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歸家
牡丹收拾好妝容就緊張的坐在屋裡等,似乎覺得坐在屋子裡看不到來人,就又挪到院子里,如此來回幾次,宮闕看著,不知該說什麼。
在牡丹又一次從房間里走到院子里的時候,宮闕打了一個哈欠,昏昏欲睡。
但卻莫名感覺到一陣怒火從牡丹身上散發出來,嚇了宮闕一跳。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睜開眼睛環顧左右,滿院子的牡丹花嬌艷欲滴,牡丹坐在涼亭里,手中還在縫製衣服,是給花不凡縫製的。
那是牡丹特意進城買的最好的料子,是她賣了半年花攢下來的錢,因為花不凡當官之後身份不一樣了,所以不能再穿原來的那些粗布麻衣。
但是牡丹自己卻還是布衣荊釵。
宮闕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酸澀來:「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他都當官了,要穿什麼衣服沒有,就是朝廷進宮的鮫綃紗,他府中都有一匹,又哪裡會在乎你這一件衣服?」
牡丹的火氣轉瞬即逝,快的像是宮闕的錯覺,
看著牡丹縫製衣物困得不行,一覺醒來,花家小院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看著院子里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宮闕有些茫然,花不凡什麼時候到家的?在他睡著的這段時間裡,兩人發生了什麼?
「我和上官大人之間清清白白,你休要聽人胡說!」花不凡皺緊了眉頭。
牡丹坐在涼亭里一言不發,下午還在縫製的衣服已經皺巴成一團:「人都說,無風不起浪,京城離家那麼遠都能傳過來,你當我是真傻嗎?」
「是!我們是在公事上有些交流,但那都是光明正大的,從沒有過逾越之舉啊!」
哼,才不信呢!
宮闕冷哼,在心裡腹誹,牡丹不要信他,這樣的男人就該打一頓,不然不長記性!
牡丹卻默然不語。
花不凡解釋的累了,坐在一旁喝了口茶,涼茶苦澀,花不凡皺了皺眉頭,終究的沒吐出來:「牡丹,我這次回來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知道這些年你跟著我吃了不少苦,如今我已經入朝為官,雖說不上是飛黃騰達,但是最起碼可以讓你不用再侍弄這些花草了,你現在就收拾收拾,跟我進京吧。」
牡丹低著頭沒說話,其實她上午的時候就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可是下午忽然收到了那封信,如今,她實在是有些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去。
「那尚書家的小姐怎麼辦?」
花不凡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如今你們已經開始紅豆寄相思了,下面呢?是不是要三媒六聘,長相廝守了?如今我去了,你和人家小姐之間的一片情意,豈不是就這樣被我耽誤了?」
「你說什麼呢?」花不凡放下茶盞:「我和李小姐之間,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了,就算是有,我也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你仍舊是我的正妻,李小姐最多就是平妻而已,動不了你的位置的。」
牡丹點點頭:「相公果然是重情重義啊。」
牡丹捂著臉低低笑起來:「糟糠之妻不下堂,糟糠之妻.……」
宮闕又一次感受到那種洶湧的恨意和怒火,不知從何而來,讓宮闕都恨得燒紅了眼。
「牡丹你不用生氣。」花不凡想再喝點茶水,手伸到一半又放下,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你也知道,官場上就是這樣,我本沒有什麼根基,要想快速站穩腳跟,聯姻是最好,也是最快的途徑,但我總歸不會虧待了你的。」
「嗯!」牡丹點頭,語氣竟是無比的平靜:「相公說的沒錯,我本是一介村婦,粗懂幾個大字,還是相公教給我的,我一沒有家世,二沒有人脈,著實幫不上相公什麼忙。不如,相公你就將我休了吧,這樣,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礙不到彼此一星半點。」
「牡丹你說什麼呢?」花不凡有些煩躁:「剛入朝為官就休了糟糠之妻?你讓別人怎麼看我?」
「無妨,你就說是我善妒,不讓你和李小姐在一起,犯了七出之條,這樣,他們就不能說你什麼了。」
「這樣說,不是更讓別人以為我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嗎?不行。」花不凡大手一揮:「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跟我走,我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到長安去。」
「花不凡,我不願意去,你又何必逼我?」牡丹質問。
「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不願意去?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你以前也不是這樣啊。」牡丹將手中衣服慢慢展平:「還是你教給我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只是我一直都記得,你卻忘記了。」
花不凡啞口無言,沉默半晌:「牡丹,我與李小姐只是政治上的利益關係,你不同,你是我真心愛護的人。」
「我信。」牡丹聲音淡淡的:「你原來確實真心愛我護我,不曾讓我受過一點委屈。」
「現在也是。」
牡丹卻不接話了,花不凡本就已經有些不耐煩,此時他說了半晌,牡丹卻油鹽不進,讓他不由得惱火,「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你說,到底怎樣你才肯跟我去長安?」
牡丹搖頭:「我不願去,但求一紙休書。」
花不凡氣急了:「你怎麼如此固執?以前我真是看錯你了!」
「現在看清了也不晚。」
牡丹這話說的凄涼,但是宮闕卻沒有在牡丹身上感受到一點點凄涼的感覺,反而感受到牡丹發自內心的喜悅。
宮闕疑惑,看著牡丹冷靜的表情,牡丹,為什麼會感到喜悅?花不凡這個樣子,牡丹難道不難過嗎?
「你你.……」花不凡指著牡丹,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了半天,氣極反笑,道:「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來人。」
聽到花不凡的喊聲,原本守在門口的護衛們一擁而入:「大人。」
「夫人有些不舒服,你們帶她上車,我們連夜趕路。」
「是!」
「花不凡,你想做什麼?」
護衛們上前就要拉扯牡丹,牡丹起身向後退,質問花不凡:「我現在還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犯人!」
護衛們面面相覷,花不凡手一揮:「請夫人上車。」
「是。」既然花不凡都發話了,護衛們自然就沒有什麼好顧及的了,立刻就要上前抓牡丹。
雖說現在的女子不太在乎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但是卻也不能如此任人拉扯羞辱。
牡丹從針線筐里將剪刀抽出:「別過來,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就死在這裡。」
「等等!」花不凡慌了,趕緊喊停,又苦口婆心的勸說:「牡丹,你這又是何必呢?跟我回長安做官夫人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守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小院子,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呢?」
牡丹搖頭:「我不想跟你多說,帶著你的人出去,現在!馬上!」
牡丹手中的剪刀越發的逼近自己的脖子,有刺目的血珠沁出來,花不凡立刻讓人退後:「牡丹,你別激動,我這就讓他們走,出去,都出去!」
「你也出去!」牡丹看著花不凡:「從今以後,不許再踏進我家半步!」
花不凡安撫著牡丹:「好好好,我這就走。」
等到花不凡退出院子,牡丹像是被抽光了力氣一般癱軟在地,抱著那團皺巴巴的衣服獃獃的出著神。
宮闕想起那句話:「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牡丹卻是比那少婦還要讓人生憐,宮闕想要安慰她都做不到,只能看她一人失魂落魄的起身,侍弄滿園的牡丹花:「花兒啊,你們說,相公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牡丹的眼淚,珍珠一樣落下來,看的宮闕心疼不已。
那些花兒伸出柔嫩的枝條,輕輕擦乾牡丹的眼淚:「別哭。」
宮闕被嚇得差點從牡丹臉上掉下來,牡丹卻習慣了似得,將臉頰貼上去:「或許你說的對,這世間唯有你我,才是彼此的依靠。」
宮闕直覺不好,牡丹眼神渙散,如同失魂,讓宮闕心中泛起一陣陣的不安。
直到牡丹入睡,宮闕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夜色,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每當他有這種感覺的時候,總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雖說可以防備,但宮闕還是討厭死了這種讓人不安的預感。
半夜時分,宮闕警覺的睜眼看向院子,有人!
宮闕很想喊牡丹,但是牡丹沉沉睡著,宮闕急得團團轉。
院子里不止一個人,他們悄悄推開了房間的門,牡丹終於聽到聲響,猛然坐起:「誰?」但是卻為時已晚,來人迅速上前將牡丹制服,雙手縛在後面,牡丹驚慌掙扎:「你們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來人不答,將牡丹扭送到外面,門外燭光閃爍,涼亭里坐的那個人,赫然就是花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