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料峭春 梅又開（五）
於是她低頭拭去眼角落下的一滴淚。語氣輕鬆道：「下雪了，該去山上找二哥喝酒了。」
趙舒玥想著說不定公子能安慰王妃一二，於是也高興的點點頭，「那奴婢去準備。」正要轉身走，卻見二管家急匆匆的跑進了院子，行了禮喜道：「王妃，王爺回來了。」
顧媺聞言有片刻的失神，又馬上追問：「什麼，在哪裡？」嘴上雖問著，但腳步已經不由自主的往院外走了。
二管家急忙道：「王妃且小心腳下，路滑。軍隊已經過了銀州，怕不出半日就能到盛京城下了。」
「怎麼之前一點動靜都沒有。」顧媺笑問道，「誰來的消息？」
「王爺剛剛派了先鋒回來通知的，這會應該已經報到宮裡了。王爺說先進宮覲見，之後回府。」
「聽見了吧，快去準備準備。」顧媺回身對小玥道。
趙舒玥笑著應了，轉頭找凝煙和嵐霜去了。
這半日過的實在有些久，顧媺隔半個時辰就要讓人去探探大軍走哪兒了。趙舒玥看的辛苦便道：「不如去城門口的留仙樓等著，興許王爺的軍隊從城門而入，還能望見。」
「我看小玥姐姐怕是相見江將軍了。」凝煙笑著打趣兒道。
趙舒玥面色緋紅，佯怒道：「胡說什麼呢。」
顧媺笑著附和道：「有什麼不敢認的，這次回來就能把這事兒定了。」
趙舒玥臉上緋紅更甚，卻不再辯駁，只是默默低下了頭。凝煙和嵐霜相視一笑，像是看破了她的心事一般。
幾人說了會話，還是不聞軍隊回來的消息，顧媺實在等的有些著急，禁不住她們三人攛掇，只好讓凝煙準備更衣，這頭還在梳妝，趙舒玥已經叫人備好了馬車，嵐霜細細給顧媺描眉，顧媺左右打量了一番，「好了好了，如此就可以了，走吧。」
嵐霜只好放下黛筆，打趣道：「王妃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顧媺起身讓凝煙替自己披上大氅，笑著說：「這還有比我更著急的呢，馬車都備好了。」
說著幾人一起往門外走，管家在門口候著，趙舒玥伸手扶了顧媺上去，又仔細掖號門帘不讓寒風漏進來，一切準備畢正要起步，就聽見從長街的一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接著只聽見凝煙一聲驚喜的呼聲：「王爺！」
顧媺內心一緊，再也顧不得體面，伸手撩了帘子起來。之間漫天飛雪裡，一身黑甲的弋凌馳馬而來，他目光如炬，緊緊鎖住馬車內的女子。
顧媺黑絲綰起，一身絳紅色襖裙，大氅的絨毛將一般的臉遮掩在下面，但露在外面的那雙眸子卻亮的驚人。
弋凌馳馬走近，馬速卻絲毫不減，遠遠朝顧媺伸出一隻手，顧媺亦將自己的一隻手伸出去，馬蹄揚起飛雪在靠近馬車時弋凌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提，顧媺便已落入了他的懷抱。黑馬絕塵而去，只留下一串馬蹄。
凝煙看著兩人消失在拐角處，愣神道：「咱們還要去留仙樓嗎？」
嵐霜哈了一口氣，笑著說：「還去什麼，回去備好爐子等王妃回來吧。」
冬日寒風凜冽，但是顧媺卻絲毫不覺得冷。弋凌將她牢牢護在懷裡不，儘管鎧甲冷寒但是他的懷抱卻依然溫暖。一路飛馳，顧媺根本分不清是在哪裡，又或者要去哪裡，她只想就這樣，一直跑下去。
許久，馬速漸漸緩下來。弋凌一手抱著她，俯首將頭挨上護著她頭的大氅輕聲道：「汀兒。」
顧媺心下一顫，身子都跟著微微顫抖，她緩緩抬頭，目光跌進弋凌黑墨色的曈眸里，彷彿被吸進去，再沒有辦法移動分毫。
弋凌順勢將她的腦袋托起，俯首吻上她的殷唇。唇齒交纏，呼吸交錯。寒風依舊放肆卻抵不住這如火的深情。
彷彿長久的思念終於得到宣洩，所有的言語都被化成纏綿。風聲停止喧囂，天地一片寂靜。
良久，兩人微微分開，弋凌一手撫上她的面頰，眸底皆是化不開的深情，「汀兒，我回來了。」
「你遲到了。」顧媺語氣帶著嬌嗔，嘴角微微揚起，「雪都已經停了。」
「還在下。」弋凌說著，替她取下頭上的大氅帽子，顧媺這才看清兩人在城外小山的山頂。
她坐直身子，入眼皆是一片白茫茫，雪又開始紛揚。她窩進弋凌懷裡，貪婪的呼吸著屬於他的味道，「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我已經在儘力往回趕了。你看，第一場雪還沒停。」弋凌將她緊緊攬進懷裡，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間摩挲道：「我的心時時刻刻都想著回來。」
顧媺佯裝嗔怒道：「去了一趟北境，倒是學會了油嘴滑舌。」
弋凌低聲一笑，親了親她的臉頰：「這是實話。」
「實話也不提前給我說，還以為……」
「還以為我會食言？」弋凌笑著，又親親她的臉頰，「大丈夫一言九鼎，豈會食言。」
顧媺如浸蜜罐，面色猶如飛霞。故意轉過頭不去看他，「來這裡幹什麼，還不回府歇歇，你很閑嗎。」
「看見你，就不累了。」弋凌笑著說，看著顧媺嬌紅欲滴的面頰，心下更是歡喜，忍不住又親親她道，「一會會看見江循他們從此過的。」
弋凌將時間算的剛剛好，不一會遠處就出現了一線黑色的軍隊。轉瞬間就已經到了城下。千里奔波，將士們卻沒有一絲疲態。隊伍絲毫不亂，霍霍有聲。沙場上磨礪的戾氣彷彿利劍撲面。
弋凌靜靜的看著山下走過的隊伍，抱著顧媺的手臂微微收緊，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傲氣。他胸中的豪氣和壯志顧媺在這一刻盡覽無餘。
弋凌望著山下緩緩移動的大軍，聲音里偷著冷靜和驕傲，「這一戰，北境草原要改天換地了。」
顧媺被他的語氣所感染，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戰事可還順利？」
「起止是順利。」弋凌道，「江循此次可是立了大功。」
「為何？」顧媺一眼就看見了隊伍前方銀甲的江循，頭盔上的紅色殷穗紅的似一簇火苗。
「他親手拿回了攣鞮漠的人頭。」
「攣鞮漠？」顧媺驚呼。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攣鞮炎慢慢解決。」弋凌替她攏了攏大氅，輕聲問：「冷嗎，我們回去吧。」
顧媺卻想起來另外一樁事，江循此時立功歸來，又是如此的頭功，賞賜進封定是少不了了，如果連跳幾階，那和趙舒玥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