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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血案

  楚央深深的看著她,沒回答。


  師心鸞也沒再問,就算不知他全盤計劃,大約也能知道,未來這幾個月,京城怕是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了。所以當她知道,婆婆要跟自己一起去別院暫住的時候,也並未太過意外。


  這兩父子要行兇險之事,擔心累及妻子,所以才讓婆媳倆一同暫離這是非之地。況且,蕭家無論如何都是北靖王妃的娘家。縱然她已和蕭府斷了來往,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兒子對付自己的娘家,多少心裡還是有些波瀾的。倒不如,眼不見為凈。


  楚央親自護送,北靖王沒有陪同。他是秦王,掌管著京城巡防營,最近京城頻頻出事兒,他公務繁忙,也實在無暇脫身。


  不過兩父子倒是心細,雖說只住二十來天,準備的東西卻不少,足足裝了一輛馬車還有餘。


  「只是暫住,哪就這麼誇張了?」


  師心鸞看著丫鬟小廝們往車上搬東西,頗有些怨怪楚央太過興師動眾。


  楚央卻道:「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衣食住行都必須樣樣精細,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北靖王妃在旁笑道:「男人是不能體會女人十月懷胎的辛苦的,也就只能在細微處略盡綿力了,這份體貼,本就是應該。東西再多,都不為過。」


  「母妃說得極是。」


  楚央握著師心鸞的手,含笑點頭。


  眼看東西都裝得差不多了,北靖王道:「不早了,啟程吧,路上注意安全。」


  目光掃過兒子兒媳,最後落在妻子身上,四目相對,夫妻之間多年情誼自不必說。


  北靖王妃點點頭,叮囑道:「政務再忙,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泱泱朝堂,不缺你一個,有什麼事白天處理乾淨。少赴幾次宴,多睡幾個踏實覺比什麼都強。」


  北靖王面容柔和,「好,我都聽你的。」


  他是武將,沒有文人那麼迂腐扭捏,滿朝文武都知道他寵妻,縱然人已至中年,卻仍舊會有恩愛之舉。在自家人面前,更是不用顧忌太多。師心鸞卻是極少見到公婆秀恩愛,不免就多瞧了幾眼。


  心中暗道,雖然這個公公平時粗枝大葉,脾氣也不那麼好,倒的確是個會疼人的。


  她瞅了眼身側的楚央,想到他曾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大底多少還是受了些其父的影響。也虧得家教森嚴,否則估計早就一屋子的千嬌百媚,花團錦簇了。


  會心一笑,由他攙扶著上了馬車。


  幾人前腳出門,不多時北靖王世子妃不能承受京中之寒避於別院養胎的消息便傳了開來。


  魯王府。


  「殿下,剛收到消息,楚世子送其妻出京避寒,王妃隨行。」


  祥叔低頭稟報。


  宮墨半靠在榻上,臉上略有倦容,卻扔不損其清絕容色,青絲潑墨,更襯得肌膚如雪,細膩得如同天然璞玉。唯一的瑕疵,大約就是失了色澤的唇。


  「他終於要動手了。」


  他嘴角勾起淡淡笑意,「不枉我等了這麼久…咳咳…」


  一句話未說完,他便抑制不住的輕咳起來。


  「殿下…」


  祥叔擔憂的抬頭望去。


  宮墨已帕掩唇,咳嗽聲漸緩,潔白的手帕卻已染了鮮紅血跡,似那皚皚白雪中最醒目的紅梅。


  「殿下…」


  祥叔的聲音,多了幾分顫抖。


  宮墨卻習以為常,隨手將那帕子扔在一旁,淺笑如花。


  「老毛病而已,祥叔不必擔憂。」


  祥叔眼中滿是憂慮和關切,「王爺身子弱,應避一避這京城的霜寒之氣才是…」


  宮墨不甚在意,「同洲酷暑寒冬都不遜於京城,這麼多年也熬過來了,何懼這幾日的風霜?」明明弱不禁風,他卻淺笑自若,氣度雍容,「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支撐個四五年還是綽綽有餘的,足夠了。」


  祥叔知道他的意思。


  就是因為明白,才更擔憂。


  王爺隱忍謀劃了多少年,耗費的心力便有多重,大仇得報之日,怕也是心力交瘁之時。到那時,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想到此,他便忍不住勸道:「王爺,您既已早就安排妥當,左右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何必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老奴聽說前些日子了塵方丈已經出關,方丈醫術高絕,興許能治王爺痼疾。不如咱們去一趟華雲寺…」


  宮墨臉上笑意不改,眼神卻沒了溫度。


  「他若想施以援手,我便不會落入今天這般地步,便是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祥叔頓時不再多言,心中卻難免恨恨。


  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然那了塵方丈卻眼看著主子傷重而袖手旁觀,以至於耽擱了最佳治療時期,否則主子也不至於病得那般眼中頑疾更甚。


  「楚央一旦出手,便不會罷了。」宮墨沒有多餘的廢話,淡淡道:「蕭家的根在北疆,近期那邊必定會傳來消息,屆時朝中必然轟動。你傳令下去,讓她早做準備。另外,必要的時候,可暗中護送蕭桓離京。」


  言下之意,蕭堂之,就留不得了。


  「是。」


  祥叔拱手告退。


  宮墨看著窗外,雪雖停了,外面卻依舊冷得徹骨。他手指婆娑,沒有觸摸到熟悉的溫度和觸感。


  微微側眸,隔著床帳看向那面牆,眼神浮現些微複雜之色。


  許多舊事浮現腦海,不見天日的行宮,紅瓦白牆的巍巍宮廷,他步步驚心的走過,到得今日,早已沒有了所謂得失。就連當初陪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子,也在歲月的磨礪中漸漸淡化了容顏,模糊了輪廓。只剩下幾許歡笑,縈繞耳邊,恍如昨日。


  他收回目光,看著拇指上因常年戴玉扳指而留下的痕迹。


  遲早,這淡淡的痕迹也會隨著時間消失無蹤,就如同這冬日的雪,遲早會一寸寸融化,徒留冷意殘留。


  ……


  十二月初五,今年的第二場雪還未收尾,地上積雪未散,北疆便刮來了一對老夫妻。風燭殘年,滿鬢風霜,亦步亦趨的走到了京兆府衙,敲響了登聞鼓。


  震驚朝野的血案,由此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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