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氏後人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師心鸞下意識的抬頭,紫霜掀開車簾一看,「世子妃,到了。」
師心鸞最初嫁給楚央的時候,因為不滿這門婚事,所以一直讓紫霜喚她『小姐』,慢慢的就習慣了,一直沒改。直到嬌嬌出聲,紫霜一口一個『小小姐』,才讓她猛然回過神來。
古代女子以夫為綱,出嫁便冠以夫姓。楚央對這些不在意,北靖王妃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但紫霜是她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一個稱呼便親疏立見。聽在旁人耳朵里,難免多想。
所以她便讓紫霜改了稱呼。
紫霜高興的鬆了口氣,稱呼改得相當順口。
……
下了馬車后,師心鸞帶著女兒先去了一趟浣月居。北靖王妃十分通情達理,從不過問她的私事。但今日見她神色有異,便輕聲問道:「怎麼了?」
師心鸞笑笑,伸手揉揉眉心,道:「沒事,只是有些累。」
她不願意說,北靖王妃也沒有勉強,「這些日子你照顧嬌嬌,大底也沒睡個安穩覺。今日又來回的跑了一趟,想必是累壞了,回去休息吧,嬌嬌就暫時放在我這兒,明日我把她送去蘅蕪苑。」
「謝謝母妃。」
師心鸞感激的點頭,她現在心緒不寧,的確需要好好靜一靜。嬌嬌在她身邊,她無論如何都安靜不下來。
「都是一家人,還謝什麼?」北靖王妃嗔怪一聲,又嘆息道:「你才剛生產,月子還未坐完,子瑜就遠赴戰場。你天天要照顧嬌嬌,還得擔心他在戰場上的安慰,哪裡受得住?」
她抱著嬌嬌,輕輕的搖,「子瑜性子雖有些跳脫,卻不是急躁之人。他有沙場作戰經驗,武功也是數一數二的,你不必太過擔憂。」
「是。」
師心鸞柔柔的笑。
「好了,快回去吧,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
北靖王妃叮囑完,就不再多言,低頭去逗弄懷中的外孫女。
師心鸞看著她溫柔微笑的側臉,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北靖王妃抬起頭來,盯著她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心鸞自打昨日從宮中回來就心事重重的模樣,今日去了一趟武安侯府,似乎心思更深了。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旁張嬤嬤低聲道:「王妃既然疑惑,方才為何不問?」
北靖王妃搖搖頭,「她昨日見了挽妃,今日又回了娘家,這還用問么?肯定是與師家有關。別看心鸞柔弱,性子卻沉靜剛穩,又十分聰慧有決斷。但凡她自己能解決的事,別說我,就是子瑜,她也不願依靠。這性子,倒是和子瑜一模一樣,也難怪子瑜那麼喜歡她。」
說完又是一嘆。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年輕人的事,不想讓我這個做長輩的知道,我問了反倒是讓她為難。只是這孩子太要強,如今子瑜又不再她身邊,她遇到什麼事也沒人商量,只能自己扛著,別到時候憋出病來。」
張嬤嬤寬慰道:「世子妃看起來的確睏倦疲憊,興許今晚睡一覺就好了,王妃若是不放心,明日便問一問就是。世子妃素來敬重王妃,想必不會隱瞞。」
「明日再說吧。」
北靖王妃低頭,見嬌嬌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瞅著她,然後又偏過頭,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麼。
她會心一笑。
「嬌嬌是不是想娘親了?你娘親今日累了,明日外祖母再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嬌嬌茫然的看著她,有點委屈。
北靖王妃輕笑一聲,抱著她去了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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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心鸞將自己泡在浴桶內,水是熱的,她的心卻是冷的,連帶著,渾身的血都冷得刺骨。
師遠臻說的話猶自回蕩在耳邊。
「那是你娘留下的遺物,卻並非傳自喬家。」
「你娘…她不是喬家的女兒。她是朝氏血脈,國師的女兒。」
「朝夫人患有體寒之症,幾乎是足不出戶。這樣的體質,生下的孩子註定體弱多病。偏偏她生了一對龍鳳胎,並且還是陰時陰月陰時所生,本就天生不足,再加上極陰之體,兄妹二人天生相剋。這樣的命格,要麼兩人皆早夭,要麼一死一傷。唯一的解決之法,便是將天性屬陰的女嬰寄養於別處,且兄妹二人致死不可相見。國師無奈,只得忍痛將剛出生的女兒送到曾受過他恩惠的,你外祖父手中。」
「那個孩子,就是你娘。」
「當年你娘隨我入京,一次偶然,國師見到了她,從她酷似已故朝夫人的容貌上認出她就是自己的女兒。但,他不能接你娘回朝家。」
「你娘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所以當時朝氏獲罪,她急怒之下流產,以至於傷了根本。才會在生了你后不久便去了…」
「這些,都是她臨終之前告訴我的。她叮囑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你。若讓皇上知曉國師還有一外孫女活在世上,必不能容。」
「為此,我甚至曾動過將你許配給你表哥的念頭。我想著,只要你遠離京城,那個秘密就不會有人知道。但不久后你大伯落馬摔斷了腿,我必須回京繼承侯府爵位。你也只能養在京城,養在武安侯府。我又想,你娘在京城呆了好幾年,也沒人懷疑過她的身世,而你的容貌完全承襲了她,想必也不會有人疑心。那麼你的婚事,也不用那麼操之過急,總要等你長大,自己首肯才行。」
「十三年前,太子鬧著要娶你,我惶急恐慌,日日懸心難安,悔恨當日不該猶豫。若你早與你表哥定了親,也就沒有這些事了。直到你十五歲,皇后賜婚…你獨居青州那幾年,我倒是稍稍放心。至少,你是安全的。」
「再後來,你嫁入北靖王府。我一擔心你委曲求全,二來擔心你的安危。後來又想,若這京城之中,誰還能知曉你的身世后能毫無芥蒂的護你,也就只有北靖王府了。」
「我不知道宮裡的挽妃到底是什麼人,但如果與朝氏舊人,又告訴你這些事,想來是知曉你母親的身世的。那麼,她對你應該沒有惡意。」
「至於魯王…我雖不曾見過你舅舅,但他既與你娘乃龍鳳雙胎,想必長得極為相似。若如你所說,魯王對你格外關注甚至調查。那麼就很有可能,他曾見過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