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更）
馬車漸漸遠離，而山頂之上，山林清風之中，傳來遙遠的對話。
「葉梵，你剛才對楚央說那句話什麼意思？為何會半生孤苦，兩鬢風霜。」
「字面上的意思。」
「你就不能多說兩個字？我瞧你方才對那異魂挺有耐心，你該不會看人家長得漂亮就心猿意馬了吧？」
後半句，語氣頗有不滿和酸味。
「看來你是懷念虛靈山的風光了，也好，我現在將你送回去，交於長老們管教…」
「不要不要。」
激動的語氣，彷彿長老們是多麼恐怖的洪水野獸一般，緊接著又是小聲嘀咕，「約法三章，我可一條都沒違反，你不能反悔。」
風聲淺淡，夾雜著默默前行的腳步聲，卷了一聲嘆息自林間飄來。
「凡人逃不過七情六慾，那異世靈魄寄宿了一副好皮囊，卻抹去了前緣暗藏了心機，可憐了翩翩如玉少年郎，註定要被辜負了。半生孤苦，兩鬢風霜…也就你們虛靈山的人，才能心如止水的說出這樣的話。怪不得她說你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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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平坦，馬車車輪碾壓在地面的聲音咕嚕嚕敲擊在心頭。師心鸞靠在軟墊上，眼角餘光是楚央華光瀲灧卻陰鬱冷沉的容顏。
神棍的那兩句批言，她大概明白。
楚央的『前緣』，無非就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只不過他少年輕狂，一時玩笑將之推給了自己的好兄弟。兜兜轉轉芳魂已逝，迎來了自己。如今他棄了風流恣意，一往情深，卻已物是人非。
至於後面那句，半生孤苦，滿鬢風霜…
莫非自己五年後離去，他再不續弦繼而孤苦半生？
師心鸞心中湧上一股子沉悶和凝重。
她本也不信鬼神之論，但莫名來到這個時空讓她不得不對這些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有了些許的改觀和敬畏。
前身與楚央本有姻緣，卻被楚央自己給作沒了。自己穿越而來，非但繼承原身最後五年的壽命，還得幫原身完成經年夙願？
這不就成替身了？
師心鸞皺眉，忽然道：「楚央。」
楚央回眸，「嗯？」
師心鸞出口就後悔了，覺得自己既是匆匆過客，又何必糾結那許多？但一對上他的目光，又覺得不問不甘心。
「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從前的我？」
「從前？」楚央覺得她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從前我跟你熟么？」
若非那日在宮中得宮越提醒，他都忘記自己曾做過的孽。再說那時正值年少，最叛逆輕狂之時，根本不懂情滋味。滿京城世家閨秀多如過江之鯽，誰能入他的眼？
他眼神坦蕩頗有些漫不經心，師心鸞不由得失笑，暗道自己一病之後真的變得多愁善感了，居然會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這傢伙從來眼高於頂，根本就沒正眼看過原身一眼，何來的情誼？如今對自己…
她眼神暗了暗，決定還是先給他提個醒。
「如果哪天我死了…」
「我不會讓你死。」
楚央截斷他，神情淡淡眼神堅定。
師心鸞無奈嘆息，「爺，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難不成你還想長生不老？」
楚央輕笑。
「我又不求道修仙，長生不老乾嘛？阿鸞，你莫聽那姓葉的胡說八道，我不會讓你有半點損傷。百年之後，你便是死，也要死在我眼前，葬在我身側。」
師心鸞怔怔的望著他，心裡忽然有些酸澀。
他此刻信誓旦旦自信滿滿，又何嘗知曉她滿腹心事前途遙遠？
縱使心硬似鐵，這一刻，她終究還是被他打動。
「楚央。」
她轉過臉來，道：「我給你下的葯，你是否已經自行解了？」
楚央一頓，終究還是嗯了聲。
原本那葯可以讓他做兩個月的和尚，但也不知道他練的什麼功夫，居然提前解了乾淨。
若非前段時間她來葵水的時候被他抱著睡，她還不曾察覺。
還真是夠忍得的。
「我們撤銷那個賭約吧。」
楚央揚眉，嘴角彎出幾分笑。
「為何？擔心會輸給我？」
師心鸞歪頭看著他，淺笑嫣然。
「對啊。」
楚央心中一動，臉上笑意慢慢收斂。
「阿鸞，你不用刻意的說這種話來安慰我。你不願，我是不會強迫你的。」
「我幹嘛要安慰你？」師心鸞氣定神閑，淡淡道：「這種事兒，憋久了對身體不好。你犯不著為了個賭約跟我較勁兒…」
「你想給我納妾？」
楚央的聲音，有些涼。
「爺，我話還沒說完，你能不能有點耐心？」師心鸞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兒，「前些日子我是有這個想法，但你不是不需要麼？那我幹嘛要給自己找麻煩？」
楚央嘴角噙一抹笑。
很好，就是要有這樣的覺悟。
笑意還未展開，師心鸞又一盆涼水潑了下來。
「我是對自己的處境比較擔憂。你們男人不一向覺得攻心要從攻身開始么？你一心想贏我，如今又沒有了掣肘，萬一哪天晚上獸心大發，那我不就慘了么？賭約解除，你不就沒有壓力了么？你面子保住了，我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一舉雙得！」
也就只有她能把這種歪理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楚央笑著搖搖頭，「阿鸞，我若真想對你做什麼，是不需要任何顧慮的。而且你知道，我想贏的…從來都不是那個賭約。」
師心鸞沉默。
她看著楚央，眼神翻覆如波濤浪卷，終究還是說道：「那個神棍…我上次見過他，他說的話都是真的。或許咱們倆的緣分真的不深，你若是只是喜歡我，那麼可以點到為止了。那些什麼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實只是心魔作祟。執念的只有『得不到』，而不是那個人…」
肩膀被狠狠捏住。
師心鸞被迫對上他明烈得過分的眼，他面容冷沉，語氣如霜。
「你不喜歡被逼迫不喜歡被操控，我理解。所以你對我所有的排斥和冷漠，我都可以容忍。但是阿鸞，你忘記自己曾說過，我們倆本是同類人。和你一樣，我也不喜歡被安排。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沒有立場說這些話來讓我放棄。」
真是死心眼兒。
有那麼一刻，師心鸞很想告訴他自己的奪舍。但以他的性格以及如今對自己的迷戀熱度，如果知道自己時時刻刻想著離開，八成得找借口封了這華雲寺，然後不管不顧的跨了楚河漢界，讓自己給他生孩子傳宗接代。
想到那個場景，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算了，順其自然吧。
但是，這傢伙手勁兒可不可以別這麼大？
「喂，你說歸說別動手好不好？你學了一身武功就是用來對付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
楚央這才發現她的不適，面色一變，鬆了手。
「對不起…」
師心鸞正揉著被他捏疼的肩，冷不防聽見這一句，詫異的抬頭。
他眸光深深暗藏的不止有歉疚，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師心鸞莫名有些心堵。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車內氣氛有些低沉。
師心鸞說不清楚自己此時心裡的滋味，原本按照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他要自討苦吃都跟自己沒關係。而且她從前還想著報復他來著，最好也讓他愛而不得被拋棄的滋味。
但是現在，好像有些變了。
莫不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性子感染了自己，以至於自己也變得優柔寡斷？
正想著，楚央忽然摟過她的腰向後一仰，眼前出現一把劍，寒光凜凜殺氣肆意。
師心鸞面色一變，隨即被楚央抱著直接衝破車蓋，碧蕭一出，劍光如虹，兵器交接的聲音不絕於耳。
四個黑衣蒙面人將兩人包圍，招招凌厲卻是直逼自己。
楚央手中軟劍反手一挑，刀劍相撞的火花逼得人睜不開眼睛。
師心鸞下意識偏頭闔眸，隨即繡花針從指間飛出。然對方似早有預料，長劍一豎，只聽得鏗鏘幾道聲響，然後捲起劍花，將那繡花針劈裂成數斷打了回來。
楚央摟眼神一冷，摟著師心鸞騰空躍起，軟劍一橫，強大的劍氣撕裂空氣，周圍樹木被攔腰截斷，嘩啦啦作響。
黑衣人雖然人數不多，但顯然都是高手。上次在華雲寺後山，師心鸞親眼見過楚央這一招的威力，幾乎就在頃刻之間將那些刺客全都斬殺殆盡。然而這四個人，雖被逼得後退數步，身上也添了傷口，卻並不致命。
這般的戰鬥力，楚央也不由得眯了眯眼。他長劍一直，冷冷道：「你們受何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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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哈，上一章內容寫的時候因為時間太趕不完整，我已修改。但系統規定同一天修改時間不超過六十分鐘，我凌晨的時候好像改過錯別字，所以白天無法修改。只能等今天晚上十二點過後，把上一章的內容補充完整，嗚嗚別打我~遁走碼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