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冷戰
按照蓮先生的指示,宮闕親自動手將大椿樹在院子里種好,滴上香露之後,又將自己領主印信裡面的靈力輸送給大椿樹。
雖然容鳳的神識已經沉眠,但是他對大椿樹本能的親近卻並沒有消失,每日都會在大椿樹下徘徊。
小卯就守在容鳳身邊仔細的看著,越看越覺得,容鳳除了身上的羽毛比自己的鮮艷點兒,尾巴比自己的長點兒,頭頂上的雞冠比自己的大點兒之外,其他的跟自己也差不多嘛,而且看起來還沒有自己強壯呢。
把容鳳拿起來放到桌子上,宮闕把清露和一些花籽放到盤子里,擺到容鳳面前。
容鳳低下頭去聞了聞,嫌棄的撇開臉。
宮闕心裡著急,手輕輕摸著容鳳的小腦袋:「容鳳,我知道這沒有你平日里吃的好,但是你多少吃點兒,不然你怎麼等到大椿領主好起來呢?」
容鳳卻乾脆坐在桌子上,閉上眼睛,一副睡覺也不吃飯要絕食的模樣。
宮闕急壞了,容鳳自九幽谷出來之後就虛弱的幾乎無力維持鳳形,到了土時空才稍稍好一點,但是土時空卻並沒有容鳳慣常吃的東西,就是現在這些,還是拜託織六郎將稚雞族最好的食物拿來的。
蓮先生遞給宮闕一盤細小的碎蓮子:「試試這個吧,這是他小時候最愛吃的。」
宮闕看了看他,也沒說什麼,接過放到容鳳嘴下面。
容鳳似乎抽了抽小鼻子,猛的睜開眼睛,看上去頗為開心的站起來,對著盤子里的碎蓮子猛啄。
小卯開心的喊:「吃了吃了。」
宮闕終於鬆了口氣,對蓮先生道:「謝謝。」
蓮先生抿了抿嘴:「容鳳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所以,不需要你謝我。」
宮闕沒說話,蓮先生只覺得苦澀從心口一直蔓延到嘴裡,比沒有剝皮的蓮子還要苦。
趙幺扶著蓮先生想要說什麼,蓮先生卻已經轉身,趙幺趕緊上前扶住他。
宮闕皺眉看著蓮先生離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剛剛蓮先生好像踉蹌了一下。
錯覺吧,可能是沒有站穩。
容鳳有了蓮子吃,喝的時候就沒有那麼挑剔了,將蓮子和清露解決了個乾乾淨淨,自己窩到宮闕懷裡睡覺去了。
宮闕將他放在趙幺臨時買來的一個小搖籃里,對圍著大椿樹研究的織六郎道謝。
織六郎一本正經的跟他說:「你若真想謝我,不如把這樹給我,讓我帶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小卯在旁邊咬牙切齒道:「織六郎!」
織六郎摸摸鼻子:「開個玩笑嘛,何必那麼當真呢。」
宮闕蹲下給大椿樹鬆土,澆水:「好啊,等大椿領主好了,我幫你問問,看他能不能送你一株樹苗。」
「真的?」織六郎也陪著他蹲下:「不過,大椿樹這麼厲害,除了他們自己,誰能把他傷的這麼厲害啊?」
宮闕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連他也不知道,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
好在織六郎沒有對這個問題死纏爛打,一會兒就轉移了興趣,問小卯:「靈兒妹妹怎麼還沒有回來?」
說起靈兒,宮闕也覺得奇怪,自從他回來以後,就只見過靈兒一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靈兒是有什麼事情嗎?」
小卯一邊往桌子旁邊走一邊說:「啊?靈兒?我不知道啊,這個丫頭喜歡玩,可能是又找到什麼好玩的地方了吧,不用管她,等她玩累了,自己就回來找蓮先生了。」
宮闕聞言不再問,織六郎看了看他,也起身走到桌子邊,小聲問正在吃炸泥鰍的小卯:「你不是說難得見蓮先生對一個人那麼好,和一個人的關係那麼好嗎?這就是你說的好嗎?我怎麼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明明隔著一座大冰山啊?」
小卯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織六郎沒有聽清,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小卯有些不耐煩,沒好氣的問他:「你到底什麼時候走啊?稚雞族沒有事情嗎?身為族長你就這麼閑的嗎?」
織六郎被小卯嫌棄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反正是擋不住他好奇蓮先生和宮闕之間是怎麼回事兒。
「這事兒說起來話就有點兒長了。」宮闕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兩人身後,把兩人嚇得將面前的桌子掀了。
「哎呦,宮老闆,你什麼時候過來的。」畢竟是在背後討論別人,織六郎還是有點心虛的,就沒好意思說出來「那就長話短說吧」一類的話。
「小光頭……」小卯皺眉:「其實這事兒真不能怪蓮先生的,你應該知道,如果他……」
「我知道,我沒怪他。」宮闕點頭。
織六郎撇撇嘴:「瞎說,你對蓮先生那態度,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在生他的氣好不好,還說沒怪他。」
「你閉嘴!」小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還不快點回你的老窩去,老在蜉蝣軒賴著幹什麼?」
織六郎看著他:「看看你還能不能變回小卯妹妹啊。」
小卯氣的一杯茶兜頭潑到織六郎頭上,然後將空杯子狠狠地摜到桌子上,扭頭抱著炸泥鰍,氣哼哼的回房間去了。
宮闕抽出紙巾遞給他:「擦擦吧。」
織六郎擦了擦臉,覺得自己特別委屈,看宮闕沒有離開的意思,就拉著他絮絮叨叨個沒完。
原來小卯小時候長得特別秀氣,他的父母又給他扎了兩個小辮子,織六郎就以為他是個小妹妹,每天喊他「小卯妹妹」,還在大人的慫恿下,說長大了要娶小卯。
小卯那時候也不懂事兒呢,就說長大了就嫁給織六郎,大人們跟他們鬧著玩,他們見大人們成親都要寫婚書,也自己寫了婚書,還請各自的父母做了見證,兩家父母逗他們玩,真給他們換了庚貼,簽了婚書。
本來鬧過之後就算了,誰知道大人們常常拿這個出來說笑,還有他們小時候的婚書,不知道是哪個多事兒的,說是領主六郎親筆寫的第一份兒婚書,這是天下少有的事兒,就複印了好多件,發的整個稚雞族人手一份兒,弄得現在稚雞族無雞不知小卯是織六郎的「新娘子」,也是為著這個原因,小卯不太願意回去。
宮闕默默一笑:「原來如此。」
織六郎委屈的點頭:「本來嘛,大家開開玩笑,誰知道小卯這麼小氣,他一定是投錯了胎,本來該是個女孩兒的,卻錯投了男孩,其實該生氣的是我啊,因為幼時和他玩鬧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有姑娘願意嫁給我,枉我身為稚雞族族長,本該後宮三千,如今,卻只能做一個孤家寡人,唉。可憐吶!」
織六郎本來是為了趙幺的事情跟小卯,靈兒一起回來的,如今趙幺的身體已經好了,他也玩了這麼多天,是該回去了,畢竟他還是有責任在身的。
送走了織六郎,小卯長長的出了口氣,又恢復了往日鬧騰霸道的樣子,只是不太敢在蓮先生面前放肆了。
小卯曾悄悄地看著跟宮闕道:「你和蓮先生好好的說句話行不行,既然你也知道蓮先生是為了你好,你就快點跟蓮先生和解不行嗎?現在這個樣子,我見了蓮先生都害怕,你看就連趙幺現在都往蜉蝣軒跑的少了。」
「別胡說八道,我可沒有跟他生氣。」宮闕看了看蓮先生緊閉的房門道:「是他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不用管他,等他憋不住了,自己就出來了,再說了,趙幺那是公務繁忙,沒時間來,哪有怕了蓮先生,你難道沒看到他每次來都要在去蓮先生房間嗎?有時候還一呆就是半天。」
「可這不是重點啊,重點是萬一蓮先生一直不出來呢?」小卯問:「他可是能一睡就睡上千八百年的人啊,而且這兩天他都沒有出來吃飯,我送進去的他也不吃,你說他餓壞了怎麼辦?」
宮闕一臉好笑的看著他:「他是一株蓮花,只要花好好的,他怎麼可能餓壞了?吃飯對他來說不過是好玩罷了。」
小卯無話可說,半天憋出來一句:「可是蓮先生才剛剛受過……」
「小卯。」
蓮先生房門打開,裡面傳出來蓮先生的聲音,打斷了小卯的話:「你進來一下。」
「哦!」小卯趕緊起身,屁顛屁顛的進了蓮先生的房間。
宮闕看向蓮先生的房間門口,房間的窗帘拉的嚴嚴實實的,也沒有開燈,裡面一絲光都沒有,從他這裡看過去,那就是一個黑洞洞的口子,好像是小時候大人們說的張著嘴的怪獸,把蓮先生吞了,他連一根蓮先生的頭髮絲都沒看到。
宮闕有些心煩氣躁,他知道蓮先生是為了自己好,但是難道能為了自己就不管別人的性命嗎?誰的命不是命?況且他明知道大椿領主和容鳳都待自己極好。
而且,他有什麼話能悄悄地跟趙幺和小卯說,自己難道不能聽嗎?
宮闕在院子里走來走去,畢竟一開始是他先對蓮先生甩臉子的,此時去主動示好,他實在是拉不下那個臉來,可是不去,他又實在是擔心,雖然自己也不知道擔心什麼。
要不,敲敲門吧,反正該吃飯了,問問他吃什麼,小卯也還在裡面呢不是嗎?就當是問小卯了。
宮闕正要敲門,門「吱嘎」一聲開了,宮闕趕緊放下手,身子扭過去,假裝是路過。
小卯端著兩個小盤子出來,見到走過去的宮闕,喊住他:「小光頭,給你。」
宮闕扭過頭去:「什麼?」
「蓮子啊,容鳳不是不吃其他的嗎?還有清露,蓮先生說清露是給大椿的,他用了能恢復的更快一點,你也不必每天都給大椿領主輸靈力了。」
宮闕皺眉:「他怎麼不自己拿給他們。」
「蓮先生說他有點累了。」小卯催他:「哎呀你快接住啊,蓮先生睡覺了我還得把門給他關住呢。」
宮闕接過,想要趁小卯關門的空隙看看,雖然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麼。
不過反正也什麼都沒看到。
有些悶悶不樂的餵了容鳳,本想將清露全部滴給大椿的,但是滴了幾滴,宮闕還是停下,重新換了香露。
香露和清露靈力充足,香氣可飄散到百里之外,附近的靈體們都聞香前來,好在蜉蝣軒外已經布下了禁制,不然這裡可真就有點百鬼夜行的意思了。
弄好了之後,宮闕也沒什麼心思吃飯,小卯也不介意,抱著炸泥鰍吃的不亦樂乎。
宮闕提著容鳳的小搖籃,臨進房間之前看了看他,感嘆道:「唉,小卯,有時候我真挺羨慕你的,簡簡單單,真好。」
小卯覺得他莫名其妙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好了,很奇怪嗎?」
宮闕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笑笑:「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小卯一頭霧水,看著他進去了,隨即驕傲起來:「羨慕我的人多了去了,都能從蜉蝣軒門口排到夏城高速路口再轉個彎了,小光頭你就慢慢羨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