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楚央一怔，眼睛亮得堪比夜空中的星芒。他捧著她的臉，「再說一次。」
師心鸞目光一轉，狡黠道：「好話不說第二遍，沒聽見就算了。」
楚央好氣又好笑，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聲音里有著剋制不住的沙啞。
「阿鸞，再說一次。」
「不要。」
師心鸞偏頭，「我餓了。」
楚央一邊吻著她的臉，一邊哄她。
「說完后我喂你吃。」
師心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話已出口，倒是沒再害羞。她回過頭來看著他，他眼神灼灼似有火在燃燒。
「我只是覺得挺冤的。」
楚央原本以為她在插科打諢轉移話題，但見她語氣有幾分遺憾，眼中嘆息也不似作假，心中微微一動。
「嗯？」
師心鸞道：「小時候我脾氣不好，倔強，強勢，不服輸。二哥常說，未來的老公…也就是丈夫，要麼是特別溫柔對我百依百順，要不然就是跟我一樣，高傲，自負，不可一世，跟我志趣相投。可我活了二十多年，還沒來得及談一次戀愛，就先嫁了。你說，我是不是挺冤的？」
楚央：「…」
師心鸞上下打量他，若有所思道：「不過他說得挺準的。你呢，還算溫柔，對我嘛…還算體貼。脾氣嘛，倒是跟我差不多。咦，我突然發現你完全符合二哥給我定的擇偶標準哎。」
楚央嘴角抽了抽。
這女人，誇他都帶保留的。
「那你心裡的標準是什麼？」
師心鸞反問，「你娶我之前，心裡有一桿秤么？」
楚央自然不敢告訴她，當初娶她是覺得她具備可以調教的潛質。難得她脾氣對自己胃口，冷漠也好尖銳也罷，他都能給她把銳氣磨平。變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但最終，他沒能實現自己的目的，倒是漸漸被她給折了驕傲。
如今仔細想來，其實當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那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他尚且不曾提筆勾畫，驀然回首，那個影子已經躍然紙上，恰是她的模樣。
清冷的，孤傲的，睿智的，深沉的，狡黠的，憤怒的，冷酷的，漠然的，安靜的，靈動的。還有偶爾的溫柔，以及被他壓在帳中的熱情如火…
千姿百態的，全數落在她眉眼中，定格在了他心底。
只是，她終究不會為他而停留。
「阿鸞。」他目光溫柔，輕輕道：「就算你是騙我的，我也高興。」
他眼底溫情包裹著一絲失落，師心鸞心中一動，有些無奈道：「在你眼裡，我是有多喜歡騙人？」
楚央笑笑，抱著她去了飯廳，直接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真的喂她吃飯。
師心鸞不是沒被他伺候過，倒也不扭捏，反正沒人在旁邊看著，偶爾這麼膩歪一下，倒有點正在戀愛的感覺。
吃完飯以後，師心鸞問他，「你今天走得那麼匆忙，是有什麼事么？」
楚央語氣淡淡，「蕭桓死了。」
師心鸞一怔。
「死了？」
楚央神情沒有任何波瀾，「他是自殺的，時間應該在昨夜子時左右。」
師心鸞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蕭桓居然自殺了，還是在除夕跨年之夜。
她和蕭桓不熟，印象中他是個桀驁風流之人，即便因家族之禍鋃鐺入獄，也不至於絕望到自殺吧？雖然關在天牢的，基本就算死囚了。但北疆那邊蕭家的根據地還相當牢固，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怎麼著，蕭桓也不該自殺才對。
「宮裡有旨意下來么？」
在宣武帝眼裡，大概蕭家死的人死一個算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北疆那邊，只怕遲早會有一場動亂。
「畏罪自殺。」
意料之中的答案。
「北疆那邊，是不是要傳來消息了？」
「嗯。」
楚央摟著她躺下來，道：「最遲半個月。」
想也知道，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消息傳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正月十二，北疆傳來消息，蕭平拒不認罪，並且殺死了朝廷派去的欽差大臣！
滿朝震驚！
此舉可謂算得上是公然謀反了。
宣武帝龍顏大怒，當庭怒斥蕭氏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叛賊當誅。當即下令，將關押於天牢中的蕭家上下，全數斬首。便是女眷，也不曾放過。
行刑那日，北靖王妃進了宮。
皇后已被禁足許久，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卻沒想到，當那道門打開，走進來的，是她此生死敵。
她的親姐姐。
明黃色的帷幔一層層拉開，束起。
北靖王妃緩緩走進，她仍舊一身素雅，臉上未施粉黛，眉目清淡，氣質出塵。
皇后挺直腰背坐在描金鳳椅上，身上穿著代表自己身份的大紅鳳袍，頭上鳳冠厚重而威嚴，與她冷漠的眉眼相得益彰。
殿內沒有任何宮女，姐妹倆隔著數步之遙，靜靜對視。
空曠的宮殿沒有因殿外的重重守衛而失了莊重，反而更天沉肅蒼涼之感，和住在這裡的主人一樣，只剩下了最後的虛銜。
蕭家落入今日這般地步，皇后已沒了得意的資本，但她仍舊高傲，仍舊不願低頭。尤其是，在眼前這個宿敵面前。
她嘴角勾起冷笑。
「稀客啊，姐姐不是素來與世無爭，不喜歡踏入這宮廷之中么？今日，怎的有閒情逸緻來探望我了？莫不是要與妹妹敘舊？」
她語氣冷漠，每個字都如同針尖一般，咄咄逼人。
北靖王妃靜靜的看著她，眼神複雜。
無盡的嘆息，惆悵，到深切的悲憫和蒼涼。
「小妹，為什麼…我們會走到如此地步？」
皇后冷漠的眼神微微一震，似被那個久違的稱呼觸動，一剎那她眼神波浪翻滾，胸中起伏不定，手指悠然收緊，似在極力的抑制自己的情緒。忽然一拂袖，珠簾玉碎，聲音刺耳。
她站起來，冷冽而憤怒。
「不要在我面前裝作一副大度善良的模樣，從小到大，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永遠無辜，永遠忍讓，永遠以施捨的姿態…蕭容，你不配！」
北靖王妃搖搖頭。
「你還是這樣。」她輕輕道：「我從未想過與你爭…」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