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蓋亞實驗室(首訂4)
「我……」沈宴沉吟了片刻,給出了一個回答,「能請你到我家去一趟嗎?」
「啊?」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沈宴到底發生了什麼?第一次在現實見面,又是請她吃飯,又是請她去他家。如果不是知道沈宴是什麼樣的人,她都要懷疑這傢伙到底是何居心了。
沈宴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說法有些不太合適,連忙補充了一句:「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一下,外面說這些不太安全。」
他看上去不太像是開玩笑,眼裡那種喬晚在前世見過的那種冰冷冷的痛感又浮現了出來。
她莫名地心頭一慌,好像接觸到了什麼從前不知道的事情。
「好,我們走吧。」
喬晚直截了當地說道。
沈宴本以為還要再說幾句的,沒想到喬晚這麼爽快地就同意了,像是對他完全信任。
想到之後要說的那些事情,他不由得有些猶豫。
或許,應該瞞著她比較好?
但想到喬晚剛才疏散人群救人時冷靜從容的表現,還有今天見到她時不同於報紙上刊登照片的那種自信明朗,又讓沈宴定下心來。
還是告訴她更好。
多一個幫手,這件事會更容易。而且,那些人既然能夠做出那樣的計劃,甚至已經找到了他,難免不會對喬晚也下手。讓她提前做好準備,總比不知不覺著了敵人的道要好。
沈宴不再糾結,帶著喬晚往自己的校內公寓走去。
喬晚本以為沈宴是要帶她去沈家的。那地方前一世沈宴就提起過,第一個副本世界的時候她還親自去過。但看他走的方向,又估計沈宴現在是住在A大的男生宿舍。
雖然A大的住宿條件已經很好了,還有四人間、六人間、八人間的區別。
但男生宿舍是個什麼樣子,喬晚前一世跟著學生會去檢查的時候早就體會過了。那還是檢查的時候,平時不檢查時更是沒處下腳。
事實上,喬晚很難想像沈宴跟那些大大咧咧的男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樣子。
該不會冷著一張臉,拎著室友的耳朵,硬逼著他們打掃衛生吧?
卻沒想到,沈宴帶著她在校內的路口一轉,走向了教師公寓這邊。
看來,沈宴的特殊待遇到了哪兒都是一樣的。學校里為了招來他,居然還專門給他在教師公寓配了一間單人宿舍?
喬晚也就在心裡這麼想了想,便隨意放到了一邊。
上了幾層樓后,沈宴帶著她走到門前,正將鑰匙插進去準備扭動,卻動作一停,轉過身來看向了喬晚:「以後不要隨便答應跟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人去他家,不安全。」
他頓了頓,又道:「陌生女人也不可以。」
說完以後,沈宴這才開了門,邀請喬晚進去了。
喬晚總覺得這話他估計已經憋了一路,就怕在路上說了她會反悔不來吧?
第一個副本世界中,沈家有保姆打掃;第二個副本世界,沈公館更是有許多傭人各司其職。
如今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寓所,全靠沈宴自己整理,房裡還是乾淨整齊,連一點兒灰塵的痕迹都看不見。
換上比自己的腳大了一圈兒的拖鞋,喬晚隨意走進屋裡,朝著四周打量了兩眼。
這裡的布置風格和沈家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那種硬邦邦的性冷淡風。色彩簡單到了極致,一眼就能看清楚大概的布置。
但從細節處就能看得出沈宴的個人習慣。
沙髮腳都是嚴格地根據瓷磚縫隙排列擺放的,沒有一點兒歪曲。
電視機直直地放在電視櫃的正中央,左右兩邊各有一個花瓶,裡面插著裝飾性的假花。那些花的紙條長短、顏色,還有花朵的數量,以及枝頭的朝向都是標準的對稱方式,看上去簡直是強迫症的福音。
「你先坐,」沈宴接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讓喬晚坐著休息,「我去拿點兒東西出來,就跟你細談。」
喬晚點了點頭,在位置上坐下。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沈宴就從書房那邊走過來了,手裡還拿著一疊文件。
他坐下后第一句話就是:「喬晚,你了解你的父母嗎?」
喬晚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突然談到她的父母?
她的手指在杯子的外壁上輕輕點了點,說道:「為什麼這麼問?」
沈宴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那我換一個問題,你了解你們家的公司嗎?」
見她有些不安,沈宴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放心。你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們很優秀,很厲害,你不要想太多了。」
聽他這麼一說,喬晚果然安心了不少。
沈宴這人雖然有時候說話太過直接,但他很少會說假話,一般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既然不是針對她的父母,那就好辦了。
喬晚點了點頭:「不瞞你說,喬家的產業現在就是我在負責,前段時間我剛把公司里的情況摸透,還算是了解的。」
「喬氏旗下有很多分支,但最出名的還是製藥,而那些藥方,都是喬氏單獨投資的實驗室研製出來的,對嗎?」沈宴繼續說道。
「沒錯,是這樣。」
喬氏每年花在製藥科研上的投資可是財務上的大頭。
但他們每年的收入,也全靠了這些實驗室的成果。
喬文立和易桐本身不僅是出色的商人,在這方面也是專業出身,很明白人才和技術對於喬氏長期發展的重要性。所以每年都會網羅不少新鮮血液加入他們的實驗室,給出的待遇甚至比市場上的平均值還要高出幾成。
而且實驗室的設備和環境不僅是在國內,就算是在國際上也首屈一指。
正因為如此,不少這方面的人才不用特意招攬,都願意上門自薦。
喬氏能發展至今,喬文立夫妻倆當初在這方面的決策可謂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你能夠說得出喬氏旗下的每一個實驗室的名字和所在地,還有負責人嗎?」沈宴說完后,緊接著說道,「你不用真的說出來,只要告訴我能還是不能,一共有多少個就夠了。」
這些實驗室是喬氏發展的根基,喬晚怎麼可能不知道?
在接觸到喬氏資料的第一時間,她就將這些記得牢牢的了。拜她如今已經升級到頂級的記憶力所賜,現在就算是想忘都忘不了。
「當然能記得,」喬晚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一共是九個實驗室,分別是……」
她一口氣說出了九個實驗室的名字,並未顧忌沈宴的存在。
說完以後,才疑惑地看向了沈宴。
先是問她的父母和喬氏,然後又問道實驗室,這究竟是要幹什麼?
沈宴眼裡幾乎看不到太多的光,黑沉沉的像是壓著塊烏雲,他沉聲道:「不對,一共有十個實驗室。還有一個,叫Gaia。」
Gaia,蓋亞,希臘神話中的大地女神,神母,是五大創世神之一,被稱為是眾神之母。
喬晚仔細回憶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說到:「不可能。公司里每年給那些實驗室的投資都是記錄在冊的,我前不久剛理清過賬務,並沒有什麼不明款項的漏洞。這個實驗室我聽都沒聽過,怎麼可能存在喬氏旗下?」
「這就是問題所在,」沈宴捏緊了手裡的那幾頁紙,看得出他此時心情並不平靜,「我也不知道它的具體地點,它究竟有過哪些研究項目。但是,我很肯定它是存在的。因為……」
他抬起頭,看向了喬晚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的父母就是它的負責人。」
喬晚的手輕輕抖了抖,連帶著杯子里的水面也起了波瀾。
她記得,沈宴的父母已經死了。
這還是前一世她偶然知道的。
現在突然得知沈宴的父母居然是蓋亞實驗室的負責人,而那個實驗室還很有可能是喬氏旗下的,喬晚突然平靜不下來了。
這其中有什麼聯繫?
前一世,她直到死也不知道這個實驗室的存在。那時候沈宴知道嗎?為什麼他那時沒有告訴她呢?
正在她心神動蕩的時候,沈宴卻拋出了另一個更驚人的消息:「你父母的死,有極大的可能性也和這個實驗室有關。」
「砰!」
喬晚的手徹底沒了力氣,拿著的杯子猛地掉在地上摔碎了。
裡面的水把她的裙子都染濕了大半,貼在腿上並不舒服,但她完全沒有在意。掉下去杯子碎片甚至劃到了她的腳背,她也傻傻地沒有反應。
喬晚的心神全都被這個消息佔據了。
她父母的死,和這個神秘的蓋亞實驗室有關係?
沈宴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起身去衛生間拿了東西出來,蹲在她身前將地面上的玻璃片清理乾淨,又把水擦乾,免得待會兒將她滑倒。
收拾完后,見喬晚還是一動不動,震撼到失去言語的模樣,他猶豫了一下,轉身去房間取了一件棉質的短袖。
房間里開了空調,喬晚這樣濕著裙子恐怕不太妥當。
他輕輕叫了一聲喬晚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
沈宴看了一下她的裙擺濕透了的位置,還是小心地幫她掀開了一些,將那件棉質短袖墊在了她的裙擺下,免得濕布接觸到她的身體。
那一晃而過的白皙漂亮的腿部肌膚,讓沈宴很不自在地偏過了頭,飛快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做完了這些,他才咳了兩聲,將原本放到一邊的文件往喬晚的方向推了推:「這是我從爸媽的電腦里查到的一點兒關於這個蓋亞實驗室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一直確定不了它的位置,但可以肯定它是存在的。」
「還有,」沈宴調出了一個登機名單,「當天飛機出事,我父母和你父母是在同一架飛機上,我讓人幫忙,查到了當天這家私人飛機的名單。」
喬晚這才有了動靜。
她臉上並未出現什麼歇斯底里的表情,也沒有紅著眼睛落淚,只微微顫抖的手指表現出了她此刻心裡的不平靜。
那幾頁資料很薄,以喬晚現在的記憶力,很快就記了下來。
上面是蓋亞實驗室和沈宴的父母簽下的協議,好像是這對夫妻帶來了一個什麼項目,主動要求組建的實驗室。
實驗室給予相關的人力物力財力支持,幫助他們完成項目研究。而最後的研究成果,優先由喬氏使用。在沒得到實驗室投資者的同意下,所有研究資料不得向外傳播。
最後簽名的,除了沈宴的父母以外,另外兩個名字喬晚再熟悉不過——喬文立、易桐。
具體是什麼項目,這份文件上卻沒有明說,應該還有一份單獨的附件說明。這只是其中關於雙方責任和利益的劃分而已。
那份登機名單,喬晚一掃而過。
果然,又見到了文件上的四個名字。
除此以外,還有一些名字她也很熟悉,是以前她從父母嘴裡聽說過的一些機組員工。
喬家人有事要乘私人飛機出行的時候,就會有這些人的身影。
其中有幾個,喬晚甚至還與他們見過面。
除了這些以外,沈宴又拿出了一個木製的匣子。
他用密碼打開了外面的鎖,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個類似於注射器一樣的容器,針頭卻沒有安裝,單獨放在匣子里。
而且,一共有幾種不同粗細、不同形狀的針頭,整齊地排列在裡面。
容器上有一個十分醒目的標誌——Gaia。在這個單詞的旁邊,是一個讓喬晚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的logo,那是屬於喬氏的。
難怪沈宴會這麼肯定,蓋亞實驗室是喬氏旗下的第十個實驗室。
不只是那份文件上的名字,還有這個注射器上的標誌,以及那份登機名單上的機組人員。
連熟悉喬氏的喬晚,都無法否認,覺得這些都只是巧合而已。
「需要我幫什麼忙嗎?」喬晚知道,這些就是沈宴查到的全部了。否則,以他的性格,這會兒應該會繼續往下說的。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應該是心裡的那股情緒憋得難受了。這比單純的哭出來還讓人心疼。
沈宴看了看她,雙手在身側緊握了一下,還是順從自己的內心坐了過去:「不要傷心,還有我在。」
他的一隻手環住喬晚,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另一隻手小心地按在她的後腦勺上,讓她溫柔地靠在自己的頸邊,像是安撫一隻手上的小獸似的。
喬晚眨了一下眼。
她的睫毛劃過了沈宴的脖子,但他此時卻完全沒有半點兒旖旎的心思。
因為,下一刻他就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觸感慢慢地滲透了他的衣服。
若是平時誰敢將眼淚弄在他的衣服上,沈宴一定會臉色巨變,直接去浴室洗澡換衣服,否則渾身就跟有了很多隻毛毛蟲在爬來爬去一樣難受。
但他此時卻沒有這種排斥的心理。
彷彿懷裡的這個人做什麼他都是能夠接受的。
他放輕了動作,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拍她的背,並不覺得被淚水沾濕的那塊兒衣服有什麼可嫌棄的。
喬晚卻比他預料更快地收拾好了心情。
她到底已經不算是當初那個受不得打擊的孩子了。
經歷了太多,她遠比當初的那個自己堅強。
「我沒事了,沈宴,」喬晚坐直了身體,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眼角還有些紅,「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別拒絕我的幫忙,這不僅僅是你的事情而已。」
她本就是要為父母,為前一世的喬熙報仇的。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條線索,怎麼可能放棄?
沈宴伸出手指在她眼角一拂,帶走了殘留的一滴淚。
溫溫涼涼,卻又一路灼熱到了心底。
「放心,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不會防著你這個喬氏的掌舵人不問的,」沈宴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就算今天沒有遇到你,我也會找機會試探一下你知不知道這個實驗室的存在。」
但現在喬晚明顯也不知道,他們接下來的頭緒就再次斷了。
沈宴卻並不著急,他知道那些人總是會露出馬腳的,因為……
「有人來接觸我,」沈宴面上浮現了一抹譏笑,「他們以為我只是一個剛從國外回來給父母辦喪事的學生,沒想到我會知道這些。大概還有其他打算,一直沒有跟我明說。喬晚,你要小心。如果我們的父母都因為這個實驗室而死,他們找到了我,也遲早會找到你。」
兩家人唯一的關聯就是這個實驗室。
還正巧死在了一起。
沈宴只能想到這麼一個可能。
如今,所有的疑點就在那個不知道具體位置的實驗室了。
他告訴喬晚所有的真相,一方面是想看看能不能從她這裡知道更多有關的訊息,另一方面當然就是為了喬晚的安全著想。
沈宴雖不是那種冷心冷肺的混蛋,可也不至於為了一個陌生人的安危牽挂,甚至暴露出這樣的秘密。
一切都是因為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喬晚表現出來的那種對他全然的信任一樣,他對喬晚又何嘗不是同樣的信任呢?
喬晚聽到這話明顯一愣。
不,他們不是遲早會找到她,而是已經找到她了!