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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執劍相逼

  師心鸞目光微縮。


  看樣子宮墨早就把她調查了個徹底,這是在試探,或者,挑撥?


  或許,這次回去后,她該進宮一趟。


  「王爺如今手眼通天,不是也不能為所欲為么?」


  皇權之下,人如螻蟻。


  當年原身做了宮越的棋子,緊接著被逼無奈出嫁,說到底還是因為對方的身份罷了。正如宮墨的出身境遇,為人譏嘲折辱,是一樣的。哪怕是今天,宮墨羽翼已豐,頭頂上還有一個君父壓著。


  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宮墨笑笑,聽出了她的諷刺。


  「世子妃曾為人輕辱,卻能一笑泯恩仇,這份氣度與豁達,本王十分敬佩。」


  聽這口氣,宮墨應該是猜出了當初那餿主意出自楚央之口。


  師心鸞不動聲色,「我以為,王爺縱然行事不夠君子,卻也自有風度,卻不想,竟有這般探聽他人隱私的愛好。」


  宮墨慢條斯理的纏著細如蠶絲的金線,「世子妃不也如此?」


  「王爺這話可就說差了。」師心鸞從容微笑,「您是皇孫貴胄,學識淵博,胸有丘壑,所謀乃千秋大業。而我不過婦人短見,一心想要保命而已,怎敢與王爺相提並論?」


  「世子妃太謙虛了。」宮墨目光淡淡,「世子妃之聰慧睿智,便是男子也少有能及。若這也算短見,這世上恐怕再無智者。」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師心鸞語氣淡漠,「如今王爺已摘了枷鎖,想來也是不願再繼續自欺欺人。只是可憐了清河郡主,一腔痴心,不惜搭上了性命,卻換來郎心似鐵,不知黃泉之下,芳魂可安?」


  宮墨手指動了動,盯著她,不說話。


  有些人天生威嚴,便是一個波瀾不驚的目光,也能讓人倍感壓力。


  師心鸞視若無睹,繼續道:「恕我直言,殿下對清河郡主的愧疚,不是連累她喪命,也不是沒能救她。而是…您從未真正將她放在心上。」


  宮墨手指悠然收緊,細如蠶絲的線割破了手指,鮮血湧出,印染得殷紅刺目。


  祥叔大驚失色,「王爺!」


  宮墨卻忽然抬頭,指尖金線似離弦的箭,直擊師心鸞。


  與此同時,北靖王妃也快速拉過師心鸞,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自身後而來的冰冷劍刃,尚且未用力,持劍的黑衣人已渾身僵硬,目光睜大,露出痛苦驚懼的神情。


  師心鸞的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那裡纏著一根細如蠶絲的金線。


  她下意識的側頭看向不遠處的宮墨,他仍舊安靜坐著,風雪遮沒了他臉上一剎的神情,而後金線一收。


  蒙面黑衣人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血腥味自身下蔓延,蓋過了地上的積雪。


  死士們已闖出了暗道,一個個手持冷劍,直逼師心鸞而來。她懷著身孕,再加上地上又都是積雪,行動受阻,自然不能和這些精心訓練的高手抗衡。


  北靖王妃倒是泰然自若的從被宮墨殺死的那個死士手中奪過長劍,遊刃有餘的逼退了數個黑衣人。


  點、刺、挑、勾、轉…招式優雅卻凌厲,硬是逼得那些死士不得靠近。


  宮墨主僕卻冷眼旁觀,根本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師心鸞卻不得不防備。


  她看出來了,北靖王妃心慈,是不會對宮墨下殺手的。所以她才言語相激,本是想讓宮墨心神大亂不可動武,知難而退。這樣一來,北靖王妃就可毫無負擔的應付追來的蕭家死士。


  未免被殃及,祥叔警戒的站在宮墨身前保護,心中則十分訝異。


  方才他都以為王爺是被那女人激怒而動了殺心,卻沒想到,王爺會出手相救。他就站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王爺若真要取師心鸞性命,定會在北靖王妃疲於應戰之時趁機下手,或者直接虜劫。而不是在北靖王妃面前直接行刺。


  得不償失。


  宮墨一圈又一圈的纏著金線,漫不經心的觀戰,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北靖王妃武功相當不錯,但對方人多勢眾,她又要保護一個孕婦,時間一久,便有些吃虧。


  大雪還在紛紛下個不停,師心鸞看著死士一個個倒下,鮮血流淌在地上,很快又被風雪掩蓋,血腥的味道卻在風中飄散不休,濃郁刺鼻,令人作嘔。


  師心鸞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酸澀直逼喉嚨。她一忍再忍,終於在一個黑衣死士倒在面前,脖子上的鮮血流到她腳下的時候,那血色紅得刺目。冰冷的風,腥澀的味道刺激著她所有感官意識。


  頭腦暈眩,她腳下一個趔趄跪倒在地,捂著胸口吐了起來。


  「心鸞——」


  北靖王妃一劍刺進一個死士胸口,回頭見她一手撐地,不斷嘔吐,臉色更是白的嚇人。登時失色,蹲下去準備扶她起來。


  而身後數個黑衣死士數劍齊發,直逼兩人。


  北靖王妃目光陡然一冷,手中冷劍散發出逼人寒意,自地面橫掃而過,劍氣如虹,帶起血色飛濺。


  師心鸞又是一陣作嘔。


  然而下一刻,耳邊風聲一緊,殺氣近在眼前。


  鏗——


  刀劍相擊聲直擊耳膜,師心鸞只覺得腰上纏了一根線,隨即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去。風雪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持劍而立,左手伸出,以一個摟抱她的姿勢,卻因晚了一步而焦急憤怒。


  他想要追上來,身後卻有冷劍相逼。


  所有憤怒齊齊湧上心頭,他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逼得對方連連後退。


  師心鸞終於停了下來,卻沒能站穩,斜斜的倒向身側。她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抓什麼,卻抓到一隻手臂。


  她猛的抬頭,對上宮墨半垂下來的眼。


  溫涼的,深邃的,像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


  她一愣。


  「世子妃還要抓多久?」


  宮墨的聲音響在頭頂,淡漠的,好似方才危急時刻出手相救只是幻覺。


  師心鸞心神回籠,立即鬆手,心中卻微震。他的手是冷的,比這漫天飛雪還冷,彷彿整個人是座冰雕,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刺骨的寒意,讓人不敢靠近。


  她捂著肚子,慢慢起身。


  「我不會感激你。」


  事實上就算宮墨不出手,楚央也能救她。況且這個人前腳還與她針鋒相對,誰知道他救自己有什麼目的?

  她不動聲色的後退。


  宮墨看似無意,實則已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揚。


  「本王若是有心為難,世子妃便是費盡心機也於事無補。」


  師心鸞腳步一頓。


  「有何不能!」


  人未至聲先到。


  師心鸞目光一亮,立即回頭。眼前一花,她整個人已落盡熟悉的懷抱。楚央一手劍指宮墨,一手摟著她,目光從頭到尾將她打量了一遍,確定她沒事,才鬆了口氣。復又轉向宮墨,目光和他手中長劍一樣冷。


  「風大雪寒,魯王殿下不在府中養病,卻來這荒郊野嶺賞雪,不怕寒氣入體,病體沉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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