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雙梧花再現
宮墨腿腳不便，平時不大出門，基本是下朝以後就回王府。再則他與楚央不大對付，平時就更沒什麼往來。今日嬌嬌周歲之喜，其他幾個王爺都來了，唯獨缺他一人，也沒人覺得不正常。如今他竟差人送來賀禮，到底有何深意，就不得而知了。
在內院里招待女眷的師心鸞也得到了消息。
她多少有些詫異。
「樂槐。」她低聲吩咐，「你過去看看，讓乳娘抱嬌嬌回來，小孩子愛鬧，別攪擾了客人。」
「是。」
今日是嬌嬌周歲生辰，楚央再怎麼樣也不會給魯王府的人臉色看。她倒是好奇，宮墨到底會送來什麼賀禮。
賢王妃與雲樂交換了個眼神，都意識到魯王怕是來者不善。
按下心中波瀾，師心鸞含笑繼續與眾女眷周旋，小半個時辰后，樂槐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大串人。
乳娘抱著嬌嬌，衍哥兒牽著悅姐兒一起回來了，後頭還跟著一堆丫鬟。
「世子妃。」
樂槐行了禮，目光里似有暗示。
師心鸞眼神一閃，從乳娘懷裡接過嬌嬌，笑著對諸女眷道：「這孩子太調皮，這麼一會兒就出汗了，我先抱她進去換一身衣裳，失陪了。」
她留下心腹嬤嬤和紫霜在這裡招待，領著樂槐去了內室。
「嬌嬌手中還拿著那個風車，正玩兒得不亦樂乎，見娘親要來給她換衣服，她立即往床里一縮，又鬧上脾氣了。」
師心鸞搖搖頭，暫時不管她，回頭看向樂槐。
「是什麼？」
樂槐將一個褐色雕花的長條盒子遞給她。
師心鸞目光一瞥那盒子上的花紋，眼神就是一凝。
雙梧花！
準確的說，只有一半，和她母親留給她的玉佩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楚央將嬌嬌交給乳娘的時候就叮囑過樂槐，莫要把這盒子給其他人看，樂槐很謹慎，甚至都沒讓嬌嬌看見。
小丫頭對一切新鮮事物都相當好奇，若讓她看見了，八成又得當寶貝一樣把玩。
師心鸞用手指婆娑著那盒子上的紋路，從痕迹上看，應是才雕刻不久。而從此事件的性質來看，宮墨絕對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這是暗示他已經掌握了自己的秘密，還是準備揭發自己了？
她打開盒子，一陣亮光襲來。仔細一看，卻是一根項鏈。與一般珠玉串連的項鏈不同，鏈子的材質乃軟玉所致，摸起來又軟又滑，還串了一枚淚滴形紅色玉墜。色澤通透，從側面看似雲一般，還在隱隱浮動。
師心鸞放在燭火旁一照，果然在底部看見了另一半雙梧花。
楚央說過，雙梧花一開七瓣，色彩如彩虹，卻更為淺淡一些。白日里看不出異樣，夜晚燈光一照，便能散發出朦朧彩光，恰如雨後彩虹。
喬氏留下的那玉佩，師心鸞佩戴了許多年，從未發現過有什麼異樣。後來聽楚央說起這雙梧花的典故，也仔細研究過，卻沒研究出個結果來。上次宮宴，她特意問了朝鳳，這才得知，需用自己的血滴在花蕊之上，才能顯現出光芒來。
她便試了。
紅色，橙色，黃色，還有一半綠色，蓋過了燈罩里的燭火。
如今，她捏著那項鏈，眼神發寒。
國師府被查抄后，宮墨曾潛入其內，必然找到了關於雙梧花的記載。所以他也有可能早就知道國師有一女流落在外，並且知曉那一分為二的玉佩。她的容貌露了痕迹，他查探追尋，在滄州斷了線索。
武安侯府…師良，師心怡。
師心鸞輕輕嘆息一聲。
當初楊家死士被宮墨一鍋端的時候，楚央就懷疑事有蹊蹺。緊接著，老夫人接三老爺父子回侯府。
兩人立即想到了同一個人。
師良。
避免打草驚蛇，楚央未曾揭發，只是派人暗中盯著。師良既已投靠宮墨，再次回侯府必有所為。
盯緊他，便能知道宮墨的目的。
師良自有城府，行事謹慎小心，尤其在其母死後，重回侯府，更是低調，平日里除了晨昏定省，便是和幾個弟弟在一塊兒品茶下棋，討論學問。其他的，一概不管。他太安靜，安靜得不正常。
後來楚央出征，師心鸞要照顧女兒，對侯府那邊的關注難免就有些鬆懈。師良又太沉得住氣，盯了一年也沒發現有什麼異樣。直到師心怡被老夫人接回侯府…她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師心怡被逐出京太久，久到她早已忘記了這號人物，自然也忽略了原身曾經那些在當時看來並不重要的記憶。
如今看來，師心怡果然是見過雙梧花的。大約年深日久，當年四歲的小女孩兒對那從未見過的花紋印象模糊了。但只需要畫出一個大概的圖形，加上宮墨掌握的訊息，就足夠成為鐵證。
殺人滅口，不是沒想過，但，太難！
天子腳下，到處都有巡邏的兵力，殺人太冒險，必會讓皇上震怒徹查。況且師心怡平時根本不出門，也沒機會。府里就只有下毒，但她飲食很小心，用毒基本不可能。暗殺…她身邊有會武功的丫鬟保護。
不用說，肯定是宮墨的傑作。
師心鸞本來想降此事告訴師遠臻，由他出面將師心怡趕出去。但對方已經開始防備，趕出去也是一樣，還容易露馬腳。
所以此計不妥！
而且，宮墨早就懷疑她的身世，卻只是暗查，想來皇上估摸著也不知道玉佩一事，否則他只需稟奏皇上發現攜雙梧花者，便可不必自己費心了。
如今他送來這項鏈，是打算動手了？給皇上透露玉佩一事，然後順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來？
可若他真有此心，大可直接給她來個措手不及，何必提前暗示？還是他自負就算自己已察覺了他的用意，依舊無可奈何？享受那種將敵人玩弄鼓掌的快感？
不！
當年舊事遲早會重新掀開，宮墨心知肚明，這個時候挑刺穿她的身世，並不是最好的時機。而且，皇上多疑，師良兩兄妹與他無親無故甚至是有仇的，憑什麼幫他？
他若僅憑師心怡這一個『人證』，皇上首先就會懷疑他的居心。
楚央讓樂槐將這項鏈送過來，就是讓她稍安勿躁吧。
師心鸞笑笑，將那盒子鎖起來，走向床榻。
「嬌嬌過來，娘親給你換新衣服，等會兒出去和哥哥姐姐們玩兒好不好？」
聽見『新衣服』和『玩兒』，嬌嬌頓時沒脾氣了，眼睛亮亮的點頭。
「漂亮……」
師心鸞微笑，「對，最漂亮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