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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山一程 水一程(三)

  「你是說,慕然他……」顧媺再一次確認著他的話,「假意?」


  顧謙嘆氣說:「是,騙過了皇上,騙過了父親母親,騙過了所有人,連我都是在見到王爺的時候才明白過來。」


  顧媺的手緊緊握拳,慕然。原來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所有人誤解了你。


  弋凌坐在顧媺身側,見她的神色,眸低不經意地閃了閃。


  顧謙的面色染上愁色道:「只怕苦了父親和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


  顧媺也神色鬱郁,可以想見父親母親是多麼悲痛,他們有多悲痛就會有多恨慕然,慕然他……


  手上驀的一暖,顧媺回神,見弋凌望著她,眸色溫柔,「前幾日王府被皇上緊密的監視,我怕告訴你會漏了破綻,只好瞞著。」


  看著他歉意的解釋,想起這半月以來自己對他的責難和生氣,顧媺的臉發起燙來,是自己冤枉了他。


  「我……」她動了動,想說什麼,弋凌卻先截住她道:「不用說了,你眼下就要好好養病,別的事無需擔心。」


  顧媺點點頭,臉上漫上緋色。轉頭問顧謙:「那眼下二哥你打算怎麼辦?」


  「不管是南華還是北胤,顧謙此人已從世上消失了。」顧謙垂眸道。


  顧媺自然是懂的,這一出瞞天過海,偷天換日是慕然和弋凌兩個人合作的傑作。所以不管是對南華來說還是對北胤來說,顧謙只能是個死人。


  「所以我準備隱姓埋名,留在北胤。」


  顧媺心中一喜,自己在北胤無親無故,二哥留在這邊無疑是大好事。


  「你先好好養好身體,再不要讓我擔心。」顧謙撫上顧媺的發頂,像是小時候一樣親昵。


  顧媺握住他的手,點頭,「我知道了,定不會再讓二哥擔心。那二哥可想好名字了?」


  「馮隱可好?」顧謙道。


  「馮正諧了母親的姓氏,隱字太過明顯了,還是謙取偏旁,言字好些。」顧媺說。


  「馮言。」顧謙低聲喚了喚,淡淡笑了,「就聽汀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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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恪威王府里雖然還是一片壓抑的氣氛,但是較之半月前明顯的鬆快起來,人人不再兢兢戰戰,尤其是趙舒玥感到了顧媺的轉變,連說話都帶著歡快。


  「白露已經進宮了,封了從五品的才人,賜號敏。」趙舒玥將宮裡的事一一稟報給顧媺。


  「雖只是從五品但是有了封號卻到底是不同的,更別說是這個敏字了。」顧媺勾著嘴角淡淡笑著說。


  「沈公子殿試得了榜眼,倒是有些可惜了。」趙舒玥道。


  這一月來顧媺倒是沒顧得上沈昭的事,此時聽他只得了榜眼,奇怪道:「哦?那狀元是?」


  「陳珏。」


  趙舒玥吐出兩個字倒讓顧媺眸色一暗,「陳家的人?」


  「是陳家二老爺的二子。」


  「這倒是有趣了。」顧媺道,「殿試不是皇上去的?」


  「聽說皇上去了,但沒一會便走了,留下了太學的人。」


  顧媺問道,「沈昭可曾受了什麼職位?」


  「未曾,吏部還未來得及受命。」趙舒玥道。


  顧媺沉吟片刻,起身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書箋,折起來交給趙舒玥說:「你送去給沈昭。」


  趙舒玥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顧媺在房中閑閑的翻著一本書,雖然身子已大好了,但是對外還是稱病,幾乎不出房門。


  趙舒玥拿著一封通道:「王妃,錦繡綢庄來信了。」


  顧媺一僵,她都忘了那晚悲憤的寫給慕然的信,沒想到他卻如此快的回了信。


  信展開,只見上面熟悉的字跡寫著『江湖路遠望斷,星月皎潔時。明河在天無聲寂,念樹間寒冬驟至,勿忘加衣,勿忘加衣。』


  面對她厲聲的詰難,他卻只說路遠,只說夜色如何,最後也只是叮囑她寒冬別忘了加衣。


  最後的衣字寫的遲緩,墨色凝重。


  顧媺緩緩地出了一口氣,心中的鬱結好像淡淡散去,卻又如煙如絲的籠罩上來,他明明有萬千的言語給她說,明明有許多的原因來解釋他的委屈,解釋他的冤枉和身不由己。可是最後卻只是風輕雲淡的說說天氣,說說景色,叮囑加衣。


  好像所有的話都說了,卻又什麼都沒有說。


  慕然。


  顧媺想起他的模樣,想起他在花廊下的笑容,原來已經那麼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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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的熏香在大殿里瀰漫著,寧靜的含華宮的午後好像萬籟俱寂。炭火在盆里燃燒著。陳瓊斜倚在軟塌上,閉著眼睛。


  她的腰身已經有些明顯了,這樣躺著讓她舒服不少。下首跪著一名宮娥正在輕輕的給她捶腿。


  落玉進了大殿,在火盆前烤了烤,唯恐寒氣過給了皇後娘娘。等身上熱些了才走近些說:「娘娘。」


  陳瓊聽見了,睜開眼道:「有消息了?」


  落玉點點頭,然後擺手讓捶腿的宮娥下去才說:「敏才人被安置到了含秀宮去。」


  「含秀宮?」陳瓊皺起眉頭思索著。桓卓登基不到一年,許多宮苑都空置著,她一時想不起來含秀宮在何處。


  「在御花園東南面呢。」落玉提醒說:「那裡暫時無人,而且……」


  餘下的話落玉不說陳瓊也是明白的,御花園的東南門可不就是挨著桓卓的乾坤宮了。


  陳瓊眉頭皺的愈緊,怒意點點,「好一個白露,趁著本宮有孕無法承寵就魅惑皇上。」


  落玉見她發怒,便不再說話,低頭站著。


  「陳珏的事可有消息了?」陳瓊煩躁的問道。


  近來光是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敏才人白露就讓她夠心煩了,可誰知剛剛得了科舉狀元的陳珏也讓她不省心。


  「聽說那個沈昭拒不受職,留下官印就走了。說是……」落玉遲疑的看著陳瓊的臉色。


  陳瓊沉著臉道:「說!」


  「說是恥居陳后。」落玉壯著膽子說完,再不敢看陳瓊。


  陳瓊重重的一聲冷哼,「皇上可知曉了?」


  「如何不知,此事在盛京鬧的沸沸揚揚。」


  「皇上可表態了?」陳瓊追問。


  「剛剛書房來人說,皇上下旨三天後在安華門設台,讓那沈昭和二公子一較高下。」落玉如實稟報道。


  陳瓊心裡卻有些發虛起來,雖說陳珏從小飽讀詩書,可是真正如何她並不知曉,父親此番想借科舉讓陳家更多的人入朝為官,好鞏固陳家勢力,可是陳珏得了狀元她也是沒想到的,怕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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