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異變陡生!
宮闕離開后的山洞安靜的能聽到枯木被灼燒的「噼啪」響的聲音,小虞拎了兩棵草藥回來,見到蓮先生把草藥隨手扔在他身邊,厭惡道:「搗碎了,敷到傷口上。」
之前還十分不屑於對付小虞的蓮先生,此時竟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把草藥撿起來,搗碎了隨便敷在背上,所用力道,似乎是一點兒也不怕再把傷口弄裂。
小虞在另一個火堆邊坐下,問道:「圓滿碰到四獸他們了?」
「是。」蓮先生低垂眉眼,宮闕若是見了,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虞把手裡的棍子扔在火堆旁,蹲到蓮先生身邊,捏起他的臉,左右看了看,又狠狠甩開,皺眉憤憤道:「看到你這張臉我就想吐!」
語氣狠厲,面容猙獰,全然不像之前開朗陽光的模樣。
蓮先生瑟縮了一下,把頭垂的更低了。
待到暮色四合,小虞從火堆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髒東西,一邊往回走一邊吩咐蓮先生:「讓他們按計劃行事吧,但是注意別被發現了。」
「是。」
小虞站到洞口,伸了個懶腰。
宮闕抱著碎碎坐在遠離那四個人的地方,長時間的擔驚受怕和不停的哭泣,讓碎碎累極了,此時見到宮闕,心裡放鬆下來,很快就靠在宮闕懷裡睡著了。
一開始是老四被安排看著宮闕他們,後來天熱快要暗下來的時候,老三老四齣去找東西,老大和二姐,背對著宮闕在商量事情,他們周圍設置了結界,宮闕聽不到他們說的是什麼。
外面光線一點一點暗下來,宮闕所在的地方離火堆較遠,雖然比較冷,但是相應的,天色暗下來之後,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宮闕見老大和二姐並沒有往他這邊看,便抱著碎碎一點一點往洞口挪。
索性他離洞口比較近,很快就挪到了洞口。
宮闕慢慢出了洞口,雖然白天已經走過了一次,但是到了晚上畢竟看不清東西,宮闕心裡害怕被發現,也不敢走快了。
碎碎被外面的寒風吹的醒過來,在宮闕懷裡不安的扭動,宮闕壓低了聲音對碎碎道:「噓!叔叔帶碎碎離開,碎碎不要說話。」
碎碎聽得懂宮闕再說什麼,趴在他身前一動不動。
宮闕一邊走一邊糾結,他不知道該不該回洞里去,那四個人已經說了,是蓮先生和他們聯手把碎碎偷出來的,那此時自己再帶著碎碎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裡?現在天已經黑了,如果他不能在風雪來臨之前找到一個可以遮擋風雪的地方,那他和碎碎也會變成太山眾多冰雕里的一個。
可是他能去哪裡?
對了,綠菊!
他可以先把碎碎放到綠菊上,然後再去找蓮先生問個清楚。
宮闕打定主意,抱著碎碎往綠菊走去,雖然有些擔心綠菊會拒絕碎碎的靠近,但是卻沒想到可能是綠菊並沒有察覺到碎碎的敵意,竟然默許了碎碎的靠近,宮闕欣喜之餘,又不禁對蓮先生所說的綠菊的防護作用起了疑心。
既然碎碎都可以靠近,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代表也有能靠近的可能性?
這個念頭讓宮闕有些不安,不太放心把碎碎一個人放在這裡,忐忑不安之餘,風雪毫無徵兆的起來,這下宮闕想要離開都十分困難,只能和碎碎一起待在綠菊上。
可能是好奇綠菊的構成,碎碎趴在宮闕懷裡,一會兒扒拉扒拉花瓣,一會兒抬頭看天,見到雪花在綠菊旁邊自動躲開,驚奇的喊著指給宮闕看:「雪,雪飛了,飛了。」
宮闕凝重了一整天的心情被碎碎的歡樂感染,點了點頭:「碎碎不困了?」
「不困。」碎碎搖搖頭:「餓!」
宮闕刮刮他的小鼻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碎碎忍一忍,叔叔知道你餓,等風雪停了,叔叔就給碎碎做飯吃,好不好?」
「好。」碎碎乖巧的靠在宮闕身上,抬頭看著他,忽然伸手,摸上宮闕的嘴角,兩根手指比劃著,奶聲奶氣道:「叔叔,笑。」
宮闕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握著碎碎的手親了親,道:「碎碎,謝謝你。」
碎碎似乎聽不懂宮闕在說什麼,歪歪頭,還是對宮闕說了一句:「不客氣。」
那明明很是迷惘,卻還是做出一副很認真的小模樣讓宮闕忍俊不禁:「碎碎你怎麼這麼可愛?」
聽出來宮闕是在誇他,碎碎也跟著笑起來。
笑聲中好像有其他人的聲音,宮闕對碎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認真聽,果然是有人在說話。
「真是的,老大和二姐怎麼連一個普通人都看不住?害得我們不得不現在出來找,這大風大雪的,路都快看不清楚了,這要去哪裡找人嘛。」
是老四的公鴨嗓。
宮闕抱著碎碎,捂著他的嘴防止他忽然發出聲音被發現。
老三雖然也很不耐煩,但還是打斷老四的抱怨:「好了好了,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再說了,蓮先生不是說了嗎,宮闕是土時空的領主,他要是真想逃走,還不是有的是辦法?」
「什麼領主。」老四不屑道:「哦,身上帶這個領主印信就是領主了?一點兒靈力都沒有,連最基本的千里遁都不會,被蓮先生帶著還吐的一塌糊塗,就他這樣的人也能當領主?那我……我們老大豈不是能一統五大時空了?」
「不管怎樣說,領主印信在他身上,而且目前也只認他,咱們還是別廢話了,快點找到人交給蓮先生,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要把人凍死啊。」
刺骨的寒風吹在身上,老三也忍不住抱怨起來。
綠菊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晃動了幾下又穩定下來,宮闕看到有兩個高大的身影從一旁經過,聲音漸漸遠去。
宮闕心裡五味雜陳,蓮先生用千里遁帶他的時候,他吐的一塌糊塗這件事兒,只有他,蓮先生,趙幺和小卯知道,而趙幺和小卯現在正在蜉蝣軒,是不可能跟他們說的,那能跟他們說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蓮先生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好到連這種事情,蓮先生都會對他們說的程度了嗎?
蓮先生還對他們說了什麼,哦,對了,還有自己雖然靠著得到領主印信成為了土時空的領主,但是其實是個一點兒靈力都沒有的廢物,他們一根手指就能把自己碾成渣渣,所以,他們才對自己如此放鬆警惕,甚至連一個阻止自己逃跑的結界都不屑於設置。
宮闕真不知道自己是該悲哀還是該慶幸,悲哀於信任之人竟如此輕視自己,慶幸的是,還好如此,他才能帶著碎碎逃出來。
但是宮闕想不通,蓮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跟他們四個人聯手,不過就是想要一起找到虞美人,為什麼要說起來自己?
宮闕想不通,也不想想了,拍著碎碎輕輕哄他睡覺。
看出宮闕心情不好的碎碎,乖乖的躺在綠菊花瓣上握著宮闕的手,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宮闕忽然看到他們之前棲身的山洞中有火光閃過,不是單純的火堆的光芒,更像是火堆被踢起來的火星四濺。
宮闕的心猛然揪起來。
難道是那四個人找不到自己和蓮先生起了衝突,現在打起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蓮先生身負重傷,一定打不過他們,也不知道小虞在不在,也不知道他的戰鬥力怎麼樣,萬一打不過,反倒讓他們知道小虞是虞美人的弟弟,惹怒了他們,那小虞和蓮先生豈不是危險了?
宮闕心急如焚,叮囑碎碎,一定不能亂跑,就在綠菊上面待著,自己去辦點事情,一會兒就回來找他。
然後就匆匆下了綠菊。
果然是打起來了。
宮闕跌跌撞撞,一路上不知道摔倒多少次,走到一半的時候,風雪忽然停止,明月高懸,視線忽然清晰開闊,宮闕本就離洞口不遠了,此時更是將山洞裡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洞里的人是打起來了,但卻不是老大和二姐對蓮先生他們動手了,而且蓮先生和小虞在對峙。
宮闕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怕蓮先生吃虧,趕緊往洞口趕。
快要打到山洞的時候,宮闕聽到小虞咳嗽了一聲,問蓮先生:「為什麼突然動手?」
是蓮先生先動的手?
宮闕不信,但是蓮先生的話,讓他不得不信。
「就為你是虞美人的弟弟,而且還妄想控制我,既然你先起歹心,我先動手又有何妨?」
小虞起了歹心?
「這不過是你的借口,你明知道我對你用香氣不過是想減輕一點你的痛苦罷了,你卻早就想要吃掉我了。」
「是,既然能減輕痛苦,那何不直接讓我吃了你的好?吃了虞美人能夠使靈力增長,那吃了你,效果縱然比不上虞美人,想來也不會太差。」
宮闕眼見小虞吐出一口血來,後退兩步,靠在石壁上,喘著粗氣看著蓮先生:「你不是說要幫助虞美人嗎?」
「不過是隨便說來哄小圓滿的話,沒想到他竟然跟你說了,更沒想到你竟然信了?」蓮先生笑起來:「幫他?幫他我能得到什麼好處?他得到太歲竟然不給我,還敢私吞?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真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啊!」
宮闕聽出蓮先生的語氣里滿含怒氣,就為了別人找到的東西沒給他?蓮先生何時如此蠻不講理了?
「憑什麼給你?」小虞反問他:「那是我大哥自己找到的東西,就是他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說跟我有關就跟我有關。」蓮先生瞪著小虞:「這天下的東西,只有我不要了別人才能取用,不然誰也不能動!別廢話了,乖乖被我吃了,你還能少受點苦。」
聲未落,蓮先生已閃身上前,長劍在四散的火焰映照下,閃出刺目光芒,宮闕忍不住大喊「住手!」聲音卻被小虞和兵器相撞的聲音掩蓋:「那你又把宮闕當成什麼了?」
宮闕前行的腳步頓止。
蓮先生也蹙眉,似是不解,問他:「你這話是何意?」
「你若是為了騙我而撒謊也沒什麼,但是宮闕呢?你們之間的關係親密如斯,你竟然也要騙他?他在你心裡,到底算是什麼?」
宮闕握緊了拳頭,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此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聽蓮先生的回答,可是他張不開嘴,邁不開腿,一雙眼睛只緊緊的盯著蓮先生,一雙耳朵只敏感的捕捉蓮先生的聲音。
蓮先生的嘴一開一合,宮闕覺得自己好像瞬間失聰,天地間只剩蓮先生的話不停的在回蕩:「他不過是暫時替我保管時空印信的人形口袋罷了,隨便玩玩他也能當真,又與我何干?親密?誰想和他親密?一個廢物,不過是他自作多情,倒是方便了以後我掌控領主印信了。」
人形口袋,廢物!
這兩個詞讓宮闕失神好久。
小虞憤怒的雙眼通紅,握劍的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吼道:「他如此的喜歡你,依賴你,信任你,把你當成心尖尖上的人,你竟然這樣對他?金蓮!你妄為時空元老!」
憤怒使小虞力量暴增,竟然將蓮先生逼的連退幾步。
隨即小虞暴起,一躍幾乎跳到山洞頂上,雙手持劍舉過頭頂,照著蓮先生用力劈下去。
宮闕這才猛然醒過來,大喊著:「住手,停下!」
聽到宮闕的聲音,小虞不自覺的向洞口看去,看到向山洞跑來的他,小虞微微分神,手下力道微減,劍鋒稍有偏差,被蓮先生側身躲過,又被一劍砍在左肩膀上,頓時鮮血直流,且蓮先生劍勢不減,竟直直的奔著宮闕斬來。
宮闕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怎樣,竟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被劍氣沖的幾乎站立不住的小虞,不管不顧的跳過來一下抱住宮闕,帶著他撲倒在地,宮闕安然無恙,他自己卻被長劍砍到,整個後背從上到下,一道深深的傷口斜著橫貫整個背部。
溫熱的鮮血灑在宮闕臉上,沒有想象中的腥味,反而有一種淡淡的花香。
但宮闕還是嚇到了,扶著小虞的肩膀喊他:「小虞。」
蓮先生一劍收回,站在那裡冷笑不止:「先前他為了你質問我,此時又為了救你如此的奮不顧身,你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還是說,小圓滿,你背著我,偷偷的腳踏兩隻船?」
「蓮先生!」宮闕怒極了,扶著小虞肩膀的手都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小虞也扭頭看他:「金蓮,你不要胡說,宮闕他對你,從未有二心,你莫要,血口噴人。」
「哦?是嗎?」蓮先生笑容忽然變得探索,玩味起來:「他對你沒什麼心思?那你呢?你這麼袒護他,是不是對他起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啊?」
宮闕覺得心灰意冷,他第一個動心的男人,原來竟然是這種人嗎?
「你住口!」宮闕忽然的爆發,把蓮先生和小虞都震懾住了,兩人都獃獃的看著他。
宮闕放下小虞,自己站起來,怒視著蓮先生:「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心思如此齷齪不堪嗎?金蓮,真是我瞎了狗眼,竟然看上了你,就算碎碎和小虞和我說你有問題,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就算當時只有你在洞里,我也不相信是你對碎碎不利,我真是瞎了眼,豬油蒙了心,相信你這種人的話!」
宮闕逐漸冷靜下來:「所以受傷什麼的,根本就是你故意騙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把我騙出去,然後方便你吃掉小虞是嗎?」
「不然你以為呢?莫不是你們真覺得,極地行者能傷到我?笑話!」蓮先生不屑道。
宮闕握緊拳頭:「那今天咱們兩個就好好算一算,咱們之間的賬,你不是想要領主印信嗎?那就殺了我,殺了我,領主印信就是你的了!」
蓮先生卻不動:「殺了你,誰幫我保管領主印信啊?再說了,就算我想要領主印信,那也要等我吃了小虞之後,再吃了你才行啊,你死了,還有什麼價值。」
「呵,原來這才是你帶我來太山的真正目的。」
宮闕想起他和綠菊曾為這個問題討論了半天,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不過是別人的盤中餐而已,還妄想做能分一杯羹的人,真是,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
宮闕忽然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剛剛熄滅,還閃爍著駭人的火光的棍子,對準了自己的喉嚨,威脅蓮先生道:「我死了就沒用了是嗎?那好啊,放我們走,不然,我現在就死在你眼前。」
蓮先生皺眉:「你威脅我?」
「是,我威脅你。」宮闕毫不反駁:「你要是不怕,就儘管動手。」
蓮先生反手,宮闕心跳瞬間加速,通紅的棍子瞬間抵在皮膚上,宮闕幾乎能聞到皮肉被燙熟的香味。
小虞在後面緊張的喊他:「宮闕!」
然而蓮先生長劍瞬間消失,雙手背在身後:「你們走吧。」
宮闕有些不敢相信,蓮先生看他:「怎麼,你當真以為我怕你死了嗎?」
宮闕看著蓮先生,心酸的好像心被人用力擰了一遍又一遍,深深地絕望和無力感充斥全身,難受的人想哭都哭不出來。
慢慢後退,扔掉棍子,一手撿起小虞掉在地上的長劍放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扶起小虞,慢慢往洞口走。
蓮先生站在山洞裡看著他們離開,目光里的貪婪,讓宮闕膽戰心驚,彷彿他和小虞,皆是他口中合口即食的獵物一般,那種不屑與逗弄的表情,讓他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