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藍顏禍水
「這女人,真不安分。」
修穎抬頭看他一眼,未婚妻都被人傳成那樣了,主子都不生氣。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能讓主子破功。
思緒一轉,主子已經奮筆疾書寫了兩封信遞了過來。
「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是。」
修穎拿著信出去了。
不多時,外面傳來丫鬟的稟報聲。
「世子,周大人在風亭小築設了宴,為您接風洗塵。」
楚央直接抬腳往屋內走,很瀟洒的說了句『沒空』。
小丫鬟大底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麼乾脆,怔了怔,隔著珠簾她看不見這位貴人的表情,又不敢輕易得罪,只好告退離去。
半個時辰后,周喻安親自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堆人,按人頭數足有二十餘人,清一色的官服官帽,全都是明州一帶的大小官員。
帶頭的周喻安臉色很是不好。
他是明州府台,在明州任職已有八年,素有官威,再加上為官清廉剛正不阿,很受百姓愛戴擁護。
今年春汛,離河決堤,兩岸百姓都受到了波及,楚央來之前,他已經在安排百姓遷移,準備修建河堤。為此可謂是殫精竭慮,廢寢忘食。甚至忙得無暇迎接楚央,只吩咐人給楚央安排了住處。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就是不見他。
這位養在京城裡的貴公子哥他聽過,北靖王的獨子,當今聖上最寵信的後生晚輩。曾三甲奪魁,頗有才華,卻不務正業。十年來,毫無作為。
在他看來,這位世子爺和京城那些個養尊處優整天只懂得溜街逗狗吃喝玩樂的紈絝公子哥沒什麼區別,縱能寫得幾片錦繡文章,也不過是繡花枕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堪大用。
是以故意晾著他,便是給他個下馬威。目的便是讓他知難而退,回京繼續做他金尊玉貴的世子,別在這裡添亂。
他也想過此舉會觸怒楚央,但他無懼,甚至已經做好應對之策。方圓百里,誰人不知周喻安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鐵齒銅口?
別說一個黃口小兒,就是讓禮部那些個老東西來,他也能一個個的給懟回去。
有他做代表,州縣上下數十個官員都沒這個空降而來什麼都不會的巡河使當回事,齊齊的無視他。
可這麼放任了十來日,周喻安終於坐不住了。
某世子爺其實相當好脾氣也相當安分,從不會拿喬也不會仗著身份跑來質問他,每天照常吃吃喝喝,沒事就帶著隨行而來的幾位員外郎和主事到處走走轉轉,時不時的關心一下這一帶的風土民情,做做記錄什麼的。
周喻安對他這種嘩眾取寵的行為嗤之以鼻,越發覺得這新任的巡河使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越發不待見他。
沒想到楚央轉來轉去,轉出問題來了。
只因某世子爺太過貌美如花,又實在不懂得低調,每日這麼招搖過市,難免就招惹了許多的桃花債。桃花中,男女皆有。甚至男人居多!
達官貴人不乏有好男風養孌童的,這在本朝不算什麼稀罕事。
世子爺喜歡逛青樓楚館,才來了十天就將城內所有大小青樓都光顧了一遍。每每過處,必有人從良。從良者非妓女,而是嫖客!
他們從良的原因都奇迹般的雷同。
男色禍國!
百姓們並不知道朝廷派來的巡河使是什麼身份,再加上周喻安刻意的冷落,所以沒人知道楚央是誰,只當他是一個富貴公子哥。
於是那些家境富裕的,遊手好閒的嫖客們,一個個的把眼睛貼在了艷冠群芳的,絕世無雙的世子爺身上。
至於那些良家女,被世子爺一抬手一回眸勾去魂兒的,更是數不勝數。
原本只是風月軼事,無傷大雅。可偏偏就在這個當口。
離河決堤,良田傾毀農作物破壞,百姓流離失所,傷重頗多。朝廷倒是發派了災銀,然而災后重建的工人不足。
光是修建河堤的工人,都得數百人。其餘百姓的房屋該怎麼辦?讓百姓拿了銀子睡大街?顯然不可能。府衙里的人也遠遠不夠。於是周喻安想了個辦法,向明州以內的各城各縣中的富商員外郎們借人,家丁也好莊田的工人也罷,只要是壯丁,都借。
許是他為官有方,大部分家底殷實的府邸都表示願意幫忙,紛紛派了各自府中得力的壯丁。
周喻安這才鬆了口氣。
誰知道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楚央圍著街道轉幾圈,就把這些個富商員外們迷得神魂顛倒色授魂與,一個個的派人打聽調查,甚至已經將求助信函遞到了他面前。
不止他,整個明州五縣,上至他這個府台,下至縣丞,案上都堆積了厚厚一疊『尋人啟事』。
周喻安驚愕憤怒之餘,不由大呼男顏禍水。
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再不能坐視不理,河堤還在修,百姓的房屋才剛開始修建,那些個富商員外們得罪不起。
於是他親自設宴,款待京里來的這位不安分的世子爺,誰知道素來好脾氣的世子爺不買賬。
周喻安心知肚明,楚央這是開始秋後算賬了。
沒辦法,他只好帶著一干下屬親自登門,前來賠罪。
從日落黃昏,到月掛柳梢頭,一干大小官員在門前站得腳都發麻了,屋內這才傳出了動靜。
周喻安立時精神一震。
「下官周喻安,率明州同僚,拜謁世子。」
二十多人齊齊下跪,一眼望去一馬平川,著實壯觀得很。
修穎雙手抱劍站在階上,面無表情的對著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官兒們說道:「世子說,這幾日巡街太過疲乏,暫歇兩日。修建河堤安撫百姓,周大人和各位大人都做得很好,世子很放心。待離河堤壩修建完工,世子回京以後,必定將各位大人的功勞一一上奏。若無其他事,各位就先回去吧,世子要休息了。」
一番綿里藏針暗含威脅的話說完,跪著的大小官員齊齊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