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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子知落網

  兩人直等到了半夜,這裡地處偏僻,四周是耕地和樹林,晚上夜風吹過,凍得人直哆嗦,把宮闕的困意都凍沒了。


  蓮先生將外衣披在宮闕身上,低聲笑道:「你這模樣要是被宮嚴看到了,非氣的從棺材里蹦出來不成……」


  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喃喃自語道:「棺材?哪裡來的棺材……」


  「蓮先生不用,我身體好著呢,扛凍,但是你這小身板,我還真怕你生病了。我可不會給蓮花看病。」宮闕想把蓮先生的衣服拿下來,卻被蓮先生攔住。


  看了一眼他凍得發白的臉色:「穿上,你感冒還沒好,我可不想你再嚴重了。」


  宮闕摸了摸鼻子,頗有些不好意思:「那只是一場意外,意外,其實我身體好著呢!不信你……」


  「噓!」


  蓮先生忽然捂住他的嘴:「來了,別說話。」


  宮闕順著蓮先生指的方向看過去,趁著明亮的月光,宮闕看清來人的模樣,驚的瞪大了眼睛,是他!

  蓮先生點點頭:「是他。」


  宮闕看著那個人影越走越近,那股若有若無的海腥味也越來越濃,隱隱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的氣味。


  宮闕皺眉。


  等到那人進了拘留所,宮闕才掰開蓮先生的手,頗為嫌棄的扇了扇鼻子,一面轉過身去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一面抱怨:「蓮先生你說這是什麼味兒啊?怎麼這麼難聞啊?」


  「腐爛的氣味。」


  蓮先生看著拘留所大門口,問宮闕:「還記得我交代你的嗎?」


  宮闕點了點頭:「記得,帶他到這裡來,你放心,雖然他身上確實臭不可聞,但我一定保證完成任務!」


  「嗯,他快出來了,你去吧。」


  宮闕深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正容大步走出陣法,剛剛走到拘留所門口不遠處,就見到剛剛進去的那個人,領著下午那個被趙幺帶走的巫先生從裡面出來。


  兩人看也沒看宮闕,徑直往前走去。


  宮闕趕緊出聲喊住他們:「等等!」


  似乎是沒想到宮闕能看到他們,走在前面的那個人愣了一下,轉過身面色不善的看著宮闕:「你能看見我們?」


  宮闕被他身上繚繞的氣息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點了點頭:「能!」


  那人臉色更加難看了,身影瞬間閃到宮闕身前,伸手就要去掐宮闕的脖子。


  宮闕一個彎腰閃身,躲過襲來的手,跑到一邊喊到:「誒,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兇殘,咱們剛見面你都還沒聽我說什麼呢就要掐死我,你就不怕坐牢啊?」


  那人陰惻惻的笑了兩聲:「兇殘?坐牢?呵呵……」


  笑著就又要上前,宮闕連忙伸手制止:「等等,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子知。」


  那人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宮闕鬆了口氣,上前兩步走到離子知兩米遠的地方,指著他身後道:「呶,他讓我來找你的。」


  子知半信半疑的往後看去,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臉色大變,變得痴痴獃呆,又哭又笑的,腥鹹的淚從眼中流下來,熏得宮闕想吐,恨不得離子知遠遠的。


  但是想起蓮先生的吩咐,只好忍住了。


  「他說有些話想跟你說,讓我喊你過去。」


  宮闕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氣才忍著不捂住鼻子。


  「子歌……」


  子知痴痴地念著。


  宮闕也往蓮先生那裡看過去,哪裡有什麼子歌?倒是子知身上,除了腥臭味,還有一絲絲宮闕覺得,有些熟悉的味道,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聞過了。


  子知一步一步往他們之前布置好的陣法走過去,嘴裡喃喃的念著子歌的名字,步伐緩慢而滯澀,完全沒有了剛剛襲擊宮闕時的矯健。


  宮闕等的著急,卻也不敢催,只能在後面看著。


  眼看就要走到陣法裡面了,子知忽然停下,後退幾步:「不,我不能見你,我有什麼臉面見你,若不是我,若不是我……」


  宮闕覺得莫名其妙,忽然聽到陣法里蓮先生的聲音:「子知,多年未見,你可好啊?」


  子知聽到聲音,猛然站直了身體,委屈的像個孩子:「不!不好!一點也不好!子歌,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宮闕看著蓮先生跟子知深情對話,覺得無比的怪異。


  「你過來,咱們好好說說話,好不好?」


  「好!」


  子知點頭,重又痴痴傻傻的往前走。


  宮闕看著他一步一步往前,離陣法越來越近,緊張的手心裡都要出汗了。


  三步,兩步……


  「不!」子知痴迷的看著眼前的「子歌」面露痛苦之色。


  「子歌,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都是我害了你,我,我沒臉再面對你了!」


  「沒事,我不怪你。」蓮先生溫柔的笑起來:「子知,我就要走了,在離開之前,我想見你最後一面,好好跟你說說話,連我這最後一個願望,你都不能滿足嗎?」


  「你要走?你要去哪裡?」


  子知聽到蓮先生的話身形一震,像是被嚇住了,聲音嘶啞而痛苦:「你為什麼要走,你是不是還不肯原諒我?這許多年了,你從未來看過我,你一定是還沒有原諒我!一定是!」


  「不,不是的。」蓮先生臉上笑著,眼中卻流下淚水來,看的人莫名心酸。


  「子知,這許多年,我一直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是誰,如今神志清醒,終於想起你我過往,但我的時間終究是到了,我再無法在此間逗留,我要回去了。」


  「不,你不能走!我不讓你走!」


  子知搖頭,腥臭的淚水流的越發的洶湧了,宮闕被熏得幾乎要吐出來,彎著腰乾嘔。


  子知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看到宮闕,似是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狂熱的光,語氣中滿是興奮,指著宮闕對「子歌」道:「子歌,你不用走了,你看見沒有,這個人,這個人就是最好的容器,他可以幫你留在這裡,可以讓你不用離開。」


  情況突變,剛剛還行動滯澀的子知此時快到宮闕幾乎來不及閃躲。


  眼看就要被子知打到,宮闕往一側閃身,伸出手來擋住子知的襲擊,又抬起一腳踹在子知身上。


  可這一腳踹上去,像是踹在了棉花上,不僅沒有把子知踹倒,宮闕自己反而不受控制的向前撲。


  後面呆站著的巫先生也上前來抓宮闕,宮闕不防,被他抓住了一隻胳膊。


  巫先生立刻像是黏在了宮闕胳膊上一樣甩都甩不掉,眼看就要被子知撲上來,想想他那一身的腥臭味,宮闕就害怕,用力甩動胳膊,把巫先生擋在自己和子知之間,勉強算是擋住一波攻擊。


  蓮先生站在那裡腳步微動,宮闕眼角瞥見了,大喊:「我能對付,不要功虧一簣了!」


  蓮先生腳步重新收回去,嘴裡微微翹起來:「宮嚴啊……」


  宮闕鬆了口氣,露出破綻來。


  子知見狀撲上來,宮闕下意識的伸出另一隻胳膊去擋。


  本以為這次會在劫難逃,卻沒想到宮闕的胳膊忽然發出盈盈的光芒來。


  子知碰到那光芒,像是被熱水燙到了,「哇」的一聲後退數步,目光不善的看著宮闕,巫先生似乎也受到了衝擊,鬆開宮闕的胳膊,重新在一旁低頭站好。


  「禁龍咒!你是什麼人?」


  「什麼禁龍咒?」宮闕覺得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還在閃爍光芒的一圈,想起來的時候蓮先生好像握過。


  宮闕不自覺的看過去,蓮先生卻沒有任何反應,只對子知喊到:「子知,你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我知你所做這一切皆是因為我,這所有的事情皆是因我而起,唯有我離開,才可以讓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所以,無論如何,你也阻止不了我。」


  子知似乎被傷的不輕,跪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來,看向陣法的方向:「不,你不能走,你說過要陪我,要永遠陪著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陪著你。」「子歌」輕笑:「可我現在不得不回去了,子知,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去嗎?」


  「和你一起回去?」


  「是!和我一起回去,回到我的家裡,咱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子知傻傻的笑起來:「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眼看子知要進去了,宮闕揉揉第一次擋的時候被打疼的手,心中不忿,一腳踹在子知身上,把他直接踹進了陣法里,他自己也沒落到好,差點兒一屁股墩到地上,幾乎崴了腳。


  子知剛一進去,陣法立刻金光大作,一條條金線像是織成了一張大網,越過蓮先生和草木,把子知團團包裹其中。


  「你不是子歌,你騙我你騙我!」


  子知被裹纏起來,沒了陣法的欺騙,子知得以看到蓮先生的真身,哪裡是什麼子歌?

  「你把我的子歌怎麼了?你把他弄哪裡去了?金蓮!你說啊!」


  「難為你還認識我。」


  蓮先生握緊了手中那條金線,走近子知:「我還當這麼多年,你早就什麼都忘了呢!」


  「金蓮!」這一聲,子知喊得咬牙切齒,恨入骨髓:「我就算是忘了我自己,也不可能忘了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子歌怎麼會死?我又怎麼可能跟他分別這麼多年?」


  「因為我?」


  蓮先生笑著搖了搖頭,笑容里滿是諷刺和孤寂。


  宮闕甩了甩腳腕走到蓮先生身邊,指著不遠處那個木頭樁子一樣的巫先生問蓮先生:「他怎麼辦?」


  站在那裡木頭一樣,總不能就放在這裡不管吧?

  「不過是一個幻影,主子都沒了,他自然就散了。」


  「幻影?」宮闕疑惑,再仔細看去,發現那木先生的身影果然漸漸的淡了最終變成一個虛幻的影子,「倏」的一下就要鑽進子知身體里,卻被金網擋住,撞成了瑩瑩的碎片。


  蓮先生蹲下身去看宮闕的腳腕:「剛剛他自己就會進了,你又何必再踹他一腳,再崴了腳豈不是得不償失?」


  宮闕扭扭腳腕:「無妨,不踹他一腳我這心裡的氣出不來。」


  話音未落,宮闕就瞧見子知被困於網中仍舊不甘心,奮力跳起,眼看就要撲到蓮先生身上,宮闕來不及提醒,也向前撲去,替蓮先生擋下子知的攻擊。


  宮闕只覺得肩膀一陣刺痛,揮起拳頭就向後砸去。


  蓮先生也反應過來,猛的將手中金線拉緊,緊緊捆住子知,使他再也動彈不得。


  俯身去看宮闕的傷口。


  宮闕摸著肩膀,疼的齜牙咧嘴:「這子知,是屬狗的嗎?咬人這麼疼?」


  蓮先生撥開宮闕衣領,發現宮闕肩膀被子知咬出兩排深深的牙印來,都有些冒血珠了。


  「我沒事兒!」宮闕見蓮先生眉頭又要皺起來,忙把衣服拉好,站起來道:「先生你不必擔心,不過是被咬了一口,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蓮先生確定宮闕沒事,這才起身一手牽著金線,另一隻手去握宮闕的胳膊:「好了,回去吧,我給你上點葯。」


  宮闕看著蓮先生握著自己胳膊的手,奇道:「原來先生是早有準備啊!話說,先生你又是什麼時候在我胳膊上下的咒啊?我怎麼都沒感覺?」


  蓮先生笑笑:「你沒事就好,我起初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用上了,也算我沒白忙活一番。」


  宮闕揮動胳膊,擺出打鬥的動作:「就這玩意兒,一圈光,比我這兩雙拳腳都好使,簡直是太有用了,蓮先生,你回去再幫我多弄幾個唄!」說到最後,還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人已經捉住了,再給你有什麼用?」蓮先生搖頭:「再者,這畢竟不是你們這裡的東西,你雖能用,但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好,還是盡量少用。」


  宮闕攤攤手:「那好吧,你是蓮先生,聽你的。」


  又指指金線網裡面的子知,問蓮先生:「那他該怎麼辦?他身上那麼臭,你該不會真的要把他帶回我家吧?我明天還要開店做生意呢?」


  蓮先生也回頭看了看子知:「子歌畢竟是水族之人,子知,自然是要交給魚姬來處置的。」


  宮闕嘆了口氣:「唉!看來明天是做不成生意了,那你要和我一起大掃除,還有魚姬和小卯,趙幺不知道休息不休息,把他也拉過來。」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兩人就已經到了蜉蝣軒後門。


  宮闕左看右看,總覺得不對,拘留所離這裡有那麼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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