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雙棲蝶 魂夢同（四）
顧媺將手裡的茶盞緩緩放下，道：「真是吵的人頭痛，娘娘可彆氣壞了鳳體。」
陳瓊轉過頭緩了臉色，倒是一邊的宮娥們被嚇的不輕，瑟縮著小心翼翼起來。
顧媺起身道：「今日如此高興的日子，氣壞了可划不來了，這些小宮婢也是手拙，就讓我為娘娘綰髮吧。」
陳瓊眉間帶著愁色，但是怒意已不見，顧媺到她身後立馬就有宮娥遞上了梳子，顧媺為陳瓊綰了鳳尾同心髻，這是南華宮廷里最流行的樣式，但是因為工序複雜會的人不多，顧媺以前常給姑姑綰髮，也是隨著姑姑身邊的嬤嬤學的。
顧媺將珠串點綴在發間，笑道：「皇後娘娘華姿，怕是讓皇上要移不開眼了。」
陳瓊果然喜歡，欣喜的在鏡前打量了一番，笑著對顧媺說：「姐姐果然手巧。」
「娘娘喜歡就好。」
等陳瓊梳妝好兩人才緩緩向御花園去。
御花園中眾人早已候了多時，見兩人進來皆行禮問安。陳瓊道：「今日是賞花宴，眾位不必拘束了，自行看看，待晚些時候再去昆蘭殿開宴。」
皇後娘娘令下眾人莫敢不從，便也不再拘束，一時間園子里又鮮活起來，少女們在花間言語盈盈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陳瓊對顧媺道：「你也自去看看，今年開了兩株金品墨菊很是難得。」
顧媺笑道：「那我可得去瞧瞧。」
說著起身去了，人群三三兩兩的在一起說著話，顧媺隨意的觀賞著，初秋的天氣，但是御花園一點都沒有衰頹之感，錦簇的花團似錦緞鋪就，顧媺瞧著倒也覺得可愛。
「並肩王妃？」顧媺聽得耳後一聲輕喚，轉頭只見一個絳紫色宮裝的女子，梳著並不繁瑣的髮髻，頭上只插著一隻六尾鳳釵，眉目似劍帶著幾分跋扈的剛毅。
顧媺垂眸行禮道：「德妃娘娘。」
石皓月打量著眼前的女子，艾青色的羅裙並不是什麼奪目的顏色，梳著的單螺髻也是最簡單的樣式，可是她靜靜地站在花叢里只覺的這青色比繁花還要引人注目。
半晌道：「你就是平陽？」
顧媺依舊垂眸回道：「是。」
石皓月聽說過無數次她的事迹，她如何一人遠赴北胤，如何一人護送玉璽，如何一人躲過暗殺，這樣的腥風血雨的事迹，可是眼前的人卻只是獨立在花叢里，淡淡的垂著眸，根本和故事裡的人掛不上鉤，只有那傾城的容貌才和傳聞附和。
她笑起來說：「皓月傾慕王妃許久，今日才得相見。」
顧媺道：「德妃娘娘果然是將門之女，頗有將門之風。」
石皓月笑著說：「比起王妃的果敢，本宮只是虛名了。」
石皓月倒是真心喜歡顧媺，兩人談著話到了陳瓊所在的涼亭。陳瓊見她二人在一起倒像是不意外地說：「早就聽說德妃妹妹傾慕平陽，今日兩人看起來怕是一見如故了。」
兩人落了坐，石皓月道：「王妃的風姿不僅是本宮，天下女子也該傾慕的。」
「德妃娘娘如此誇我，我可是受不起的。」顧媺笑道。
「德妃妹妹說的是實話，平陽的名號誰人不知。」陳瓊笑著說。
石皓月的胎已三月有餘，腰身已經鼓的明顯了，顧媺剝了跟前的葡萄吃起來，耳邊是眾人的言笑聲，她低眸垂目不知想些什麼。
「王妃怎麼了，也不說話？」陳瓊問道。
顧媺回神笑說：「是宮裡的葡萄太好吃了，我在想怎麼跟皇後娘娘開口賞我些回去。」
陳瓊笑起來：「這還需你傷腦筋嗎，一會便讓人給你帶去些。」
「那娘娘可得記著，別忘了。」
「你瞧瞧，我堂堂皇后還能誆你不成。」
一番話說的眾人又笑起來，一時間不管涼亭內還是涼亭外都是一片歡聲笑語。
正說話間一團雪白的貓從涼亭外進來，陳瓊見了問道：「這是誰的貓，真是可愛。」
稍遠處坐著的蘭貴人起身過去將那雪糰子似的貓抱在懷裡行禮道：「是臣妾的貓，驚擾娘娘了。」
陳瓊笑著說：「看來性子也很溫順呢，抱過來給本宮瞧瞧。」
蘭貴人應了，報到陳瓊身邊，陳瓊接到懷裡逗弄了一番，眾人見那貓溫溫和和的卧在陳瓊懷裡，極是溫順的樣子都放下心來。陳瓊道：「這般雪白無暇的貓倒是難得。」
「回娘娘的話，這是家父去南華帶來的，託人帶進宮給臣妾解解悶。」
「南華？」陳瓊向顧媺道：「都道南華人傑地靈，果然不一般。」
「娘娘過譽了。」顧媺回道。
「既是南華來的，給你看看。」陳瓊說著讓人遞給顧媺。
顧媺見那貓的眼睛竟是罕見的藍色也不禁覺的心裡喜歡，伸手去接。突然，那本來安安靜靜的貓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一躍而起，撲到顧媺手上，張口就咬。
顧媺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一聲驚呼已經脫口而出。因為那貓撲過來的力道極大，她一下被力撞得跌倒過去，陳瓊急忙高呼：「保護王妃！」
園子里頓時亂做一團，並肩王妃是何等地位，要是她有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守在園外的侍衛急忙往裡沖，而園子里的小姐夫人何曾見過如此的場面，都驚叫著想要離遠一些。
那貓一口咬住顧媺的手不鬆口，湧出的血染紅了衣衫，顧媺一手用衣袖護住臉，一手使勁甩過去，想掙脫貓口，但是那貓一口咬的極深，一點都沒有鬆懈的樣子。
亭子里的桌子凳子被眾人帶倒，涼亭里的人都趕忙往外跑。
顧媺只覺得手痛的發麻，只想將這貓甩開，正混亂間不知是誰一聲尖叫，「德妃娘娘！」
這聲凄厲灌耳，顧媺心如罹重鎚。已知道出事了。
守護的侍衛衝進來，見此情景再不猶豫，揮刀鞘掃了咬著顧媺的白貓。顧媺只覺手上一松，那貓已倒在一邊，但是她滿身是血，虧得一直用衣袖護著臉，臉上倒是乾乾淨淨。
她扶著倒地的凳子往外一看，石皓月倒在凳子的高階下，下裙的血染紅了羅裙，眾人一時驚慌不定。
「怎麼回事！」一聲低喝，桓卓不知何時來的，三步上前石皓月擁入懷裡，眉目間皆是怒意：「傳太醫！」
顧媺托著受傷的手站起來，望著台階下的眾人，只覺涼風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