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德妃過河拆橋殺麗妃滅口，皇上又有自己的目的，所以順水推舟，太醫就算在香爐里檢查出什麼，也不會多嘴。雪妃這個悶虧，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麗妃卻又是自殺！
若是只為了陷害皇貴妃，又何必在自己宮殿里留下當初縱火的證據？這樣一來，就算皇貴妃因為殺人而受罰，也頂多只是降位而已，何必為此搭上自己一條命？而皇貴妃一倒，王家跟著受了斥責。
如此，事情再明白不過。
麗妃之死，乃皇上授意。顯然，上次後宮莫名起火，皇上早已知曉內情。而那段時間，麗妃經常侍疾。
就是這期間，她與皇上達成了共識。或者是威脅，用誰威脅？
雲陽公主！
麗妃不怕死，但不想連累女兒。所以等到女兒出嫁后的第二日，她便履行了與皇上的約定，自殺，陷害皇貴妃。
雲陽在發現自己的母妃是自殺的而太醫眾口一詞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不簡單。德妃在後宮的權利再大，也大不過她的父皇。之後王相被斥責…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她明知真相，卻只能裝作不知。
母妃縱火不假，卻罪不及此。父皇為了打壓王家，竟心狠手辣至此…連皇貴妃都不放過，實在讓她心寒。
至於德妃在其中充當了什麼角色，已不重要了。
後宮向來與前朝息息相關，皇貴妃被貶，王相被罰，這只是個開端。若王家聰明，就該漸漸退出朝堂。
最遲年後，王相大約就該告老還鄉了。
晚上楚央回來，師心鸞與他說起此事，楚央一點不意外。只要德妃還沒熬成太后，就不可能在宮裡隨意殺宮妃。
「此事不簡單。」
他將米糊遞到女兒身邊，讓她自己吃。
「皇上早已對德妃生了戒心，德妃豈能不知？這次皇上可以借她的手來處置皇貴妃和麗妃，將來也可以以此事為由對付她。以她的城府，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她也是被皇上算計，要不然她能於此事中獲利。」
師心鸞也是這麼想的，「皇上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打壓王家。難道…她真的想扶自己的兒子上位？」
宮墨和宮越互斗，註定兩敗俱傷。其他皇子當中，母族勢力最大的，也就是安王了。所以朝鳳這是開始一步步為自己的兒子鋪路了？
「她應是有這個打算的。」
楚央神色淡然，「皇上最忌諱後宮干政，但此事分明是他自己設計，在他眼中，德妃是他的棋子，所以算不得干預朝政。麗妃曾為德妃馬前卒，她的死也算是替德妃背鍋。就這一點，就足夠雲陽對德妃恨之入骨。雲陽又嫁給了師奇…作為德妃的娘家人，又是害死丈母娘的仇人…你二叔和師奇若是聰明，就該知道，皇上提拔師奇，是恩，也是敲打。只要他們別摻和黨政，安分守己，武安侯府該有的榮寵，一分都不會少。若他們要做十皇子的後盾，蕭家和王家，就是師家的前車之鑒。」
師心鸞點頭，「父親和二叔都是明白人，二弟也不糊塗，不會犯傻去摻和什麼黨爭。我只是覺得…」她神情若有所思，「這件事的背後，應該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陰謀。」
楚央正在用帕子給女兒擦拭嘴角的殘漬，聞言動作一頓，目光深了深。
若皇上還在壯年，或許十皇子還有機會。但皇上已年邁，且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大去，立幼子為帝，那年輕的太后，必然掌權，這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德妃做得再多，都沒有任何意義，除非她還有後手。
……
皇宮，挽心殿。
朝鳳剛哄兒子睡下，秋杏小步走進來。
「姑娘，雪妃身邊貼身伺候的，已經換上了我們的人，那日與她一起去萃羽宮的兩個宮女，也都已經處置乾淨。」
朝鳳嗯了聲。
「吩咐下去，雪妃的一應用度，不可輕慢。」
入宮兩年，她又如何不了解老皇帝的心思？宣武帝如今是要削弱王家，可不會對王家斬盡殺絕。雪妃王氏也曾是他的寵妃，且為他生下一子，他是不會做得太絕的。如今她掌管六宮，若是對雪妃有任何苛刻，只怕就該交權於他人了。
「是。」
秋杏低聲應了，卻沒走。
朝鳳回頭看著她，「還有事？」
秋杏看一眼床上沉睡的十皇子，有些猶豫，「姑娘，真的要這麼做么？宮墨此人心機深沉，不擇手段，萬一…」
「沒有萬一。」
朝鳳語氣沉靜，淡淡道：「就算沒有楚央和宮越阻攔，就憑他身有殘疾，就不可能順利登基為帝。而且他有痼疾，活不了多久，他要這個位置不過報復而已。如果有更好的報復手段，他為什麼要退而求其次？」
「可是您…」
「秋杏。」
朝鳳打斷她，目光里幾多悵然幾多無奈，「我走的本來就是一條不歸路。從回京開始，我便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將來若是…你出宮去吧，跟著心鸞，她不會苛待你的…」
「姑娘。」
秋杏猛的跪了下來，「您沒想過回頭，奴婢也不曾想過退縮。您說過，將奴婢當做親人。既如此，就無需再說這些話。無論您做什麼樣的決定，奴婢總是跟您一條心的。」
她目光誠摯，語氣堅定。
「生死不棄。」
朝鳳目光動容，親自扶她起來。
「你我雖不幸家族遭難，顛沛流離，忍辱偷生，卻有幸相伴，互相依靠。有你這麼個妹妹，我朝鳳此生，也知足了。」
她的親妹妹一出生就與她分離，姐妹還未相認便陰陽相隔。秋杏雖非她的親妹妹，卻與她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到今天，已不分彼此。
秋杏心頭一熱。
「姑娘言重，能伺候姑娘，才是奴婢的福氣。」
朝鳳笑笑，「都說了，私底下你我不用身份拘束，你非奴籍出身，我也早已不是什麼貴族小姐。你我之間，沒有什麼貴賤尊卑之分。」
「宮規森嚴，還是小心為好。」
秋杏也笑了笑，然後道：「夜了，您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