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危機?
太子妃的人選很快就定下來了,臨潼鄭氏之女鄭含瑛。據說此女才貌雙全,端莊優雅,頗有大家風範。剛出孝,年方十八。
皇上很滿意,皇后也很滿意,太子…據說也沒意見。
皇子公主們都趕在今年大婚,婚期也都排滿了,以至於輪到宮越的時候,只能排到明年了。
「宮墨呢?皇上要給他選王妃,他若沒有合適的理由就是抗旨,他是怎麼拒絕的?」
楚央似笑非笑,「理由只有一個,清河郡主的忌日要到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選妃。」
「倒是真聰明。」
師心鸞不置可否,喃喃道:「可憐的清河郡主,離世十六年,還要被他拿來利用一次。」
「這才叫無所不用其極。」
宮墨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此楚央並不意外。
此事暫且擱置了。
八月初八,恭王大婚。不知是否因為沖喜,染病多時的皇上,竟漸有起色,看起來應該是要好了。然而好景不長,十皇子突發高熱,太醫給灌了葯,德妃也在床榻前守了整整一夜,仍不見退熱。德妃為此特請了聖旨,讓自己精通醫理的侄女,如今的北靖王妃師心鸞進宮,為十皇子診治。
「娘,我要去,要去…」
嬌嬌抓著師心鸞的手,鬧著要一起進宮。
師心鸞彎腰捧著女兒的臉,道:「嬌嬌聽話,娘親出門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帶你去。這樣,你去陪祖父祖母,等娘親回來,給你帶糖人和蘇記的蓮蓉酥,好不好?」
嬌嬌嘟著嘴,糾結了好半天,才不情不願的點頭。
「要最大的糖人。」
「好。」
「兩個。」
已能吐字清晰的嬌嬌開始講條件。
師心鸞寵溺一笑,「好,兩個。」
嬌嬌立即眉開眼笑,不再纏著她了。
楚央道:「我還是送你進宮吧。」
「不用。」師心鸞搖頭,「後宮重地,不得宣召,你也進不去,萬一十皇子今日退不了熱,我沒準還得在宮裡住兩天,難不成你還要在宮門口等著?」
楚央沉吟一會兒,道:「無論何時何地,記得莫讓樂槐離開你身側,但有意外,可求助皇貴妃。」
「嗯。」
話別後,楚央帶著嬌嬌去了浣月居,師心鸞則上了宮中派來的馬車。
……
十皇子病後,德妃自然不能再呆在宣武帝跟前侍疾,她徹夜不眠,衣不解帶的守在兒子床前。
師心鸞步入殿內,隔著厚厚的帷幔,看見倩麗的身影坐在床邊,空氣中瀰漫著淡淡葯香。
「臣婦參見德妃娘娘,娘娘萬安。」
裡面靜默了一瞬,然後聽得德妃的聲音透過帷幔傳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殿內太空曠,以至於她的聲音有些微的涼。滲在那些若有似無的葯香里,絲絲縷縷的飄出來。
「起來吧。」
「謝娘娘。」
師心鸞聽出她語氣里的淡漠疏離,不動聲色。
帷幔自中間拉開,十步開外,朝鳳側坐在床前,低頭看著床上安睡的兒子,並未瞧師心鸞一眼。
師心鸞卻皺了皺眉。
朝鳳雖目光緊鎖十皇子,卻並無太多憂心之色。她想起嬌嬌三個月大的時候,有一次不慎偶感風寒,她便心急如焚,憂慮得食不知味寢不能眠。
一個母親對孩子的關愛,從來都不吝嗇展露於人前。
朝鳳這般態度,看來自己之前猜想沒有錯,十皇子根本就沒病,或者病得並不那麼嚴重。而她又是怎樣瞞過整個太醫院的?只有一個解釋,用藥。
師心鸞心中微沉,眼底不自覺泛上冷意。
朝鳳已經看了過來,神情淡漠,眼中情緒卻多得讓人無法分辨。
「皇上病後,我日日陪伴在側,侍奉湯藥,卻疏忽了衡兒…太醫院那幫太醫都是些無用的,心鸞,我實在沒別的辦法了,只好找你。」
直到此刻,她眼中才流露出深切的憂色。
師心鸞摸不准她到底想做什麼,緩緩走進去,看一眼十皇子。八個多月的孩子,小小的一團,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看著便讓人心疼。
「十皇子是怎麼病的?」
看病講究望聞問切,師心鸞便查看十皇子的臉色口鼻,一邊詢問。
「昨日午睡的時候踢了被子,晚上便發了熱。」
朝鳳盯著十皇子微紅的臉,憂心匆匆道:「我只擅用藥,於醫理卻不慎精通。」
師心鸞已確定,朝鳳的確是給十皇子用了葯,所以看起來這孩子才會病得這麼嚴重。是葯三分毒,更何況這麼小的孩子。稍有不慎,就會落下病根。
她怎能如此狠心?
師心鸞幾乎剋制不住心中憤怒,給十皇子掖了掖被子,站在榻下,目光不躲不避的迎上朝鳳的視線。突然一笑,「娘娘今日是打算以怎樣的罪名,讓我把命,留在這宮牆之中?」
明人不說暗話,她既已挑穿,朝鳳倒也沒再故作掩飾。
短暫的靜默以後,朝鳳眼神轉為凌厲。
「你果然看出來了…」
她話到此頓了頓,眼神涼涼,周圍的空氣也似乎隨之涼了下來。
「我畢竟不曾長在侯府,對你的了解不深。前年你突然開始研習醫理,我想著,畢竟是咱們朝氏血脈,對此道有天賦,日進千里也是可能的,便沒有太放在心上。哪怕是你性情與我所了解的有所差異,可那般境遇,再如從前一般柔順怯懦反倒是不正常,所以我倍感欣慰,也不曾有所疑心。況且我與你接觸甚多,沒發現你臉上有半分易容的痕迹。我竟從未懷疑…你的身份。」
師心鸞靜靜聽著。
雖說她的變化看似合情合理,按理說日日相處的親人會最先起疑。但大底也正是因為斬不斷的血緣親情,才具備與生俱來的信任和親切,並未懷疑她的真假。
同理,越是局外人,且是對從前的她有一定了解的局外人,才會不受血緣千般,跳脫情感之外,察覺出那些蛛絲馬跡。
「此乃我朝氏秘葯,服之可讓人看起來病弱,高熱不退,尋常太醫縱有懷疑,卻不敢輕易下定論。可是你…竟一眼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