後，趙思垚奇怪道：「為何不答應了他，反正多一個人，馮兄也不會計較的。」
沈昭垂眸刮著茶盞上飄著的茶葉，「他對馮兄的態度，前倨後恭，我恐有內情。」
「有什麼內情？」
「你還記得王妃說嗎，一切去過江都的人都要儘可能避免見到馮兄。」
「記得。」趙思垚默默點頭。
對於馮言的身份他二人在私底下不是沒有猜測過。才華橫溢當世難尋又和顧媺關係親厚，顧媺引見的時機又和那個人的失蹤差不多，交代他們多注意去過江都的人，一切的因素重疊在一起，他們已經隱約知道馮言的身份。所以也格外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