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楚央被她哄得開心,晚上倒是真的安分了,沒再胡鬧,但懷裡抱著她溫軟的身子,也沒了睡意,總想說點什麼。
「阿鸞。」
屋子裡燈火還未歇,厚厚的床幔擋不住溫暖的燭光。
他低頭看著她沉靜的面容,手指溫柔的婆娑著她的眉眼五官。
「你原本也長這般模樣么?」
師心鸞一怔,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嗯了聲。
「差不多吧,不過我比她大幾歲。」
「嗯?」
楚央微微訝異。
師心鸞笑了下,「我比她大十九歲,在那個世界,已經二十四了。」
二十四,豈不是早就嫁人了?
楚央微微蹙眉,她這麼想要回去,是否不單單隻是因為想念她的家人?還有其他…
胸中鬱氣暗結,似打翻了百年老陳醋,摟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已絕對佔有的姿態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
師心鸞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有些詫異。
「怎麼了?」
楚央抿著唇,沒吭聲。
師心鸞剛要抬頭,卻聽他道:「不許你喜歡別人。」
霸道得有些孩子氣的語氣讓師心鸞恍然大悟,忍不住埋在他懷裡低低笑出了聲。
楚央暗惱,捏著她的下巴威脅,「不許笑。」
師心鸞笑得花枝亂顫,「爺,您這是在吃醋么?」
楚央綳著臉。
「是。」
額!
沒料到他承認得這麼痛快,師心鸞有一瞬間的錯愕,眨眨眼,確定他沒開玩笑,一雙眼認真的緊鎖在她身上,執拗的要得到一個答案。
師心鸞臉上笑意慢慢收斂,有些無奈的解釋,「咱們倆認識這麼久,我的性格你不了解?如果在你之前我心裡有別人,就算不得已嫁給你,能與你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我連真實來歷都告訴你了,還有什麼值得隱瞞的?」
楚央緊繃的臉稍稍柔和。
師心鸞繼續道:「我們那個世界,女人也可以出去工作,也可以參政。我和你一樣,出身豪門,小時候呢,就是被家人寵在手心裡的公主。驕縱任性,叛逆孤傲,不可一世,不甘心一輩子做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翅膀還沒硬,就飛了,飛到了娛樂圈,做了明星…」
說到這裡,她眼神一轉,恍惚惆悵懷念憂傷全數退卻,化作了戲謔和似笑非笑。
「就是你們所說的…戲子。」
「嗯?」
驚愕詫異浮現在他眼中,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為何?」
楚央很少主動問她從前的經歷,或許也是刻意迴避。那次她要喝避子湯,他賭氣躲在書房裡喝悶酒,她寥寥數語已道盡心酸思念和決定。他沒有立場去分辨和阻止,便只能儘可能的將那道無形的鴻溝藏在心底。似乎只要不說出口,便不存在一般。
儘管那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他不提,她也不說,兩人繼續做著恩愛的夫妻,他們會天長地久,白頭偕老。
但每每看見她溫柔的笑臉,他便想起那日在書房她沉靜溫雅卻寫滿哀傷無奈的雙眸。她意外捲入這個時空,該怎樣的無助絕望惶惑。在這個世界度過的每一天,於她而言,都是煎熬吧。而她,還要在這樣煎熬的日子裡,對著他強顏歡笑。
他有什麼資格去芥蒂?
他憑什麼自私的讓她為自己忘記過往?
她顧及自己的心情絕口不提曾經,何嘗不是一種委屈?
他不想讓她委屈。
他亦想了解全部的她。
心境變化傳遞至眼中,他目光柔和,含著包容和寵溺,只是平靜的詢問,沒有半分驚怒和不理解。
大底也是因為了解,就像了解自己那樣。
畢竟曾經的他,也那般荒唐恣意,桀驁不馴。
早就知道,他們是同一種人,所以,也並沒什麼不可接受的。
他理所當然的波瀾不驚,看在師心鸞眼裡,卻頗受震動。當初她要進娛樂圈的時候,爺爺震怒,父母反對,大哥也不支持,就連性子與她一般恣意的二哥也不大讚同。而放在這個時代,別說豪門貴族,便是普通人,對於戲子也是輕賤鄙夷的態度。
楚央再怎般的玩世不恭,骨子裡還是有屬於貴公子的清高和驕矜。就連他自己以前都親口承認過,因為覺得青樓女子低賤骯髒,而不願觸碰。他太了解那些地方,太懂得風月場所是怎樣的權色交易。
原本師心鸞以為,他聽了自己這番話,就算不會驚怒,至少也會不滿。
但隨後一想,這人思維敏捷,反應相當快。以自己的出身和驕傲,怎麼著都不至於自甘墮落。所以他的詢問,只是單純的好奇。
「愛好。」
師心鸞嘴角笑意有些恍惚,「其實還有區別的,而且地位很高,只不過在豪門眼裡依舊低賤罷了。我嘛,有背景有靠山,所以出淤泥而不染。」
楚央或許不太理解在世人眼裡『戲子』地位如何跨時空的『高貴』,但對她的職業多少有些了解了,約莫可以用『賣藝不賣身』來總結。最起碼,她是受到絕對保護的。
「還有啊,在那個時代,法定結婚…就是成親年齡也不同。男人二十二,女人二十。我十八歲離家出走,為了爭口氣,一直忙於事業,到頭來卻把婚姻發展到了另一個時空。不得不說,天意弄人。」
雲淡風輕的幾句話,卻是解了他心頭疑惑和酸澀。
楚央目光亮了亮,為她不曾心悅他人而欣喜,也慶幸當初在侯府她陷入絕境之時,遇到的人是他。
「所以呢…」
師心鸞笑眯眯的看著他,頗有些打趣的說道:「爺,你的乾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
楚央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口,「我也只為你吃過乾醋。」
甜言蜜語總是好聽的。
師心鸞輕笑,促狹道:「這麼說我還得感到萬分榮幸咯?」
楚央笑一笑,目光溫柔而寵溺。
「萬分榮幸的是我。這般離奇的經歷,便是話本子里也寫不出來,卻落在了我懷裡,我該感激上蒼對我的厚愛。」
他說著便又要去親她,師心鸞偏頭躲開,漫不經心道:「忘記之前答應我什麼了?」
楚央湊近她脖子,呼吸溫熱,「放心,我吃飽了,只是想喝點湯…」
師心鸞大囧,臉色刷的一下燒得通紅,嗔罵的話還未出口,就被他再次堵住了唇。剩下的,便是婉轉的嬌吟和低低喘息。隔著厚厚床帳,綿延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